第五十三章:久病成医
邻居姐姐把她扶到家门口,不放心的问。
“不用了姐姐,我还有作业呢,况且我都这么大了,你不用担心。”
林蝉衣不想再麻烦别人,拒绝的很坚定。
“好吧,”邻居姐姐也不想勉强,“那你要是自己不行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哈。”
“ok。”
林蝉衣比了个手势,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砰”
关上门,一如既往的黑暗和安静,林蝉衣抿唇,早已经习惯了。
熟练的找出医药箱,蹲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拿镊子挑着里面的小碎石。
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不自觉咬住下唇,眉头紧皱,下手却没有半分犹豫。
不知道为什么,林蝉衣从小就特别“娇气”,身上也特别容易出现伤口,久病成医,现在她的手法可谓是十分专业。
“林蝉衣?怎么还不去写作业?在客厅干什么?是不是又玩手机呢?”
就在她刚包扎好时,林母终于回来,还没看清楚林蝉衣在干什么呢,质疑的话就已经说出口了。
林蝉衣皱眉:“我膝盖伤了。”
“什么?”
没有林蝉衣想象当中母亲的温柔关怀,等来的反而是林母的责备。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天天受伤!你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了吗?万一影响学习怎么办?”
不知道是因为楼亦熙刚才在小巷子的那番话还是伤口的疼痛,林蝉衣莫名觉得烦躁,话里带着火气。
“你成天就知道学习学习!邻居家的姐姐还知道关心一下我疼不疼!你呢!你就只会打压我!骂我!”
以往的林蝉衣根本不会说出这话,所以林母有些怔愣,随后开始使出她的惯用伎俩,卖惨。
“林蝉衣!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我生你养你这么大!就因为骂了你几句,还不如人家外人对你好是吧!
你怎么这么白眼狼呢!怎么着,一碗饭是恩人,十碗饭就是仇人了?你有没有点感恩之心!
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我成天在公司累死累活的上班,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能这么狼狈!”
又来了又来了,林蝉衣攥紧拳头,咬牙,终于勇敢了一次。
“我没良心?我不知感恩?我不体谅你?我还要怎样?你想让我怎样?我只是想让你关心我一下,这有错吗?
你看看别人的妈妈,有哪个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是愧疚教育,你现在这样真的是我造成的吗?
生不起孩子就不要生啊!生了又没钱养!还要成天打孩子骂孩子!难道没有孩子,老板就不会让你加班了吗?
你挣的钱难道不养你吗?难道你不花吗?我以后还不是要工作养你!”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往常只敢在内心偷偷讲的话,如今终于被林母听到,她心底一阵畅快。
今晚的林蝉衣实在有些不一样,林母气的胸口起伏,虽然林蝉衣说的字字句句都很正确,但,她不承认。
“林蝉衣!你翅膀硬了是吧!看看你现在这样!还有一点孩子样吗?你让你爸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你让你弟弟在地底下怎么看你!”
她指向林父的遗像,声声泣血,仿佛林蝉衣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她不提林父还好,一提林父,林蝉衣情绪更激动了。
“你还提我爸!你是不是就想说,当初死的怎么不是我啊!怎么死的就是我爸跟我弟啊!
是啊,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怀念我爸吗!我也痛啊!我也想我爸啊!
你每天把自己活的像个怨妇!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同情你吗?不!我只会觉得恶心!
你看着吧,就你这样畸形的教育,哪一天把我也逼死你就高兴了!”
她眼眶通红,泪水不自觉的往下流,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啪!”
林母本意是想通过林父让林蝉衣愧疚,让林蝉衣妥协,没想到,起了反作用,眼看林蝉衣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极端,情急之下,她用尽全力,朝着林蝉衣的脸狠狠扇去。
林蝉衣愣住,耳朵轰鸣,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缓缓往下流。
应该是血吧,她想着,眼神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林母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看自己的手,无名指和小指的戒指上面带着丝丝缕缕的血,静静的挂在皮肤上。
“对不起…衣衣…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连忙上前,想要触碰林蝉衣,声音颤抖,心中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衣衣?”
林蝉衣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偏头,躲开了林母的手,眼泪已经止住了。
林母愣住,手呆呆地停在半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没有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林蝉衣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房间走。
也正是这时,林母才注意到,林蝉衣膝盖上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
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她胡乱擦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的女儿这次,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林蝉衣靠着房门,一点一点的滑下来,脊背猛地弯下,明明心脏难受的像是被千万根针扎去,可偏偏就是没有泪。
后知后觉的,膝盖处传来钻心刺骨的痛。
“刺啦”
自虐一般,林蝉衣面无表情的将纱布猛地揭下,不出所料的,一片血肉模糊。
她闭上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内心的愧疚减弱。
很久之前,她的家庭也曾很幸福,爸爸温润如玉,宠着她护着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妈妈虽然严厉,但也很爱她,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弟弟值得她憧憬。
可是,这一切在10岁那年戛然而止,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神经病,当街持刀行凶,一片混乱之中,爸爸为了保护她,心脏被捅,连救护车都没有等到,就遗憾离去,妈妈悲痛欲绝,直接流产,一个幸福的小家就此破裂。
妈妈将爸爸和弟弟的死全部归结在她身上,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漠,直到近几年才好些,但对她的学习成绩的要求也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一开始,她不懂,还在为妈妈原谅她而高兴,直到一次林母醉酒,才说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