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日情分有几何
此时侯府内堂,苏孝仁刚走,苏慎便姗姗来迟,看着桌子上尚且有温度的茶水,听着下面家仆的汇报,苏慎脸上的阴霾更添了几分。
这杀才,真的提刀去见他爹娘了?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畜生!
来到内堂的苏慎听到了几个奴才的话,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侯爷!您莫动怒,小少爷也是久在军旅,一时间忘了礼节,也是情有可原啊。
吴用一边帮苏慎顺着气,一边吩咐下人为苏慎换了一碗茶水。
久在军旅?忘了礼节?他是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他好承袭我的爵位。
咱是他的绊脚石。他那点小心思,自打他从军我便看出来了。我这还没死他就这样,若是咱死了,他还不得把咱拉出来挖坟掘尸?
老而不死则为贼,活到了这个岁数,不再是儿孙心中的宝,反倒是拖累他们的累赘。苏慎怒骂,更是惹得吴用带着一旁的家丁不断在地上磕着头。
行了!孤又不是在为你们费心,把这收拾一下,另外通知一声,让那小畜生在祠堂等着我。苏慎怒喝道。
而在苏慎刚刚消气,门外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祖爷爷!宅院内响起了少年清脆的叫喊声。
不知不觉已经是玄祖的年纪。十来岁的孩子一脸稚气的跑到了堂内,抓起果盘内的水果开始大块朵颐了起来。
一路上的长途跋涉,水果不易保存,倒也算得上行车路上的稀罕物。
玄爷爷。说话之人也正是苏慎的小玄孙苏文远。一脸稚气的他早已扫去了一路上的风尘。
是小文远啊!你们怎么没跟你爷爷一块回来?莫不是你爷爷甩了你们。自己跑回来了。
苏慎笑着宠溺的摸了摸苏文远的头。
要说在这家里唯一为数不多不期盼他这个老东西死的人,这小玄孙倒也可以算得上一个。毕竟是孩童,还保留着一些童真。
玄爷爷,爷爷他骑马跑得快,他说要回府祭奠一下太爷爷,我们的马车走得慢,这才落在了他后面。
苏文远毕竟是个孩子,苏慎问些什么他都全盘而出。
文远!你这孩子,刚回来就不消停,你玄爷爷都多大了,又跑这来叨扰他老人家。
门外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嗔住了小文远。来人披着甲,眉宇之间有着和苏孝仁一样的英气。
老头子我还没死!见不见小玄孙也是我说的算。这永安侯府还没到你们下命令的时候。
苏慎转手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的表情不威自怒。立马呵斥住了面前的年轻小将。
你苏大将军好大的官威啊,怎么如今要在你太爷爷我这耍混?
听闻苏慎此言,小将军脸上表情僵住。而此人也正是自己的嫡重孙,苏鼎山。
太爷爷!您哪里的话,孙儿知道您喜欢清净,不过是呵斥一下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有意冒犯太爷爷您的意思。
小将军苏鼎山急忙拱手作揖,在这老爷子面前,他可不敢耍任何威风,至少是在他生前不敢。
一直以来,苏慎在自家儿孙心中都是一头猛虎,即使这头猛虎已经衰老,但仍然不能容忍任何人去触怒他的权威。
哼!和你那老子一个样。
滚!滚的越远越好。莫要打扰我与小玄孙聊天。苏慎摆摆手,苏鼎山也无可奈何,转了头悻悻的离开。
曾几何时他与老爷子的关系也像如今这般亲密,可那又如何,江山都可以更换,更何况是人心。
正所谓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苏慎占着爵位不挪窝,也让后世的子孙难以享受功勋。自然成为了儿孙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爷子,希望你还能蹦跶两天,苏鼎山的脸上满是阴霾。悻悻的离开了内堂。
老侯爷,临近中午了,是不是该传膳了!吴用在一旁轻声询问道。
传吧,顺道去看看小二这个不孝孙现在在做些什么。提刀去见他爹娘,传出去我侯府的名声何在?
不知不觉已经一上午过去了。越是年老,越是觉得时间过得飞逝。
而在侯府的祠堂内,苏孝仁一把插了一盅的香,像是摆阵一般,搞得整个祠堂乌烟瘴气。
苏慎苦命人出身,随着太祖征战天下,岂能知自己先祖。随便扯了几个传说里的神仙草草入了祠。由于苏慎一直没殡天,留在里面的牌位也不过只有苏孝仁的奶奶,爹娘以及大哥的牌位而已。
爹!娘!大哥,老爷子让我来看你们了。
苏孝仁是从小长在边塞,哪里知内城的繁缛礼节,那供香插的是横七竖八。差点没把爹娘的牌位点了。
爹娘,孩儿没有什么能求您二位的,只求您发发神通,在地下把爷爷拽下去吧。有他在的一天,这永安侯的名头就落不在咱的头上。
爹,您操劳了一辈子了,无非为的就是这世袭永安侯的头衔,可惜您没活过老爷子,这侯爷您是一天没当过。
眼见眼老爷子又熬过了几个春秋,眼见都要一甲子了,孩儿怕自己也熬不过爷爷。
求您二位发发神通,将老爷子给带下去吧。
苏孝仁跑祠堂里大吐苦水,他这一脉的子孙为什么,在其他勋贵面前低人一等,如若是在寻常权贵人家,创下赫赫功名,早已功成名就了。
只有他苏家是个另类,闯下再多的军功始终没有一个爵位傍身,这让他与同龄的军官走出去,都被人耻笑。
这一脸的横肉,配合那无可奈何的表情,若是旁人不知,还真以为他在为祖宗祈福。
好!说的好啊,你可真的不愧为苏家的“孝子贤孙”啊!
祠堂外,苏慎缓缓的拍手走了进来,或许早些年苏慎听到这些还会怒一怒,但是如今的内心却无比的波澜不惊。就好像苏孝仁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爷!爷爷。
您是啥时候来的。
苏孝仁满脸的错愕,虽说他是大大咧咧的白性子,但如今的自己,更像是被人抓在屋子裹着的小女娃一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从你让你爹娘带我下去的时候就来了!苏慎的脸上满脸的褶皮,看不清其脸上的任何表情。
放心,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老头子我不傻,不过你想想,老头子我如今临近一个甲子,又还剩下几年活头。这爵位总有一天是你的。
是你,太过心急了!
或许是活得久了,对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苏慎似乎已经看的很开了。
无论怎么样,苏孝仁也确实是自己的孙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爷爷,似乎也是觉得难以下的来台面,苏孝仁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来。
铛,午膳的钟声敲起,几个传膳的家奴恭候着来到了祠堂外。
爷孙俩面面相觑,不知还有几分往日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