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或许是回溯
“郡主，醒醒，要迟了。”
一道软糯的女声响在耳侧，我心想：哪来的郡主？
入眼的是脑袋两侧挽着发髻的脸，腮边粉扑扑，脸颊肉肉。
脑袋里珃开始雀跃：好可爱的姑娘哟~我们是不是又穿越啦~
“小果子，几时了？”
我不可控地打了个哈欠，同时在心里回复珃：或许是穿越，或许是回溯。
回溯？你是说，这是回忆？难道这真是前世？
现在还不能确定，先看看吧。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心里感叹：这具身体，弱，虚。
“快到巳时啦，郡主，你再不起，世子的生辰宴真的要赶不上了！”那叫小果子的丫鬟一脸着急。
“噢，那你扶我起来更衣吧。”
看着这些手脚麻利的丫鬟，我心想：和现代的保姆区别不大。
脑袋里珃连声附和：说得对！都是伺候人的活儿。
小果子打理我的发髻时，铜镜映出了这具身体的样貌。
粉雕玉琢，鹅蛋脸，线条流畅，一双杏眼，眼尾上挑，眼睛微眯时显出分威仪，半睁稍显懒怠，全睁稍显纯真。
笑着和丫鬟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状，如春风拂面，万千花开。
我心想：这应该就是那种甜宠小说里的女主吧。
脑袋里珃再次表示认同：对！我也这么觉得。笑起来这么甜，脸绷着还能有气势，啧啧啧，这高低得是个宠冠六宫的贵妃……
我心下疑惑：你有没有觉得，“小果子”和“郡主”有点耳熟？
珃：嗯？我记性不好，你问我白问。不过郡主的话，倒是耳熟，那个叫玄凌的，亲的就是个郡主。
我再一仔细回想，小果子说迟了的似乎是生辰宴，一时恍然：是他们，等会应该是去赫连峥的生辰宴。
珃立刻在我脑袋里尖叫：啊啊啊啊啊有没有搞错啊，要去见那男的吗？救命救命救命……
“郡主，你怎么了？”小果子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形。
“有些头晕罢了，无妨，”我摆摆手，“去取生辰礼，出发。”
“是，我这就去，”小果子说着，同时将一盘精巧的糕点放在我的手边，“郡主你先吃点儿，免得饿坏了。”
我吃了半块糕点，在心里勒令珃消停，总算身心没那么疲乏了。
到这时候，我盘算着应当不止回溯那么简单，我和珃能影响这具身体，等同于一定程度上的共频。
想到昊枼的话，顿觉忧心……
坐上马车，行至目的地，我才将将恢复精神。
宅子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赫连峥，模样与玄凌无二。
“喏，生辰礼。”
我拿过小果子双手奉过来的方盒，递给赫连峥：“祝你年年有欢愉，岁岁有今朝。”
赫连峥笑着接过：“多谢郡主赐福。”
他带着我走进宅院，在静谧处悄悄牵起我的手，捏了捏：“兰芝，今日圣上会来，到时，我会求圣上为我们赐婚，”脚步微顿，眼含期待看着我，“你说好不好？”
我轻笑：“那要看圣上答不答应，要是你真求来，本郡主不会抗旨不尊。”
赫连峥抿着唇试图压下满溢的笑意，三秒后失败，露出一口白牙：“言出必行，郡主可不要忘了。”
“你！”我推开他，疾步向前，满脸滚烫。
“我错了，别走那么快，你如今不可疾行，”赫连峥一把拉住我的手，觑视我。
“你先转过去，不准再偷看我。”
“好~”
我揉揉脸，小果子机灵地拿出铜镜。
过了片刻，脸上红晕渐退，我轻咳一声：“好了，我们走吧。”
赫连峥带着我来到宴厅，看我落了座，转身去了男宾席。
“郡主今日可好些了？”
“我看祐妩气色红润，比前几日好多了。”
我脑内自动识别人物，先开口的是已过五十的景王妃余央，后开口的是赫连峥的母亲，万娴青，冠军侯侯夫人。
“回王妃，如侯夫人所言，祐妩比前几日，确实好多了。”
珃疑惑出声：怎么一会叫兰芝，一会叫祐妩？这就是名和字？
我心道：应该是。
“仔细着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差人去我府上取。”景王妃一派和颜悦色。
“多谢王妃。”
“祐妩，峥儿前几日差人从关外采买的梅花酪，你尝尝。宴席还要等一会，先垫垫。”
万娴青将面前一盘花型糕点递给身边侍女，侍女踏着碎步，快速行至我案前，放在我的桌案上，又不停歇地返回原地。
珃发出赞叹：这小碎步，相当丝滑，佩服佩服~高级打工人，厉害厉害~
“多谢夫人。”
小果子不动声色查验后，微微点头，我拿过一块尝了一小口，放下了。
珃再次赞叹：好吃，好吃~啧，吃这么少，浪费啊。
“圣上驾到——”
尖细又嘹亮的嗓音传来，厅内众人皆起身下跪：“恭迎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浑厚庄严的男声响起，厅内众人依次起身。
我的脑内再度闪现人物、画面背景与前情提要，我心想：这放在网文里应该是叫穿书，自带系统，但系统不说话，也不给整体故事脉络和结局，只给过往知识点。
珃兴奋了：有点意思啊，考验智力的时候到了！看我破案。
“开宴吧。”
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淡淡开口，他身边拿着拂尘的太监高声喊道：“开宴——”
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中奉着精美盘碟，井然有序地将其安置于各个方形案上，相继退了出去。
管乐声起，赫连峥行至宴厅正中站立，少年身姿挺拔，落落大方。
“圣上，”他双膝跪地，行了拜礼，目光如炬，“赫连峥愿献上近日学的长宏剑法，盼能向圣上讨个赏，请圣上应允。”
“允，你且武来看看。”
繁弦急管，峨峨洋洋。赫连峥持剑而动，一派锐利，如临战场。
皇帝一边慢条斯理品尝各色佳肴，一边抬眸欣赏赫连峥武剑，姿态惬意，看起来像个闲散亲王。
一曲停，赫连峥顺势收剑。
珃在我脑内开口，声音意外平和：武得还挺好看。
赫连韦翼见礼：“犬子无状，让圣上见笑了。”
“何谈见笑？虽不是童子功，武功也是上乘，气势有爱卿当年的风范。”
皇帝笑着再看一眼赫连峥，对着赫连韦翼摆摆手。
“说吧，想向朕讨什么赏。”皇帝放下喝过的杯盏，抬眼看向赫连峥。
赫连峥闻言下跪，再行一拜礼，直起上身，神采熠熠：“草民心悦允安郡主荆兰芝，恳请圣上赐婚于我二人。”
我心想：还真是言行合一。
珃再次打破我的认知，没有吭声。
“哈哈哈哈，好一个讨赏、心悦，在这等着朕呢。”
皇帝朗声大笑，摇了摇头，扫了眼赫连韦翼。
赫连韦翼闻言，快步走到赫连峥身旁，一掌拍在赫连峥头上，顺势跪地：“圣上勿怪，是臣宠溺太过，请圣上责罚臣教子无方。”
万娴青在赫连韦翼身旁，跟着他跪下。
“好啦，吉日良辰，罚什么罚，他这脾气秉性还不是随你。你当年向父皇求旨还不如他呢，至少他武了一曲给朕看。”
皇帝说罢起身，走至赫连峥身前，垂眸看着他，眸光涌动：“十七岁的少年郎，该是这般意气……”
“妩儿，你可愿与他成亲？”皇帝看向我，眼底似乎漾着舐犊之情。
我起身走到赫连峥的另一侧，脸颊发热，点了点头：“回圣上，妩儿愿意。”
“情投意合，如此甚好，这婚，朕准了。”
“叩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赫连峥笑语朗朗，压过了我们几人的声音。
皇帝唇角微翘，扶我起身。
他看着跪地的父子二人：“赫连峥，朕既允了你，此即天子赐婚，你万不可负了朕的允安郡主。”
“回圣上，赫连峥此生，心系兰芝一人，绝不做负心人！”少年铿锵有力，字字千钧。
我望着那少年，心想：原来这就是心有盟誓的情意。
珃喃喃：情意……
“你须牢记今日之言，否则，罪同欺君！另，妩儿天生体弱，及笄未满一年，待你弱冠，再行婚仪。”
“谨遵圣意。”
“微臣领旨。”
赫连峥与赫连韦翼齐声应和。
皇帝又看了我一眼，似有不舍，缓步走向门外：“回宫。”
“圣上起驾——”
“恭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与众人再度跪地，齐声相送。
片刻后，我尚未完全起身，双臂就被一双手抓住提起，力气有点大，被抓的那块皮肤有点疼。
“兰芝，你听到了吗？圣上准了我们的亲事。”赫连峥喜不自持。
“听到了，你先松手，好疼。”
珃好像翻了个白眼：啧，这二愣子。
赫连峥连忙松开了手：“是我太欢喜了，我给你揉揉。”
“你住手……我不至于那般娇弱。”
赫连峥明白了我的窘迫，左右顾视，放下了手，朗声道：“你已是我的未婚妻子，圣上赐婚，我看谁敢嚼舌根。”
“再等三年，办完婚仪，才是名正言顺。”
“好，都依你。”赫连峥笑笑，低声道，“你桌案上都是你爱吃的菜，你多吃点，累了就回去，我今日不能送你，方戍会护你左右。”
我点点头，坐回席间，应和着人际，吃得差不多后，打道回府。
几个时辰下来，这身体就像耗尽了电量的手机，嘀嘀声都没响起，我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碎片式庞杂的画面和声音蜂拥而至。
我心想：这是……兰芝的过往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