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羊
时光如白驹过隙，飞快流逝，半日已过，天也开始漆黑起来。
一处密林旁边，韩山嵬搭起火堆，正烤着一块血肉，其上隐隐有灵气散发。
这是今天赶路之时，一只不长眼的启灵一境的凶兽想要猎食韩山嵬，却被其一剑斩杀，它身上最美味的一块血肉如今正搭在一根木枝上，于火焰旁烧烤
这块血肉蕴含了那只凶兽毕生灵力，全身精华，自然是上好的食材。
夜很静，只有林内传来的虫鸣声，还有木材燃烧发出的哧嗤声……
月色冰凉，尽是血色。
韩山嵬坐在一旁，慢慢地翻转着手中的肉块，一言不发。
他面色平静，神色专注。他很关心食物的问题，从来没有什么浪费。
七年多的时间，那时他还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却要在这充满尔虞我诈，强者为尊的世界生存着。
是多么的艰难！
虽然因为在靠近韩山的缘故，那些人都只是一些寻山境的凡人，但对于他…却是难以抵抗的大人物。
他带着她，饿过肚子，吃过死尸，流过血，却没流过泪……
当年的种种，塑造了他那颗冷漠无情的心，虽然因为山力部落的缘故，他还有一些“人”性，没有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但他的心也只容得下她，那个人是他的命根子。
谁要是敢伤害她，他便杀谁！
“小倾儿，你睡了吗？”
抬头看着那血色的残月，少年有些落寞，孤寂……
“雪姨，一年…还有一年，我便带着她去山上了，那时候她就会离开我吧。毕竟她的天赋…地位都不是我能比的啊……”
少年的眼角有眼泪落下，他有些茫然，有些难受……
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啊！
虽然他明悟了前尘，但也失了半生忆……
那些东西就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残缺不全的半生一样。
“奈河？…奈河……原来，那条充满尸体的天河就是奈河……”
“你的本命是奈河…我的本命是什么呢？雪姨封了你的奈河，她也封了我的山，为什么呢？是否我的山也很高大…所以……”
少年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其实少年又怎么没有想一想，那种事情为什么不可能呢？
少年老成，虽有一颗成熟漠然的心，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少年……
“一年后，我便是孑然一身，她不需要我了…那我该去什么地方了？待在山上做一个弟子？应该可以……”
少年有些失神，他不住的想象一年后的事情，他失去了平常心，世间也只有她让他如此……
“咩……”
倏而，一声羊叫声响起，惊醒了少年。
“咦？”
少年惊咦一声，他看到一只怪异的山羊，真的很怪异，很怪异……
“啊！我的肉……”
少年不住地打量着那只怪异的山羊，骤然，他闻到一股焦味。
刹那间，少年左手猛地一缩，让肉块离开柴火，这才回头一看……
“还好，还好……”
少年右手拍了拍胸口，有些庆幸一般。
“咩…咩……”
羊叫声再次传来，有些哀鸣。
这时，少年心底猛地一颤，然后蹲下身去，静静地看着那只怪异的山羊。脸庞上有缅怀……
它一只怪异的山羊！
这是少年的感觉。不是第一感，就是感觉。
它很可怜！
这是少年额外的第二感觉。那种眼神，充满无助、难明的哀求，让他想起了她。
那些年，她很苦，第三感。
脸颊有眼泪流下……
一只很怪异的山羊！
约莫有数十寸高度，毛发黑白分明，并不杂乱。黑白交错间，好似神秘符文。
血月之下，虽那二色不是黑白，但少年却知那是这只怪异山羊的本色，毕竟生活在血月之下已有十多年。
它的四只小腿还在打颤，瘦弱不堪。
“我靠……这还是羊吗？”
韩山嵬声音微颤，非是他心修不够，而是此羊太过诡异。
“那是鹿角……还是龙角？”
韩山嵬心中起伏，因为他看到羊角宛若幼鹿角一般，但它却有种难言的威势。
“咩…”
那羊轻声叫着，无力。它轻轻的咬着少年的裤脚，小而亮的眼睛凝视少年，有种渴望。
“你想要它？”
少年指了指手中的肉块，对小羊说道。言罢，他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举止感到有些奇怪，一只羊怎么能听懂自己的话呢？
“咩……”
小羊微微颔首，声音略大了些。眼中的光芒更甚！
“咦？”
少年诧异，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把手中的熟肉递向小羊，他的手没有放开木枝。
他看着它的眼神充满缅怀，充斥着爱怜，因为它跟那年的她很像……
小羊看了一眼少年，随后低下头颅，它的嘴皮接触那块香喷喷的熟肉，随后，它的牙齿咬下了一小块肉，咽下……
没过多久，少年手中只剩下一根树枝，那块足足有数十斤的肉块消失殆尽。
“咩…”
一声充满满足感的羊啼声传来，旋即，那只诡异小羊便在少年脚边卧下，闭上双眸，没过多少时间就传来阵阵轻呼声。
“呃？”
少年惊愕，拿起树枝近看，上面干干净净，有些湿润，却没有一丝肉丝……
“这…还是羊吗？不过，你跟她怎么那么像啊！”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其音有些复杂，他轻抚小羊毛发，将它身上的污物清理掉。
继而，少年将兽皮制成的外衣脱下，轻轻地盖在小羊的身上。
随后，他便从手中的戒指中取出一块生肉，用树枝插上，放在火堆边烤了起来。
血月之下，少年无言，林内虫鸣，小羊入睡。
勾勒一道静寂的永恒画面。
一夜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