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恋爱中的人
意识悠悠醒转，我睁开眼环顾了四周，看到了小果子，明白意识还在荆兰芝这个世界。
被服侍着打理了一番后，我懒洋洋斜躺在榻上，默默串联那些碎片视频。
荆祐妩随母姓，母亲生她时，应该是难产而死。
父亲战功赫赫，是唯一的异姓王，荆祐妩尚在襁褓就被封为郡主，不过荆不是父姓，而是母姓。
九岁时，其父兄远赴漠北抗击鞑靼，她被皇帝派人接入宫中，养在太熙宫。
十二岁时，父兄大败鞑靼，战死漠北。
那一战虽胜，皇帝痛失两员悍将，损失惨重。
镇北王府只剩下一个孤儿。
皇帝感念，特赐荆祐妩即享镇北王王位封下一应权力，待到年二十，承继王位。
荆祐妩十五岁及笄，皇帝赐表字“兰芝”，准其回到镇北王府。
“小果子，我及笄是去岁吗？”
“是啊，去岁七月初八，郡主你睡糊涂啦？”
我心里疑惑更大了：我的疑惑竟能问出口了？
“荆莹在哪？”
“世子带走了，说是要训它听令。”
“何故就要他来训了？从前哥哥……”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心底泛起苦涩，漫到舌苔都是苦的：“罢了，让他训吧。”
“郡主……”小果子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看了眼她，明明比我大五岁，反倒比我还随性。
我笑了笑：“无事，你不要这般看着我。娟秀俏皮的姑娘，脸皱成一团，怪丑的。”
“丑就丑了，反正郡主是不会嫌弃奴婢的。”
“谁说的？你若是丑了，我就把你卖了，卖给方戍。”
“郡主！”小果子羞恼地瞪着我，“郡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王妃把我捡回家的时候，我就是王府的人了。这辈子，荆果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即便死了，荆果亦不会离开郡主！”
我看她脸红扑扑地，就义般举着手发誓，哑然失笑。
“好好好，不说不说，比本郡主还不禁逗。什么死不死的，不可妄言。咳咳……”笑意还没止住，就狂咳起来。
荆果立刻放下手来轻拍我的背：“郡主留神。”
见我咳嗽停了，眼疾手快递上杯水：“郡主先喝口水润润，慢呼慢吸，我去请容御医。”
“无碍，不必劳烦阿温。”
我摆摆手，指指旁侧桌案上的书：“小果子，你给我念这个吧。”
“我来给你念，”婉转的女声响起，橙衣倩影袅袅走来，“说什么不必劳烦，多见外啊。”
“你怎么来了？我还当你今日不出门呢。”
“出门啦，这不来你闺房了。”
“你啊，整日守在我这王府，大门不出，不无聊么？”我轻摇头，掩口失笑。
“谁说我不出？昨日我就出王府大门了，都在说你被赐了婚，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是从外人口中得知。唉……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容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上心口，怊怅道：“啊，伤心……啊，欲绝……”
“停停停，本郡主亦是昨日得知，回府后就昏睡过去了，哪来得及告知于你。”
“那我姑且算你没有辜负我们金兰之交。”容温立时喜上眉梢。
“自是未曾。说说吧，在我这王府住了这么久，感觉如何？”
“哪都好，就是人少了点，”容温说着，从小果子手里拿过那本书，“想听哪段？”
“都可，你乐意念哪段，就念哪段，打发时间而已。”
“想打发时间，念什么书啊，今日隆文馆有击鞠赛，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了，要不要去看？”
容温合上书，冲我眨眨眼：“你那未婚夫婿也要参与噢。”
“赫连峥要去？他似乎未曾与我提起……”
我皱眉想了想，赫连峥确实没有提过。
“哎——这男人哪，如了意就要大意了，赫连峥应也是如此。”
容温咂咂嘴，摇头叹气。
我心想：这么个可人儿，为什么胡乱做表情。
“莫要诬陷于我。”
人未到，声先至，我闻声望过去，只见赫连峥一身雾蓝色劲装，手按在窗边，轻轻一撑，长腿一跨，立在了房内，快步走了过来。
我忍俊不禁：“有门不走，走什么窗。”
“抄了近道，”赫连峥扶起我，粲然一笑，温情脉脉，“本想着给你个惊喜的，我们走吧。”
说罢顺便瞪了容温一眼：“本世子只要不在，你就在兰芝面前说我坏话！”
容温见状翻了个漂亮地白眼：“嘁~你在，我也直言不讳。有本事你把眼睛瞪出来，本御医恰巧缺个眼珠，泡起来做浮标。”
我急忙两相安抚，最终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到了隆文馆。
二人左右保镖似的扶我坐下，容温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吧，看你表现得如何，别输太难看，让我们丢面儿。”
“兰芝，这是梅花酪，还有你最喜欢的核桃酥，你还想吃什么就让方戍去准备。”赫连峥当没听到容温的话，殷勤地将小型食盒拿到案上，一一摆盘。
我看不下去了：“足矣，哪有世子做这些的？你去吧，比赛好似要开始了。”
“好~等我。”赫连峥眨眨眼，起身走进了场中。
鲜衣怒马，少年英姿飒爽，场内酣畅淋漓，场外沸沸扬扬。
我一阵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赫连峥将彩球递给我的时候，我凝着他神采奕奕地脸，轻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嗯！这句诗说得就是他，看他得意那样儿，不值钱啊，不值钱。”容温撇撇嘴，摇了摇头。
“哈哈，容姑娘所言极是。”
赫连峥身后走来一人，虽也是汗涔涔，但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从小厮手中取过方帕轻轻擦拭额边脸颊：“单某从未见过赫连贤弟如此模样。”
我看了来人一眼，将彩球递给小果子，起身拿了方帕轻拭赫连峥的额汗：“既是赢了，何故跑这么急？”
赫连峥含笑握住我的手：“自是要将彩头给你。”
另一只手勾了勾，等在旁侧的小厮奉上一精美方盒。
“这是商朝的银制物，你看看。”
赫连峥从方盒中取出一物，放在我的手中：“我听闻这彩头时，料想你应喜欢。”
是个银色小葫芦，制作精细，纹路清晰可见。
“不错，本郡主确实喜欢。”
“姑娘们不都喜欢簪钗玉镯么？郡主的品味倒是独树一帜。”赫连峥身侧那人轻摇折扇，对我作揖，“单褒墨见过允安郡主。”
“免礼，”我没看单褒墨，轻抚小葫芦，“我出身将门，自小性情与寻常女子不同，你这是少见多怪。”
“郡主所言甚是，单某僭越，郡主勿怪。”单褒墨尴尬笑笑，再次躬身见礼。
“兰芝不会怪你，她心肠软，不喜与人置气。”赫连峥温和一笑，“兰芝……”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温强势打断了：“我们兰芝自是心肠软，然即便如此，亦不可随意被人置喙。单褒墨，几日不见，你真是越发没有分寸了。不赔个贵重的礼，你今日休想走！”
“阿温，不必。”
“容姑娘言之有理，单某必备大礼，明日送至镇北王府。单某散漫惯了，失了分寸，冒犯郡主，该罚。”
赫连峥左顾右盼，一时失了言语。
我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抚般笑笑，扭头看向依旧躬着身的单褒墨：“赫连峥知我，我确未怪罪于你。然阿温回护于我，我不可负卿。你既言至此，践行便是。此事便罢了，不必再放在心上。起身吧。”
“是！多谢郡主宽宏。”
我不再看他，将小葫芦收好，冲容温勉强笑笑：“我乏了，我们回吧。”
赫连峥急忙拉住我：“兰芝……适才并非我不回护你，若没有单兄，我这彩头必不会这般轻松到手……我……他……他不该多言……他没有别的意思……我……”
“嘁~你这窝囊样儿，真是令人咂舌，”容温一脸嫌弃，“也不知你怎么招兰芝喜欢的。”
单褒墨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贤弟，你还真是让为兄大开眼界，哈哈哈哈……你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谁还看得出，是舌战群儒的赫连峥呢……”
我轻扫了单褒墨一眼，他立时收敛了姿态，笑意减了几分：“贤弟，我明日这礼送得很值，郡主大度，且与你心有灵犀，你莫要再纠结此事了。”
“心有灵犀……”赫连峥容光焕发，声音低柔几分，“兰芝……”
我失笑，抬头看他含情的双眼：“他说得对，我与你心有灵犀，此事不必挂怀，快快送我回府。”
“好~”赫连峥欢天喜地地亲自去安排检查车架。
我心道：真好哄，这就是恋爱中的人吗？
珃出声：是啊，恋爱中的男人，让人不能直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