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顾黎不确定他和左嘉以后还是不是朋友，中秋过后，一眨眼间，他们就两个月没见了。
11月的一个周五，姜云在小群里精准点草两人——
姜云：左嘉顾黎，周末出来打球
顾黎：要出差
左嘉：要赶论文
两人的消息几乎发出。
姜云：[微笑jpg]
姜云：[呵，男人jpg]
姜云：你们两怎么回事
姜云：怎么现在约你们出来比我预约打疫苗还难
姜云：男人，你们是不是变心了
姜云：是我已婚妇女的魅力消失了吗？
顾黎：真的要出差，票都订好了
顾黎：[图片]
顾黎：挣点碎银子
顾黎：[生活不易，一声叹气jpg]
姜云：跪安吧
姜云：左嘉，你的借口又是什么？
姜云：开始你的表演吧
左嘉：……
左嘉：[图片]
左嘉：请娘娘明鉴
左嘉发上来的是论文截图，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字，都是中文，单看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直接炸出一个三脸懵逼。
姜云：[失敬jpg]
余星火：[失敬jpg]
左嘉说忙，姜云是信的。顾黎再忙也就折腾他那一个工作室，至少能专注，左嘉是身兼三职，一边在母校里当讲师，给学生上课，一边读博，跟导师上课，一边还是个兼职编剧，时不时会接一些写剧本的活。就这，左嘉还能风雨不改地保持着每天早睡加跑步的习惯。
姜云：都是第一次做人，怎么就你秀
姜云：左博士，以后没文化是不是都不能跟你做朋友了？
四个人里，三个本科生，就左嘉一骑绝尘，念了个研究生不够，奔着博士去了。
左嘉：这话说的
左嘉：你以前没文化，我们不也一直是朋友么
左嘉：[慈祥微笑jpg]
姜云：互删吧
挺好一文化人，怎么长了张嘴呢。
顾黎要出差是真的，但客户那边出了点状况，想推迟到下周，顾黎心里骂着娘，嘴上说好的没事不影响，咱下周谈，然后面无表情地挂断通话。
转头去骚扰姜云，“明天球局还组么？”
姜云：“组啊，来。”
顾黎想，他这也不算避开左嘉，是真的意外。
左嘉要写论文也是真的，只不过，这论文要写好也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这两个月他推了姜云数次邀约，一连两个月没打球，心里也不太得劲。
周六一大早就去敲姜云，“下午还有球么？”
姜云：“有，来。”
于是周六下午，羽毛球馆，顾黎和左嘉面面相觑。
左嘉：“……”
顾黎：“……”
左嘉：“你不是要出差？”
顾黎：“你不是要赶论文？”
左嘉：“……”
顾黎：“……”
顾黎：“客户那边有事取消了。”
顾黎解释完了，等着左嘉也给他一个解释。
左嘉：“哦。”
转身拎着球拍上场。
顾黎：？
喂，姓左的你不讲武德。
四个人，双打，余星火非常自觉地跑到姜云那边，留下顾黎愣在原地。余星火上了场，见顾黎不动，左嘉那边只有他一个人，余星火给顾黎一个眼神，怎么？你还想觊觎我老婆不成？
做梦！
顾黎：……你想多了兄弟。
顾黎不是没和左嘉组过队双打，相反，他们俩经常组队双打，毕竟余星火这个丧心病狂的恋爱脑不放过任何一个和姜云秀恩爱的机会。
可今天不一样。
这一次不一样。
已经上场的左嘉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背对着他，挥着球拍做热身运动。
顾黎只好站到左嘉左边。
四人按理说水平旗鼓相当，顾黎和左嘉以往的配合也不能说没有默契。
今天的两人，不能说打得不好。
只能说打成了一坨翔。
21分的双打计分局，姜云和余星火的夫妻组以21:9暴打左顾右盼基友组。
左顾右盼是姜云给左嘉和顾黎起的组合名。
左嘉和顾黎齐齐抗议。
左嘉：不要搞这种饭圈的玩意儿。
顾黎：为什么左嘉在我前面？
左嘉转头看顾黎，兄弟，你的重点在哪？
换场的时候，姜云很嚣张，“看来你们最近是真的虚啊。”
21比9，怎么说呢，业余场里，这一般是大神打菜鸡才能打出来的分差。
老手之间的对抗，能以5分的分差赢下比赛都算是压倒性的胜利了。
左嘉：“……”
顾黎：“……”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是男人就不能忍。
第二局开场前，左嘉看顾黎，“能不能好好打？”
顾黎一愣，呛回去，“我一直在好好打。”
左嘉抬起球拍指了指前半场，“你守前场。”
他们之前打得比较灵活，谁守哪里全看具体形势，这对于经验老到且配合默契的队友之间问题不大，今天情况特殊。
默契是什么？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固定分配地盘，队友之间打出河水不犯井水的气势。
顾黎不乐意了，“怎么是我守前场？我明明更适合在后面。”
顾黎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非常单纯地表明他习惯打后场。
毕竟他个子高，力量又强，高远球和远距离杀球都溜得一批，后场防守能力相当恐怖。
可这话一出口，空气就安静了。
上一次他在左嘉后面的时候……
咳。住脑。
顾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嘉的脸黑了。
但顾黎不会收回自己的话，毕竟，这是事实。
左嘉伸手，“猜拳。”
顾黎：……幼不幼稚你。
但顾黎还是配合地跟左嘉猜起了拳。
第一局，左嘉输。
左嘉：“三局两胜。”
顾黎：呵，小学鸡实锤。
三局后，顾黎输。
左嘉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顾黎：“……”
顾黎：“五局三胜。”
左嘉已经拎着球拍走到后场了，扬了扬下巴示意顾黎，“你去前面。”
顾黎：“我说了五局三胜。”
左嘉：“快点，对面等半天了。”
顾黎：“你别扯开话题，为什么我在前面？”
左嘉眼皮一抬，“你输了。”
顾黎：“想不想赢了？我说了我更适合在后面。”
左嘉：“我也可以在后面。”
左嘉说完，慢悠悠地补上一句，“实践出真知。”
两人说的话对面的星云夫妇全听见了，姜云不耐烦地喊，“就为了个站位你们至于吗？”
顾黎、左嘉：至于。
这是站位问题吗？
这是原则问题！
箭在弦上，在三个人六只眼睛的逼视下，顾黎硬着头皮站到了前场。
开打。
前半场对高个子很不友好。第一要防止对面怼脸杀球，第二要避免自己挡住队友的杀球，守前场的人通常要屈膝扎马步，让自己的脑壳低于球网。
可想而知，腿越长的人，做这个动作越扎心。
顾黎就很扎心。
尤其屈膝的时候，屁股得往后顶，而左嘉就在他后面。
他看不到左嘉，左嘉看得到他。
他有理由确定，左嘉这是在公报私仇。
憋屈。
非常憋屈。
顾某人火气越来越大。
于是在姜云不小心挑了一个网前球的时候，顾黎憋了半天的怒气值瞬间爆发，上前手臂一甩，惊天动地地啪一声，球一个回头，直接怼到了姜云的额头上。
网前杀球是很恐怖的，速度往往快得超越人类的反应极限，加上顾黎的力量，姜云一声惨叫，往后踉跄一步，余星火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她。
姜云额头红了。
顾黎愣住，左嘉在顾黎身后也愣住。
姜云怒瞪顾黎：“姓顾的，你居然打我？！”
余星火也怒，“姓顾的，你居然打我老婆？！”说着冲过来扑向顾黎就要来一记锁喉。
“我靠，有话好好说，这是意外，意外——”顾黎一边辩解一边躲避余星火的追杀，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满场跑。
也就闹了两分钟，比赛继续。姜云没那么娇滴滴，打球的人，谁没挨过几次怼脸杀？不过水平越高，这种事故的概率越低，因为高手能控球，会避开人打，高手也能预判球路，会躲开朝着自己来的球。
今天就不知道顾黎是抽了什么疯。
第二局好了很多，左嘉和顾黎的状态算是回来了，18:21，星云夫妇胜。
顾黎本来在前场就不得劲，杀了姜云那个球后，他都不敢再在网前杀球了，全部改打小球或挑高球，前场得分率大大下降，还丢了好几分。
四人下场休息，左嘉走到场边，轻微喘着气，毛巾搭在肩膀上，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咕噜咕噜灌水。
顾黎的包放在左嘉几步远的凳子上，一扭头就能看到左嘉这一个完整的侧身，轮廓分明，发丝微湿，汗顺着脸和脖子流下，喉结一起一伏，短裤下伸出的一双腿修长笔直，肌肉紧实，没有一点赘肉。
接近人类的躯体所能达到的完美形态。
顾黎手里拿着矿泉水，定在原地，水瓶盖子没拧开，喉咙却吞了吞。
顾黎的视线太直白，左嘉转头，对上顾黎的目光，顾黎险些没拿稳水瓶，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左老师，来单打一局？”
左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放下矿泉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