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起点,也是终点
这!张博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本侯赐尔节制三堡可遣兵力,抽三百弓手给你。拿不回阿克可汗的头颅。本侯就用你的脑袋点天灯。
苏慎的语气冰冷,他似也看出了赵石想要插足北地内务的心。
他没有阻止,若是北地军民的心真的那么好收拢感化。那他苏家在此四代人的经营,仿佛就像是喂到了狗身上,这北地不待也罢。
诺!左建海领命,躬身退下。
而在帅帐之中,张博硕却向座旁的苏慎打起了眼色。
是不是,惩罚有些过重些?那阿克部不过是一孱弱小邦,就算任由他打草谷又能打多少?两千骑兵,恐怕已经是他阿克部所有的儿郎了。
赵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苏慎如何作答。
军令如山,他既领了军令状,就要为之做好最坏的打算。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死。
苏慎的话,也算是说进了这些边关守将们的心里面。
你们先出账,我与王爷有些私事要聊。苏慎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若有若无的道。
但他的话,却要比赵石这位王爷更加的令人心悦诚服。
待到众人出帐,左建海却泛起了嘀咕。骑兵机动性强,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他接下来要袭击那个堡垒。
左将军,在下临渊都指挥将王畅,都督亲派吾为您副将。
一个足足有二百来斤的胖子此刻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左建海的身旁。
可有舆图?左建海发出了灵魂一问。
啊!北地的舆图都是机密,恐怕也只有王爷都督,以及老侯爷那才有。胖子的副将怯生生的说道。
舆图关乎着行军的方向。可谓是至关重要之物。若是没有舆图,在这偌大的戈壁滩下,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不知王爷……正当他左建海还在犯嘀咕,院内缓缓走出一华贵的身影,将一幅画卷甩给了他。
临渊关三十六堡的舆图。这一仗好好打,莫要丢了本王的脸。
说罢,赵石头也不回的从左建海身旁走过,仿佛刚刚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节制之军可达三千余,放在那里都是一笔可观的战力。
可在这偌大的北地,行军的队伍却显得这般渺小。
大军出关也有两日,一路上也算是酷暑难耐,许多将士尤其是身披重甲的骑兵,身上都已经有着或多或少的红斑。
将军,前面就是沙鹰堡,阿克可汗最后出现的地方。
一地断垣残壁,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戈壁滩上,足足有近千具。
沙鹰堡,全营被屠!无一留下活口。
听着前方斥候来报,左建海的脸上更多的则是愤怒与悲壮。
千人,这可是一千个活生生的将士,就像是大白菜一样被人砍瓜切菜。
血淋淋的一幕早已被黄沙掩埋。如今留在地面上的不过是经历过风化过的尸体罢了。
停足半日,将尸体就近掩埋。这些好儿郎们是为庆国战死,就算不能魂归故里,也要让这些将士们入土为安。左建海见此一幕立刻下令道。
可是那些北狄人的行踪本就飘忽不定,如此一来一回的耽搁……还没等那胖乎乎的副将说完,左建海便严声呵住了其。
我说了,这是军令!
左建海的变脸,是让胖子没有想到的。
诺!似是心有不甘,但还奉令将讯息传达了下去。
黄沙滚滚,大漠孤烟。这支荷载三千人的部队终于将所有惨死将士的尸体掩埋。
今日之帅,过于仁慈。感情用事极深。但确实是个体恤下士的好将军。这是不少将士对待左建海的评价。
全体有令,卸甲默哀一刻钟。在这危机四伏的戈壁滩卸甲,无疑是将生命交给了敌人。
但是天气又酷热难耐,卸甲或许也是能让这些将士们缓和一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丝毫不知左建海这道军令下的含义。
脱!眼见这些人不动,左建海的面色瞬间冷的仿佛能结出寒霜。
在恐惧之下,穿着重甲捂得闷热的坎州骑第一个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卸去。
紧接着是那三百弓手,卸去身边软甲。
节制三堡之兵,虽有不甘,但在大势所趋之下,还是解去身上竹甲。
惶惶灼日,扶起心中燥火。
执军礼,默哀一刻。左建海下马执枪大喝。
不少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时刻过活的把式,马革裹尸,他们大多都是卒丁,死了有时连名字都不会被统计。
这个只谋一面的参将,似乎……
看似是个很简单的事,眼前的这个新参将似乎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人”。
一刻已过,军卒披甲上马。他们面临的是生与死之战。面对的是漠北的重甲精锐,一个合格的统帅,众志成城的士兵,或许回来的几率才会越大。
临渊关内,苏慎的马车启程,朝着潼水关的方向驶去。
身后紧随的是他从巽州带来的巽州卫,以及赵石的马车。
玄爷爷,这位嫡王爷为何跟咱们这么近,咱们走哪他去哪?
苏文远有些无语的看向苏慎。
嘘!慎言。苏慎急忙制止了他继续再说下去。
大庆藩王无召不可出封地,这是自太祖定下的规矩。
他赵石这个嫡王爷,是先皇后的次子。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如今不仅封在燕然,这个卡在北塞与内城的关口。更是可以做到无召便可出封地。
北地的天!似乎要变了。苏慎感慨的看向车棚。
大庆以武立国,然功勋后代越发颓然。
皇帝想要收回落在世家手中的权利,以此藩王戍边约束功勋世家在边塞的影响力。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沿途的风景不断变换。
如果说临渊关还处在泽乡的话,那么潼水关所建之地,那就是真正荒芜垠的大戈壁了。
潼水,庆地九关之首,屹立边疆六十载。风雨的侵蚀,战火的洗礼,让这座老关之上满是坑洼战功的凭证。
潼水真正的主人,或者是整片北地的主人,一直都是苏家。
玄爷爷,是贺爷爷带队出来迎接您了。
苏文远兴奋的探出头去。
贺玄凉由于兑州一战指挥失利,罢其兑州牧之责。发配边关降三级留任。
如今是潼水的守将之一。倒也重新回到了他最开始的起点。也算是造化弄人。
干爷,孙儿为您牵马。贺玄凉牵着一匹乌马来到了苏慎的马车驾前。
作为马上功臣,进城若想守得住威严,怎么不骑马。
这匹乌马原本是苏孝仁的坐骑,如今却成为了迎接苏慎的骑具。
望时,颇有感伤。倒也是想起了那个临死之前还在挣扎的孙儿。
执马吧,你有心了。苏慎缓缓下了马车,被吴用托举着上了马。
爷,您又轻了。吴用感伤道。
老了!不过老了还能意气风发过一回,也不枉来此人间。苏慎言语之间,颇有垂暮老者之气。
上马,再现当年初临潼水。如今六十年光景不在,惋惜。何其悲哉。
乌马在夕阳的光辉映衬下,何等孤寂。
老英雄啊!赵石望着与夕阳余融沉在在一起。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所做之事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