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送我回京城
龙虎山后山，程沂盘腿坐在水潭旁，默默吐纳。
感受着山顶传来的气息，心里有些苦涩。
一颗丹药递到近前，小姑娘转头望去，看着脸色微白的玄机道人正拿着丹药站在旁边，脸上满是笑意。
“谢谢道长。”程沂接过丹药，微笑说道。
玄机道人撑着青石坐下，缓缓开口道：“小不惑啊，修行是急不来的，尤其是你修行的时间还短，不用着急的。”
程沂有些失落，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道长，只是我想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还在放不下那件事吗？”玄机道人叹息道：“那并不是你的错，帝宫之中何来真情，你能遇到小花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他之遭遇，便是他的命数，逃不过的。”
“那不能改命吗？”程沂语气中有些激动。
仰头看了看天，玄机道人开口道：“可以改，但是一般人，改不了。”或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那座恢弘的道宫，“但是他的话，应该可以。”
注意到道人的目光，程沂转头望去，目光中闪过一道精光。
“道长，他可以改我的命吗？”坚定的声音传来，玄机道人愣了愣。
笑着开口道：“有这个可能，我还看不到未来，但是这小子的话说不定能行。”
小姑娘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但玄机道人接下来的话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不过你的命可不是那么好改的，有可能，会死。”
“我不怕死，我只怕别人为我而死。”小丫头声音坚定，目光中满是倔强。
“我，说的是他，他死，替你改命，或者，他死了，但你的命没改。”
又一盆冷水浇下，终是将小丫头心中的火焰熄灭了。
程沂心情有些低落，站起身来，对着道人行礼，转身离去。
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玄机道人微微叹息，低语道：“虽然我没有看到，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两个的命运终究是要纠缠在一起的。”
抬头望着天空，暮色愈发浓郁，收束心神，默默调息。
接下来的几日，林逸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程沂也不顾玄机道人的劝，每日都带着餐食来看林逸，担心他万一醒过来了会饿。
再一日，刚准备吃午饭的玄机道人看着拎着食盒的程沂满是无奈，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夹菜，吃菜。
道宫内，小丫头歪着头看着盘坐着的林逸，默默的发着呆。
道藏内，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阁巍然而立，楼阁顶端，青色的剑影好似一枚宝珠，微微散发着光芒。
一缕缕精纯的灵气敲开那道崭新的大门，林逸心念一动，逍遥剑诀开始运转，越来越多的灵气席卷而来，进入楼阁一层，被炼化成精纯的真气。
程沂看着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尽皆没入那道身影之中，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羡慕。
登天楼一层终于填满，亮起滢滢微光，多余的真气瞬间挤入第二层，再到第三层，道宫内，灵气波涛不断奔涌而来，没入那道身躯之中。
小丫头站在门外，安静的看着，玄机道人出现在其身边，看着那恐怖的灵气洪流，心中惊讶：“这小子的天赋当真了不得，若是换做一般人的话，哪怕连破三境都不会引来灵气暴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道人感受着道宫中的气息，愈发惊诧，现在的林逸修为已经攀升到了九重楼，马上便要搭虹桥了。
就在将要踏出那一步时，那股气息却愈发微弱，直至跌落到五重楼才停了下来，空气中那充沛的灵气顿时一滞，缓缓消散。
道人轻拂长须，目光中浮出一抹赞赏，能扛得住一步登天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林逸睁开双眼，感受着身体中充沛的力量，微微一笑，修为提升的滋味，确实很美妙。
站起身来，看着玄机道人的身影，恭敬行礼，随后又对藏在后边的小丫头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玄机道人看着林逸，微微点头，开口问道：“你本可以一步登虹桥的，为什么又停下了。”
林逸笑着说道：“虹桥，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又不是一步踏云，没什么大不了的。”
道人笑了笑，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还欲说些什么，却只见小丫头提着食盒，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林逸。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林小子，这痴儿可是每天都给你送饭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玄机道人失笑一声便飘然离去。
听着道人的话，小丫头的脸立马便红了起来，低着头站在原地。
林逸耳根也微微泛红，满脸笑容的接过食盒，对着三清像恭敬行礼，拖来两个蒲团。
两人对坐，小丫头还是不太好意思，林逸将食盒打开，放在地上，递给程沂一个馒头。
他也不客气，自己也拿起一个，大口吃了起来。
小丫头看着林逸大快朵颐，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林逸用筷子抄起一口小菜。正要塞入嘴中，却发现只有一双筷子，程沂看来，正要说话，嘴巴便被林逸塞来的小菜堵满了。
看着那明媚的笑意，又一次红了脸，但是这次没有躲开，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
玄机道人蹲在门边朝门缝里看去，撇了撇嘴，啧啧啧，这小子怎么越看越不老实呢，那么会逗女娃娃开心，咱们的小公主不会被骗了吧。
“看什么呢，老梆子，好看吗？”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道人下意识说道：“看小流氓拐骗公主呢，别搁这打岔。”
骤然一惊，抬起头来，只见林逸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后，一脚踹出，猝不及防之下，道人的脸和窗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回过神来，道人心头憋闷，正欲教训教训这臭小子，却已没了他的身影。
返回殿内的林逸手中拿着一双树枝削成的筷子，缓缓坐下。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程沂好奇的问道。
林逸笑了笑，夹了一口小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没什么，有只野狗在外边，被我赶跑了。”
远处的玄机道人额角青筋直跳，狠狠的看了一眼道宫，挥袖离去。
程沂也不再多问，龙虎山上哪里会有什么野狗，但也没有揭穿林逸。
吃过饭后，程沂带着林逸在山上四处闲逛。
“我要走了。”林逸突然说道。
程沂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僵硬一瞬，很快又笑着开口道：“去哪里啊，很着急吗？”
“嗯，有些着急。”林逸回道。
“什么时候走，不准备一下吗？”小丫头有些期待的等着林逸的回答。
看着那双眼睛，林逸微微一笑，“明天走吧，今天，我们下山。”
程沂心中欢喜，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林逸突然将其抱起，惹得小丫头又是害怕又是激动的。
微微一笑，说道：“抓紧我。”
小丫头闻言，抓着林逸衣服的手掌又紧了几分。
心里小鹿乱撞，阵阵风声吹过耳边，将脸贴在林逸的胸膛之上，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那些害怕的情绪也已烟消云散。
山下，平安镇，林逸轻轻将程沂放下，伸出手来轻轻替小丫头理了理头发。
笑容中满是歉意，拉着小丫头走进街旁一家小店内，挑了一支素雅的簪子，认真的为其将头发盘起，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看了看其身上有些破旧的道袍，拉着小丫头便走向一家成衣铺子里，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连选了好几套塞给小丫头，推着小丫头去试。
程沂看着手中颜色各异的长裙，俏脸通红。
“林逸，我说的是给你准备，你的衣服都破了，我，穿道袍就可以了。”程沂脸上发热，看着林逸身上那件破开不少口子的衣衫。
林逸低头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笑着开口道：“没事，你先去试试合不合身，那道袍太旧了，又不是真要当小道士了，穿这个好看。”
小丫头低着头，俏脸发烫，看着手中的裙装，低着头去换衣服了。
看着小丫头羞红的脸，林逸笑了笑，又给自己选了一身青衫，但却不太合身，也不在意，只是安静等着小丫头换衣衫。
程沂低着头，掀开门帘，有些拘束的在原地站着，微微抬眸，只见林逸嘴巴微张，呆呆的看着自己。
少女更加羞涩，扭捏的走到林逸旁边，小声问道：“是不是不好看啊？”
林逸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好看好看，很好看。”
少女抬头，看着满脸认真的林逸，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秋水般的眸子中满是欢喜。
林痴汉擦了擦嘴角，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还想让她把其他的也试一试，但却被小丫头直接拒绝了。
看着认真为自己选着衣服的小丫头，少年的心中被种下了一颗种子，不知何时发芽。
“你试试这一件吧。”清脆的声音响起，程沂手中拿着一件白色长衫，递到身前。
林逸伸手接了过来，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程沂则是向店家借了一枚铜镜和梳子，看着头上被盘的乱糟糟的头发，嘟着嘴道：“这大傻子，真是个憨货。”
摘下那枚普普通通的发簪放在手心，心中甜甜的，青丝如瀑，缠住少女情丝。
林逸换上白衫，出来却发现小丫头不见了，急忙四处张望，想找店家却发现刚才一直跟在旁边满脸笑容的大婶也不见了。
心中腾起一股慌乱，很陌生的感觉，林逸很不喜欢，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冰冷，眼中浮现出一抹红色。
强压着心中的害怕，四处寻找小丫头的身影，思绪愈发混乱。
看着热闹的街道，林逸不断地拉住过路人询问，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林逸，你在干嘛？”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猛然回头，看着站在铺子里的程沂，松了口气，身上那股冰寒的气息瞬间消散。
身形瞬间来到程沂身边，看着小丫头披在身后的头发还有从后院出来的大婶，终于放下心来。
“找你啊，你这小丫头，乱跑什么，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呢？那我不得掉脑袋啊。”林逸恢复那副欠揍的模样，开玩笑的说道。
程沂则是眉眼弯弯，也不害羞了，凑到近前，盯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开口问道：“那如果我真被人抓走了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找你了啊，你可是大靖的小公主，要真把你弄丢了不得把我拉去砍头。”林逸目光躲闪，身体微微后仰，理所当然的说道。
“真的吗？只是因为我是公主吗？”小丫头愈发大胆，踮着脚凑的更近一些，一双大眼睛里光芒闪耀。
林逸见状，也不再露怯，开玩笑，他林逸可是要做天下第一的男人，岂能被一个小丫头吓到了，低下头来凑近那张惊艳的脸庞。
一抹羞红再次攀上少女脸颊，垫起的脚尖默默放了下去，但林逸反而不打算放过她了，距离越来越近，小丫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炽热的气息越发靠近，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铺子里，店家大婶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眼睛眯在一起，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个小家伙。
看着小丫头低下的头，林逸正要开口，背后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
还在低着头羞恼的程沂被林逸这么一撞，整个人便往后倒去，林逸心中一惊，伸手便将程沂揽进怀中，旋转一圈，稳稳站立。
林逸看向刚才撞自己的汉子，只见其正跌坐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个孩子，不停向林逸道歉。
眼中的寒芒微微散去，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声音温和：“你没事吧。”
程沂羞涩的笑了笑，开口道：“没事，林大侠，身手不错嘛。”
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小丫头定定的看着少年俊逸的脸庞，满怀欣喜，虽然林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她刚刚已经确认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林逸笑着松开手掌，掏出银两付了钱便带着程沂离去了。
两人在镇子里四处都逛了下，直到天色昏沉才往山上行去。
山道上，程沂趴在林逸的背上，不满开口道：“大傻子，你能不能走慢点，怎么走的那么快。”
“公主殿下啊，这山就那么高，我已经走的很慢了。”林逸脸上有些无奈，看着所剩无几的石阶，自己已经走得很慢很慢了啊，这破山，咋就不能再高点呢。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没买到。”突然，林逸满脸笑意的说道：“不知公主可愿意陪小人再走一趟呢？”
少女眼睛微亮，没想到这大傻子还有聪明的时候嘛，故作为难的说道：“真是个大傻子，怎么什么都能忘，算了，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趟吧，小林子，起驾！”
“嗻~殿下您坐稳了。”林逸满脸笑意，回头又往山下走去。
“林逸，你要去多久啊？还回来吗？”小丫头声音中有些紧张。
林逸微微一愣，笑着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很快就回来了，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谁舍不得你走了，我可是大靖公主，身边没有个人伺候怎么行，本公主就是觉着你用着比较顺心罢了。”脸颊微烫的小丫头说出自己早想好的说辞。
林逸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自己，真能这么平静的生活吗？
“林逸，要不你带我走吧，我很乖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没有。”
“林逸，一年后你送我回京城好不好，我和父皇说好了十六岁生辰回宫里的，我想你陪我一起。”
“好”
“林逸，我不喜欢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