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本末之断
上官圆缺亦好似也察觉到画作的变化，凝声道：“我所绘，非只眼前所见，而是事物背后的真实意涵！”
“表面上看，方才蘅江之战，是风檐公子与一名陌生的刀客武斗，但我绘出的画面，却是如此！”
“这可是暗喻那两人的关系有如此图！”
花千树亦非一无是处的花瓶，从这幅神秘图像中，她也敏锐的发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上官圆缺沉声道：“图画深层的意义，我自己也无法完全辨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两人一者为光，一者为暗！”
“那何者是光，何者是暗？那名红衣人的刀法，阴邪狠戾，看来不似善良之辈啊！”
花千树与弁袭君相处甚久，自认对弁袭君十分了解，而百岫嶙峋周身永远笼罩着散不去的血腥气味，怎么看也非良善之人，花千树有此判断也实属合理。
“但风檐公子亦非能够深交之人，在天葬十三刀的会面之中，他靠着灿然口舌，渲染一种崇高绝望的信仰，心态十分可议！”
上官圆缺在此前已得知弁袭君当年在天葬十三刀里暗中推崇逆海崇帆的信仰，心底对弁袭君已是起了戒备之心。
“风檐公子虽令人难以捉摸，但言语之间总能将希望带予绝望之人，并非如你所言，是一个心怀不轨之人。”
花千树早已对弁袭君心有所属，而且也时常见弁袭君拯救那些绝望之人，故替弁袭君解释道。
“我明白你与他交情匪浅，未必能尽信我之说法，无论如何，往后他若要拉拢你为己所用，你仍需与他保持相当的距离！”
天葬十三刀之间毕竟有同修情谊在，上官圆缺也不忍花千树受伤害，所以还是苦心劝诫了一番，算是给花千树提个醒。
花千树自然也知道上官圆缺乃是好意，轻声答应道：“嗯，多谢你，我自有衡量。我要回银树星桥，你呢？”
“我要前往一会鷇音子，以后若要寻我，便到欢喜烟家吧。”
说罢，上官圆缺便与花千树告别，两人各自去了。
失了兴致的百岫嶙峋，孤身一人回到萧山，望着萧山上葱郁的绿色，刚才被打断战斗的怒气一时间又是开始翻腾。
“萧山啊萧山，这才是最适合你的美丽模样！”
说罢，凌空跃起，无数道血色刀光从折桂令上发出，在萧山地面上斩出无数道深深的沟壑，那原本葱郁的树木瞬间被斩得粉碎，萧山再次呈现一幅荒野景象！
百岫嶙峋看着眼前的杰作，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一趟无聊的路程，一条无生的江河，一群无识的愚人，这段时间，还真是白白浪费了！”
百岫嶙峋扔出手中折桂令，锋利刀刃深深插入地面，化作桂杖模样。
“就如同沐灵山你无谓的又无味的人生！”
“软弱，虚伪，回归于我，臣服于我，就是你该行的方向！”
血腥的双手一寸寸拂过桂杖，像是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压下！
随后百岫嶙峋手中的桂杖竟开始慢慢缩小，变成一个不足小臂长短的手杖。
“倒是那只黑鸟，他的演出，他的攻击，他的姿态，一切都显得毫无希望，却又透露着诱人的华丽，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突然，百岫嶙峋伸手放在耳朵处，似是听到了什么。
“嗯？这阵奇怪的声音，看来又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声声如击，偈声如钟，声声敲响，声声自在，山鬼游于阑珊树影之间，找寻奇声之源。
“六识菩提栽，六根明镜台，六道因缘开，六度舍尘埃！”
随着佛音指引，百岫嶙峋来到一棵菩提巨树之下。
巨树之上，挂着一面木头做成的梵钟和一根表面坑坑洼洼的木棒。
树下，玉菩提轻轻拉动木棒，一下下敲在梵钟上，发出声声清脆佛音。
百岫嶙峋惊诧出声：“秃驴？不对，秃鹿！”
玉菩提手中动作不停，轻声道：“施主，你看差了，我并不秃。”
百岫嶙峋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随便啦，和尚一律视为秃头！另外，你在做什么？”
“撞钟，为世间祈求光明与希望。”
百岫嶙峋冷哼一声：“哼，你用树的末节敲打树之本体，不应该啊！”
玉菩提仍未停下手中撞钟的举动，只是问道：“在你看来，什么是本？什么又是末呢？”
百岫嶙峋怒喝一声：“废话，先有的当然是本，后生的自然是末啊！你这支樁，木纹排列紧密，明显是树的末端，而那口钟的纹路粗疏色浅，是小树成长初期就有的标志！”
玉菩提接着幽幽说道：“先有后生，皆出自同一棵树，虽然一为施力，一为受力，相击之下，却是两者皆伤，外相纵异，本来为一，又为何要彼此伤害呢？”
持续不断的佛音，似是引导迷茫的人找寻本心，却有些引得山鬼不耐烦。
“你说这些无聊的东西我听不懂！”
“不识灵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玉菩提的一句话，再次让百岫嶙峋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百岫嶙峋嗤笑一声道：“你和我说了这么久，该换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愿闻其详！”
百岫嶙峋缓缓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狩猎的时候，一头白鹿跑入我的森林，打断了我的游戏，白鹿要我放过正在追杀的虎，说它愿意补偿当我的猎物，后来不知为何，我与它变成了朋友，直到有一天，白鹿突然消失了，变成一个老秃”
“哦？鹿变成人，听起来十分有趣啊。”玉菩提似乎对百岫嶙峋讲的故事很感兴趣。
“有趣？哼！正好相反，那个老秃太无趣了！一天到晚，说我听不懂也不想听的话！最后，我便将他杀死！”
话甫落，气氛骤变，百岫嶙峋折桂令上手，一股杀意弥漫在荒野之中！
“你知道吗？虽然我已经记不清那个老秃的脸，但他身上的味道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和你一模一样！”
“身上有光的人啊，你不该存在这个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