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念
柳云涧，道真一脉的一处辖地，乃是道门先天物性两忘柳峰翠的居所。
柳峰翠这一脉师兄弟三人，均以柳为号，故而寻得这一处宝地，与柳叶常伴，潜心修炼。
柳云涧内，一名华衣道者正在抚琴。
不多时，一名衣装相似的道者，手持柳叶净瓶，伴着清亮诗号缓步前来。
“云纱盈月水盈光，垂柳连堤雾色芳。能解梦中沉夜物，心如澄镜自轻狂。”
华衣道者头也未抬，“尚有一人未到，我是不会停止弹奏，你慢慢听吧。”
“他很快就会到了。”
二人正是柳峰翠的师弟，知柳孤苼曼与净瓶飞柳。
二人话音刚落，忽听得柳云涧内一阵清雅诗号响起。
“云游百岭忘精神，伫立千峰观俗尘。物我原为虚幻事，槐安梦里亦寻真。”
二人脸色一喜，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柳峰翠与妙胤传心脚踏柳叶，口颂诗号，飞身来到柳云涧。
“大师兄你真是姗姗来迟啊。”孤笙曼停下正抚琴的手，轻声笑道，“嗯？旁边这位是？”
柳峰翠羽扇轻摇，带着一丝沉重的语气，轻声道：“佛乡唯一的幸存者，也是目睹天心堂被灭之人，妙胤传心。”
“见过两位道长。”妙胤传心轻轻鞠躬。
孤笙曼与飞柳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色，来之前他们可不知道天心堂被灭门之事。
“大师兄，你传讯我二人来此，本只为讨论波旬与佛乡，现在又多了一事，还是道门之事，灾难不断啊。”
孤笙曼有些头痛道。
柳峰翠缓缓踱步，凝神思考，沉声道：“涉入其中的人虽复杂，但现在看来，是同一件事。”
净瓶飞柳有些疑惑问道：“波旬乱世，佛乡沦亡，此两事本就因果牵连，但这与天心堂血案何干？”
柳峰翠随即便将妙胤传心传达给他的讯息一一讲述给孤笙曼与飞柳。
“血案凶手自称沐灵山，当时妙胤传心身负带有佛乡希望之圣物，也被凶手所夺。”
孤笙曼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下定决心要管了？”
柳峰翠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决然之意，此前道门觉得欲界与天佛原乡之争乃是道统之争，是佛门内部争端，故而未曾插手。
如今欲界野心暴露，又恰逢道门之祸与佛乡扯上关系，柳峰翠再不能袖手旁观！
“为了天心堂之仇，以及佛乡最后的契机，我皆须一会沐灵山。至于欲界飞柳，你的看法呢？”
净瓶飞柳沉声道：“阕声云舵之事，让我无法再坐视欲界为孽，何况师兄你不是说，佛门之后，便是道门受劫，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知柳呢？”
孤笙曼看了看两位师兄弟，却没有立即答应。
“我若说暂时观望，明哲保身，你们会谅解我吗？”
柳峰翠没有犹豫，摇了摇头，坦然道：“不会，询问你等意见，只是让你们有时间整理心绪，我派剑阵柳天三清变，将随时为苍生效力。好好准备，我先同妙胤传心处理沐灵山之事。”
说罢，柳峰翠与妙胤传心转身离去，只余孤笙曼在原地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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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树摇落遍地疏影，山峦淡了岚烟，晴光正好中，卷带一丝悽怅。
伴着簌簌风声，一双玉鞋缓缓踏在萧山之上。
玉鞋主人身着棕色麻衣，背着一个编织木篓，仔细看去，篓里还有一具人骨。
随着玉鞋主人到来，平静的萧山云雾翻腾，再现异象。
“与上回氛围相似，然而云象略有不同，看来时机已至。”
来者自号一字铸骨，乃出现在苦境的一名奇人，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以捡骨为乐，只因自身无骨，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骨头，自称自身所行之事皆是由玉鞋指向。
因缘际会下，帮助苦境正道对抗魔佛波旬。
“在下一字铸骨，望能一入萧山，搅扰了。”
一字铸骨对着空荡的萧山躬身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奇异光幕浮现在一字铸骨身前。
穿过奇异光幕，一字铸骨出现在萧山深处的湖泊前。
如此奇幻之事，一字铸骨并未惊慌，而是对着湖泊前那道灰衣身影轻轻拱了拱手。
沐灵山缓缓转身道：“你非是只身前来，放下身后那个人。”
一字铸骨轻轻放下背着的遗骨，轻声道：“他正是我来到萧山的意义。”
沐灵山缓步来到遗骨面前，探出手轻轻抚过，似是在感应着什么，不多时收回手掌，淡然道：“将始末说明吧。”
一字铸骨将故事娓娓道来。
“此人名叫阕声云舵，是天佛原乡的修者。”
“天佛原乡？”这四个字好像有一种魔力回荡在沐灵山脑海。
“咒己，杀生，犯戒，舍行，曾经，他为了让佛乡脱离邪道胁迫，背起五百僧众死亡之重，如今，他为了替苍生灭去波旬祸端，又担上百名婴儿生命之沉，最终，如你眼前所见，他以性命偿还一切，所负之罪，所度之劫，炼狱业火焚身无悔！”
沐灵山静静听着阕声云舵的事迹，轻声问道：“为什么，他选择身承如此难赎罪业。”
一字铸骨坚定说道：“在这个世上，有一种重于人身的事物，名曰信念，只消踏于信之行途，痛苦与死亡便无可畏惧。”
一字铸骨的一番话，深深触动沐灵山的内心。
信念二字，久久回荡在沐灵山心间。
一字铸骨看向阕声云舵遗骨，又看了看沉思中的沐灵山，再次道：“我行路，素来以灵感为向，此萧山敏秀灵气，能涤罪魂，愿阕声云舵能再次埋骨永眠。”
沐灵山抚向阕声云舵遗骨，温声说道：“修者，你的背后是漫漫血路，眼前罪途依旧不予人安息，但愿你的信念终能照亮归处，死去再无所道。”
一阵金光闪耀，托骨化灰，归同山阿，希声天地间，行者渐行渐远，无悲无喜，不垢不净。
随着金光散去，一片琼月木之叶缓缓飘落在沐灵山掌心。
沐灵山收起琼月木之叶，示意一字铸骨离开。
一字铸骨此番受玉鞋指引收敛阕声云舵遗骨，如今事既了，便向沐灵山告别，离开了萧山。
离开湖泊的一字铸骨，行至荒野，沉声自语：“萧山主人，人如其山，灵秀远逸，但为何他身畔，总缠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忽然，夜幕低垂，风雨骤起。
一字铸骨忽感空气中的血腥气变得更浓厚起来。
“湘波如泪色漻漻，楚厉迷魂逐恨遥，枫树夜猿愁自断，女萝山鬼语相邀。”
一声凄厉诗号在一字铸骨背后响起，鬼魅身影伴着红芒出现在一字铸骨眼前。
狠戾的眼神，血红的衣袍，来者身份昭然若揭！
而不远处，柳峰翠协同妙胤传心也来到此地。
妙胤传心直直盯着红衣身影，惊呼一声道：“是你！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