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狠辣
待到所有寨主齐聚一堂，已经是黄昏。
十六寨的寨主，每一个都是狠角色，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人。
王庸，你说官府会集兵，而不是分兵分而攻之。我们为何要信你。
说话之人乃是虎头峰靠近山脚的山寨，霸王寨的寨主李炎。
他是暴脾气，同样他面临的也将是府军的第一线。
碰，一柄大斧头砸到了地上。一脸怒气冲冲的王强从王庸的身旁站了出来。
李跛子，你怎么和我大哥说话的？
李炎年轻时被利箭射穿了脚踝，落下了病根，长期走路跛着脚，这些山寨的大王们便戏称其为李跛子。
你！李炎想理论，却又被王强凶狠的眼神劝退。
王寨主喊我们前来，难道是为了让我们看你在这作威作福吗？别人怕他王家兄弟，他赵青可不怕。立刻为李炎撑起了腰。身后数位寨主也站出来附和。
静静，各位静一静。听我为各位娓娓道来。
说着王庸命人在墙上铺了一张虎牢山的堪舆图。
虎牢山有峰十一座，其中虎头峰攻守最为完备，连云峰次之。
我调查过，此次兑州府衙总军两万七千人。
其中府卫四千人，府卒一万五千人。抽调各县士卒八千。将这两万七千人打散，分为十一支队伍攻上各个山寨，无疑是最不明智的。
本身军力就不是特别均匀，老弱残兵也不可能均匀分配到所有队伍。这样必定会激化矛盾。
而这次统领这支军队的主人，名唤苏鼎山。如今潼水关的新都督。
他的统兵手段不俗，定不会做这些有损人心的事情。想必他接下来就是在考察如何绕过兑水直指我们营寨之内。
所以我在想，整顿十六寨所有的有生力量，拼死一定也要让我们所有人存活下去。
毕竟不成功便成仁。如果失败我们所有人最终都会去那兑州府衙的大牢内。
那依你之见，我们将所有营寨内的兵都带到你这来，若你这守不住了咋办？李炎问道。
虎头峰作为阻击的第一战场，如果这守不住，那我们便后撤。后面还有十几座寨子，我不信他苏鼎山没有力竭的这一天。累都累死他。
王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确实，即使击溃了一座山寨，将其攻破。若是这群人化作鸟兽出逃，逃往下一个山寨。面对完善的守城器械，又是一场新的拉锯战。
连下十六座山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累死。
嗯！我同意你的说法。赵石在一旁喃喃的附和道。
他是余下这些山寨的主心骨，他同意了，也就代表这些山寨大王们认同了王庸的提议。
那好，事不宜迟，我今日不便留各位了，抓紧回山寨准备，免得夜长梦多，他府军提前打上了。王庸也是欣慰的一笑。有了这股力量，他似乎又可以像是四年前那般，阻敌于山脚之下。
虎牢之险，兑水之畔。苏鼎山屯兵于此。
帅帐内，一封封斥候来报让苏鼎山没有一点的空闲。
鼎山兄，我们并没有完善的渡船。若是工部现在赶制，恐怕要浪费许久的时间。
时任代理左兵曹从事史的郭子亮作为副手坐在其身侧道。
兑水湍急，如今正值水位上涨，以往的船只难以通行。架桥的话，造的进度还没有上游毁坏的快。
整个兑水像是天然的护城河一般，死死的保护着虎牢山上的一切。
兑水，如今是所有将领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成了两万余大军头上挥散不去的阴霾。
将军，侯爷，永安侯已经乘马车行至营外了。
门外的讯兵走入营帐道。
坐在椅子上的苏鼎山与郭子亮对视一眼，双双起身携着数十将领出帐迎接。
太爷爷！您怎么来了？苏鼎山隔着大老远便看到自己的亲爹搀着老爷子一步一蹒跚的朝着帅帐走来。
眼下还不攻山，可是为了兑水之事发愁？
水自山上来，这个季节是汛季。雨水充沛，火攻略显不现实。
与其上山，不如让他们下山。
苏慎一言，听的众将领一头雾水。
老侯爷，您也说了，雨季旺沛，火攻不然。没有大火烧山怎么能把这群人赶下来？
况且虎头峰上也不过只有堡头寨和王霸寨而已。其余十峰我们就不管不顾了？
说话之人叫吴刚，中军帐下一轻骑将，兵曹从事署武职。
笨！谁说要火攻。苏慎在一堆人的环绕下走进营帐坐在首位上，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朝地下一杵，四周鸦雀无声。
火攻不行，那就用毒啊，虎头峰是我们入山的第一站，绕过他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
我在想这群人定是想到我们是集兵而非分兵而入。将它们赶出虎头峰不就可以了？
到时我们鱼贯而入，没有兑水的侵扰。入山之后如履平地。
下毒，是这些军将没有想到的，他们虽然不是啥正人君子，但也是受过君子之道的。
如此卑劣的手段，是他们所不耻。
兑水如此大，我们下毒又下在哪里，兑水可是活水，恐怕毒还没下进去就被稀释了。
况且就算侯爷您这计谋真的可行，那下游的百姓莫非不吃水？将士们顶着炎炎高日，莫也是不降热？
此计可谓是漏洞百出。吴刚虽说只是轻骑将，但他祖上乃是莱芜侯吴杰。单论身家背景不比苏家弱。
若不是苏慎是他太爷爷那辈的老军侯，他说的话怕是要更难听。
谁说要在兑水下毒？我有这么说吗？苏慎目光怒视前方，仿佛吴杰的话就像是在放屁一般。
如今临近炎月，酷热难耐，瘟疫已然在各个州县横行。寻常百姓城内有药，可以预防，那山上的流寇呢？
靠山吃山的他们，又有多少郎中，又能有多少的药材。
疫病，便是瓦解一支队伍最快的武器。
想必，那些寨主也应该知道，吾等军力不足，定然不可上山。定当集军冲杀入瓮。
他们想做那黄雀，老子还不想当那螳螂呢！
以斥候腿脚，将那些快要死的百姓送上山。不用送往山寨，以免被那些寨主发现。就单单送到那些樵民家里，不出半月虎牢山瘟疫横行，他们待不住了自然要后撤，这边是我们东出兑水之路。
苏慎的计谋可谓是天衣无缝。瘟疫千百年来在人们的心中都是恐怖的存在。
那山上的百姓？不也要……吴刚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苏慎打断。
我说过，咎由自取之人，那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谁的百姓？他们是自己的百姓！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不愿意下山是他们的选择。
那我们也就无需在把他们当做同胞，用心的去呵护。毕竟死人是不会再去与你争辩的。
苏慎的话，仿佛让在场所有将领如坠冰窟。
在他们面前这个佝偻的已经直不起腰来的老军侯，如今在他们眼中那也是一只能够一口咬死他们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