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你们真好
日子一天天平淡地过,荆兰芝早晚由赫连峥陪着散步,吃着各式各样的佳肴和补品,当然少不了容温重新琢磨后让人熬的药。
我有时候会想:这是我的转世?还是珃的转世?
珃沉默寡言许多,不太经常在我脑袋里大呼小叫了。
要说不平淡,就是盛夏有一日傍晚,赫连峥陪我散步结束离开后,我坐在园中看那活泉一刻左右。
挥退了仆从,小果子也被我支去取冰提。
我站起身往那泉水走去,泉边水流漫道,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眼看要摔倒,我倒是心中、面上皆淡淡。
一条胳膊支在我后背,手握成拳,微用力扶住了我,另一只手虚虚握住我手腕,很妥贴,又不逾礼。
我循着虚握的手看过去,侧后方的黑影快速闪退,只能隐约看到他眉浓黑,眼狭长,从外形判断是一孔武有力的男人。
肃杀之气与昊枼不同,昊枼内敛,此人外露,打眼一瞧,就像个杀手。
小果子走至我身旁:“郡主,他是?”
“勿多言,我知他是谁派来的,附耳过来。”
我抬手打断小果子,她靠近我后,我用气声叮嘱:“名为护佑,或可能是监视。是友是敌尚未可知,吩咐府中暗卫注意,日后行事务必注意隐蔽。能盯着他最好,不然,万万记得避开。”
小果子抿唇点点头。
我心里疑惑:怎么神神秘秘的?
珃没有出声。
此事揭过,我心中虽存疑,随着时光流逝,也不再格外在意。
容温总是拿我当小白鼠一样试药,那一碗碗苦得人发颤的药,我心里觉得真是要了我的命。
容温不容我反抗,也不温和地对待我这个病人,厉言厉色地盯着我喝药。
赫连峥在旁,一脸心疼,但无可奈何。
他会在我捏着鼻子将药喝完后,快速往我嘴里塞颗蜜饯。
那蜜饯还得经容温同意方可塞给我,我心里也跟着苦了。
不知道我是在苦这药,还是苦这荆兰芝。
珃淡淡开口:我也觉得苦。
我心道:中医很好,但我觉得我需要西医。
珃应和:我也觉得。
我的脸皱成一团,赫连峥揽着我,柔声开口:“兰芝,再坚持坚持,今夜有上元灯会,我带你去看。”
容温在旁淡淡否定:“人太多,不合适。”
赫连峥轻抚我的脸,又塞一颗蜜饯给我,没有看容温:“不去人多的地方,本世子已包下了天阙楼的顶层。”
“嚯,赫连世子大手笔啊,”容温挑眉,“包下天阙楼第一层都是价值千金,你哪来那么多钱,是不是收受贿赂了?钱不正,我们兰芝不需要哈。”
赫连峥抬眼瞪了一眼站在旁义正言辞的容温:“你当本世子吃白饭的么?钱自然是我赚的,来路正当得很!”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钱怎么赚的?”容温抱臂瞪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赫连峥。
“本世子为何要告知于你?怎么,你想分一杯羹?想得美!”赫连峥翻了个白眼。
我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俩能不能不要一旦凑在一处就吵,莫要忘了,我还是个病人。”
赫连峥忙揉上我额侧,放低了声音:“兰芝,有没有头痛?我不与她争了,你且安心。”
容温“嘁”了一声,伸手把上我的脉搏。
我虚弱开口:“头痛倒是没有,只是苦得难受,阿温,这药还要喝多久啊。”
容温轻抿唇,皱着眉头看我:“兰芝,你脉象尚不足力,药还须继续喝。此方是我与师傅商讨两月,据你的身体反应改良的。待脉象平稳,方可不必再喝。至于还需多久,我尚不知。”
珃:判了个无期,妙啊。
赫连峥又忙往我嘴里塞颗蜜饯,颇有点手足无措的意味。
我拍拍他与我交握的手,对容温笑笑:“既如此,便继续喝吧,我还撑得住。如月,你莫这般劳心伤神,勉强自身,我不想看你为了我如此。”
容温摇摇头:“我无妨,你不必忧心,你若在意,更须放宽心,听我安排。待到来年开春,我或能安心些。”
赫连峥在旁附和:“她说得甚是,兰芝,你不可费心劳神,听我们安排便好。”
扭头看向容温:“今夜天阙楼能不能去,给个准话。”
容温看看我,又看看他:“能,须我跟着。”
“好办,带你一个。”
赫连峥喜笑颜开:“兰芝,灯会你已多年未看过,此次便尽兴一回。”
我亦展颜:“好。”
夜未至,我们已行至天阙楼。
入楼内,登至顶层,视野开阔。
这天阙楼古风古色,一共五层,周边这般高的楼唯此一座。
楼内极尽奢华,与皇宫相比,也不遑多让。
我心道:胆子挺肥的,这楼主必然既富且贵。
落座后,赫连峥招手让人呈上餐前点心:“兰芝,天阙楼的夜宴声名远扬,我早就想带你来了,你可要好好尝尝。可饿了?”
“药汤浓郁,尚饱腹,吃不下。”我摇摇头,没有动那些点心。
“那便饿了再开宴,兰芝,来,”赫连峥说着拉起我,“这边的景致最好。”
一览无余,天还没黑,近处灯已挂起,街上人来人往,喜气洋洋,远处江边江内皆有装饰华美的船只,天空云朵染上红霞,缓缓涌动。
“天阙楼来登天阙,江湖远去遁江湖。”
我看着天水相接处,淡声开口。
“好诗,不愧是我们兰芝。”容温坐在座上,拿着点心朗声赞道。
“待夜暗,华灯初上,兰芝,景致会更美。”
赫连峥揽着我的肩,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在我眼中,都不及你美。”
我觉得耳朵发烫,推开他:“油嘴滑舌,你怎会如此的?”
赫连峥笑着又过来揽我:“真心话,得兰芝如此佳人,我心感言。”
“嘁,”容温走过来,推开他揽上我,“我还在呢,就这般油腔滑调,兰芝莫挨他,以免沾了荤气。”
赫连峥不依了:“容如月,你别太过分。这天阙楼是本世子包下的,你只是顺道来照顾兰芝罢了。”
容温用揽着我的手攀上来摸摸我的脸:“没我应,兰芝能跟你来?不服憋着,少聒噪,吵到兰芝了。”
赫连峥闻言噤声,撇着嘴看我,我看他那样子笑出声:“不会与小时候一样,要说‘你看她’吧。”
说着牵住他的手,抚了抚:“好啦,如月这段时日为了我甚是费神,你便让她任性一回。”
“她都任性多少回了,回回呛我,”赫连峥垂眸看我的手,“算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与她计较。”
“诶,少暗示我胡搅蛮缠啊,兰芝暂时让给你就是了。她义结金兰的人是我,便是有一日与你决裂,都不会与我断了情谊。”
容温放开揽着我的手,迈步走回座位,拿起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吃着。
“兰芝才不会与我决裂,你休要胡言!”赫连峥瞪她。
容温没理会,我拍拍他的手:“不会决裂,你莫当回事,阿温戏言而已。”
赫连峥揽过我,狐狸眼弯弯:“兰芝言出必行,我自是信的。”
对这句话终是免疫了,我默认了,与他对视笑了笑。
华灯初上,确实美不胜收。
天阙楼夜宴,也名不虚传。
街上热闹非凡,龙舞狮斗,笑声、乐声,声声交杂。
我看了看左右的赫连峥和容温,各握住他们的手,笑道:“今日上元佳节,有你们真好。”
“这就感动了?以后都陪你过。”容温十分潇洒地说道。
赫连峥忍俊不禁:“自我们相识,我是每年都陪你过的,日后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