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曾经的故事（9）
王官医伸手扶着济度人坐到天隐子和云天仙旁边，然后转身上下手一合将四个人隐蔽了起来，云天仙并没有醒，但是胸脯的起伏证明他确至少是身体复苏了，但是灵魂有没有回来他没醒之前，谁都无法判断。
但是这也证实了天隐子是爱着他的，只不过自己没认清，或者说是不敢认清，还好没有意外，不然今天云天仙就真的带着遗憾死去了。
作为比较年长的一方，王老医仙看着天隐子抱着沉睡中云天仙的模样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将手放在身侧摸一摸狼头，才想起郎隐已经跟着周含容去找阿袁了，哀叹一口气，他们这群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深陷其中而不明，活了华夏几千年，还不如一个凡人看的通透。
这么多年了，有时候他也在想，神仙之间，爱就爱了，哪有那么多犹疑不决，无论是什么情谊，只要双方都开心不就好了，哪怕是爱情，但是偏偏就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才最伤人。
当初的无尽和天一，现在的小天和小云不就是例子吗？
谁说神仙之间就不能有人类的感情呢？神仙为什么非要抛七情断六欲才能飞升？没这个道理，舍了这些个感情，还怎么看人间辨人意，怎么为众生？
大概是眼前这幅场景太过悲痛，王官医不禁气愤起来，他本就是武神出身，也是半道被迫转型成医仙，多年未曾有过情绪波动，让人忘记了他本就杀伐的真性情。
天道不公，但是因缘际合，他们算是向死而生得了一个逆天而行的藏身之地，都悲剧至此了，总不能还是被那些规矩束缚，也该让他们为自己而生了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终究无法阻止这场灾难，那我想带着阿仙寻一方寂土了此余生，我不会再继续修炼，只求与他到老，是我没能说出口，是我辜负了他，我本应天而生，生是为了天下安泰，但是如今我确实无法再继续将这天下放在心里，我只能看着他，对不起……是我先弃了这天下，违背了咱们当初的鸿志，我对不起万千苦民，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对不起……”
天隐子无神地盯着云天仙身侧的一片空地，嘴里喃喃着，王官医不忍地看着嘴里吐着乱言的小神仙，这时才能感到，不是他们没有情，只是清静日子过久了，人就木讷了，神仙也是有情的，也难逃一句“失去了才学会珍惜”。
王官医摇了摇头，静静入定，现在想这些毫无用处，只期望他们之后不要再躲着对方，袁天一还在等他们救命呢，赶紧恢复状态最重要。
剩下的，还是活下去再说吧。
……
“不行，还要近一点，这个距离还不能感应到铃铛。”
狼王沉默不语只加快了速度，呼呼的风声刮过，冷冽的气息散发着不详，反衬着周含容的声线紧绷。
飞速倒退的宫殿寂静无声，如果不是他们发现袁天一的失踪，这整座城池可能都要被吸干，而天隐子阴差阳错用梦境救下了满城人民，此时都在梦中酣睡，殊不知外界已如鬼域。
“好！”
狼王立刻停下了脚步，周含容从内衬中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撮红白渐变的狐狸毛，是济度人修炼进阶时褪下的尾须，济度人的铃铛是陪他多年的神器，只要他身体的一部分在，就能随时穿梭。
周含容闭眼捏着红色那一端一步一个法诀，三步之后睁开双眼按着郎隐，下一刻便出现在殿中，他们离开前的位置，头顶还挂着匆忙中甩下的铃铛。
周遭的地鬼还未清醒，云天仙紧急释放的镇魂曲还在起效，事不宜迟，周含容和狼王立刻前往云天仙藏身之处，果然地道就在屏风之后，深不见底的阶梯下暗潮翻涌，周含容谨慎地扔了一道符咒下去，立刻激荡起层层涟漪，是鬼气，底下有恶鬼。
狼王立刻站在周含容面前挡住激荡而上的鬼气，但是出乎意料的，鬼气像雾一样散了。
“假的？”
周含容不解地说，然后指尖飞火沿着阶梯向下，果然并无阻碍，这层鬼气只是一层假象，旋即抬脚向下，隐蔽着两人的身影悄悄沿着火光前行。
“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含容激动地快走了几步，可是一道石门拦在了地道前，研究了一番发现不能强行突破，否则后面的墓室会立即自毁。
“阿袁，你在里面吗？”
“……老周？”
“是我，狼王也在，你怎么样？”
“……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我还好，人王呢？小心他，他被怨气侵染失了神智了。”
袁天一有些意外，但是神力激荡下，难以控制自己的语速波动，为了不让周含容听出来，压低了声音却难掩疲惫。
“你现在能走吗？怎么有些有气无力的，你的神力怎么了”
“走的话可能不太行，我的神力……出现了一点问题。”
袁天一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实际情况说出去，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将自己神力的情况如实告知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后果，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让周含容他们多一层担忧。
“等一下，这道石门是不是被怨气浸染出了什么问题，我的神力过不去。”
“是，上面的铺首成精了，我也接近不了，外面，外面怎么样了，那些人还……活着吗？”
“……活着，人们都还活着呢……”
“那就好，你们快走，我有办法。”
周含容心里一阵复杂，他一直以为袁天一早就不在乎这天下苍生了，谁知在这种境况下还会担心他们，或许袁天一只是把真实的自己藏在了灵魂深处，他内心或许还是那个谈笑为苍生的白衣少年，难以磨灭。
听了袁天一的话，周含容也知道他们现在在这也无济于事，确保了袁天一还安禹就好，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那个不知在何处的人王，阻止他继续作怪。
“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都在，会尽全力找到人王，解决他。”
“……嗯。”
大概是对于袁天一安危的担忧超过了寻常，再加上隔着石门的关系，往常总是心细如发的周含容在此时神经紧绷，竟没有发现袁天一和他这段对话中带的如释重负。
而随着门前脚步声渐远，袁天一重新跪坐在地，心中像是了无牵挂一般，知道了他们都在之后，竟是不再自怨自艾，而是彻底下定决心，做好了与人王同归于尽的打算。
他知道这个人王已经拥有了滔天的能力，仅凭自己这几个早早就堕神的神仙朋友是对付不了的，虽然早有赴死之心，但是心中仍有不甘，他不知自己这一遭究竟为何。
但是死之前还能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的权重，确实突然发现了自己赴死之行的意义，就算不为了这几万万凡人，只是自己这几个在乎自己的朋友，也合该留下这辽阔天下。
大概是知足了吧，比起之前不得不向死而去，现在反而轻松了许多，发自内心的释怀了。
之后几日，袁天一仍然不时陷入沉睡，浑浑噩噩，而周含容几人也在整个城池间寻找着人王的踪迹，但一无所获，只有济度人发觉之前被留在黑雾外的铃铛和自身的连结弱了许多，匆忙赶过去才发现，郎王两人打穿的结界被再次封住了。
意外的是，两人寻到结界边缘却捡到了奄奄一息的了淳。
“喵……”
他们不知这结界究竟是何时被重新封印，他们什么都没察觉，可见这位人王的能力已经超出正常被怨气浸染人类的范围了，只好抱着不知道为什么能找到这来的小猫咪回到了休整的民居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隐子、济度人和周含容越发地吃力，他们一直支撑着梦境法阵，几度力不从心又坚持下来，而前两天突然有丝丝缕缕的怨气从人族的梦境中析出，很快便消失无踪，本该最擅长追踪的天隐子，却因神力接近枯竭根本无力追踪。
他们知道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人王已经发现了新的汲取怨气的方式，他们却毫无办法，一旦被他彻底吸收完毕，他们将再无办法遏制事情的发展，到时候人间炼狱不仅仅只是这一座城池，可是那个人王到底在哪。
他们几个已经精疲力尽，还没有正面遇上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这样不行，济度人看着几欲昏厥的天隐子和周含容，满面愁容。
云天仙还没能苏醒，狼王和王官医为了他们三人能支撑法阵也快耗尽神力，几日下来，竟是连再去探望袁天一一次也不行，但好在结界内联结法阵还能连上，袁天一还有微弱的回应，但是这样下去不行，这整座城池的人们还在等着他们去解救，他们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