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师度
道观前，一缕光芒刺破寂静。
林逸看着面前笑着的玄机道长，不明所以。
思索片刻后答道：“传说天师府每任天师都修为通天，每当人间降劫，天师必将出世，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但大靖一直以来国泰民安，千年来，再未有过天师出世的消息，世间皆将其视为传说。”
玄机道长缓缓点头，赞赏的望着少年，这些事可不是谁都知道的，实在是近千年来从未有过天师府的消息传出，可见林逸的见闻实在不浅。
“跟我来吧。”道长转身走入道宫，对林逸说道。
林逸一头雾水，跟随前行。
大殿之上，三清雕塑栩栩如生，跟随道长恭敬行礼。
玄机道人转身看着林逸，面容肃穆，开口问道：“若天下邪祟生可敢斩也？”
看着老道士突然正经起来，林逸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若邪祟生，吾辈自当斩之。”
道人面色无悲无喜，再度开口问道：“若邪祟入人心该如何？”
林逸微微沉思，开口道：“平人心之邪，诛作祟之人。”
“若人心向恶，举邪祟为神明，又当如何？”道人目光炽热，紧紧盯着林逸的双眼，开口问道。
眉头紧蹙，愈发迷茫的林逸脑海中不断生出各种念头，又被一一斩断，时间流逝，额头上浮现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日光照进大殿，感受着身上的温度，迷茫的眼神中浮现坚定。
开口答道：“先贤开万民教化，训诫人间，分善恶，辩对错，导人向善。”
声音微顿，再度开口道：“若人心因邪祟而向恶，便灭邪祟，若人心本恶，便屠恶人，若天下众人皆为恶，便灭了这众生！”
道人脸色微变，有些难看，但也只是叹息一声，开口道：“那你算是恶人吗？”
林逸毫不犹豫，直接开口道：“当然算，我杀了很多人，在他们眼里，我当然是恶人。但我从不这样觉得，那些我杀的人，都该死。”
“你果然很像他。”道人笑着开口，不顾林逸的疑惑，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些都是老天师曾经问他的问题，你和他的答案很像，都靠一个杀字来解决。”
林逸疑惑不已，开口问道：“是谁？”
道人微笑不语，一股剑气骤然生出。
看着面前那熟悉的气息，林逸心头微颤，震惊不已，道藏内，青衣剑魂微颤，缕缕剑意飘散而出。
“这，是逍遥剑气！”声音微颤，林逸死死的盯着眼前有些虚幻的剑气。
不免用自己的剑气来做对比，心头不由萌生一股挫败，自己的剑气就像一滴水珠，那飘荡的剑气像是汪洋大海一般，震慑心神。
道人缓缓开口道：“这，便是他留下的。”
林逸稍稍整理了自己脑海中纷杂的思路，面露吃惊的问道：“逍遥剑仙的剑气？为什么你会有他的剑气，他不是千年前的人吗？”
玄机道人身形缥缈，身上缕缕金光溢出，眸中藏着一抹沧桑。
淡淡说道：“他确实是千年前的人，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三十入踏云，再二十载登天，这般天资，若天上真有仙，也得惊叹吧。”
听着玄机道人语气中的欣赏，林逸愈发摸不着头脑，捉摸不透道人的身份，心中那大胆的猜测却又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真有人可以活千年吗？
看着林逸满是疑惑的面庞，玄机道人微微一笑，和蔼的问道：“林逸，你愿意成为新一任天师吗？”
尚在深思的林逸愣在原地，心中惊骇，难道这便是当代天师吗？他为什么会选自己来接任天师之位呢？越来越多的疑惑浮现心头。
道人看出林逸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不用想那么多，我不是天师，至于为何选择你，我也不知道，因为不是我选的，是上任天师，同时，也是逍遥剑仙。”
林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头逐渐平静下来。
开玩笑的说道：“道长，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你认识逍遥剑仙吗？”
道人也不恼，眼神中满是追忆之色，身上的气息变得锋锐，犹如一柄绝世神兵。
感受到这股气息，林逸身形一震，惊骇的望着道人。
道人似是因为卸下了心间的枷锁，心情愈发舒畅，笑着开口道：
“小家伙，我说我便是逍遥剑仙的话，你相信吗？”
林逸周身剑气飘摇，抵御着道人身上的威压，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信，若是道长是逍遥剑仙的话，又怎会将自己束缚在这小小道观，依我所知，逍遥剑仙最讨厌的便是束缚。”
道人听到林逸的话，心中怒气横生，一股强大的气息暴发而出，林逸身形倒退出去，目光凝重的看着那件不断飘荡的道袍。
一道满是怨气的声音飘荡而出，传出很远。
“你一个小辈都知道的事，他还能不明白吗？他将我唤醒，将我束缚在这里作甚，怕我抢他的风头吗！”
片刻之后，气息骤然消失，林逸目瞪口呆的看着道人，只见其正恭敬跪在中间蒲团之上，满面虔诚。
身旁传来一阵风声，道人一副云淡风轻，脸上满是和蔼的笑意，默默地注视着林逸。
林逸心头发毛，这人，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
道人嘴角微抽，缓缓道：“也不用猜我的身份了，我不是人。”
脚步再退，心头嘀咕，这不会是个妖怪吧，活了这么久，实力那么强，该不会是被逍遥剑仙收服的坐骑吧，学了两招逍遥剑诀也倒正常，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眼睛转动，寻找机会逃离。
自己现在这修为可挡不住这种老怪物，恐怕老头子都差点火候，逍遥剑仙呐，你走了倒是把它也带走啊，我这小身子骨可挡不住啊。
道人额角青筋暴跳，连忙给自己念了一段清心咒。
嘴角抽动，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能和蔼一些。
林逸心头大惊，道人那自认为和蔼的笑意在他的眼中也忒狰狞了一点。
就在林逸准备逃跑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威压环绕在周身，道人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强压着怒意说道：
“小子，你便是逍遥剑仙那不要脸的选定的接任者，别乱想了，他就是天师府的唯一一个外姓天师，也是上一任天师，自他登天之前留下了话，下一任天师是个不要脸的同样用逍遥剑诀的混小子！”
林逸身子动弹不得，眨了眨眼睛。
道人见状，身上气息散去，等待林逸的回答。
“我，拒愿意接任天师之位。”林逸看着道人发红的眼睛，无奈的说道。
道人一改刚才的凶狠，满面和煦的说道：“好！好孩子！这守护人间的担子就交到你手上了，一定要努力啊，我看好你！。”
林逸满脸无奈，嘀嘀咕咕的说道：“狗东西！逼着我当什么劳什子的天师，这地方人都没有一个，还守护的屁的人间，指着我一个人守护去啊。”
道人仿若未闻，淡淡道：“这件事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反悔的，‘天’已经听到你答应了，若是反悔的话，嘿嘿。”
听到道人的话，林逸心中嗤笑，还天听到了，咋不说地还偷看我撒尿呢。
‘看到’林逸的心声，道人眼眸一瞪，心中升腾起一阵浓郁的不安，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林逸满头雾水的看着消散的身影，有些不解。
山林间，道人心惊胆战的看着天上，一动不动，心中不停的埋怨，这臭小子，瞎说什么，天哥，地爷，那小子说的啊，可跟自己没关系哈。
足足仰着头等了半刻钟，天上仍是晴空万里，没有一丝变化。
深深吐出一口气，抬手捏了捏酸痛的脖颈，身形跃起，返回道观。
就在其越出林间的刹那，一道闪电骤然劈在其身上，身形跌落林间。
一道深坑里，道人浑身焦黑，生无可恋的躺在其中，心中怒火奔腾，却不敢发泄出来，眼角划过一抹晶莹。
那小子说的劈我干嘛，这特娘的还有天理吗？还有，这特么哪来那么深的坑，又特么不是我说的你偷看人撒尿。
看着头顶小小的光点，道人身形缓缓拔升，似是觉得其太慢了，周围的土层缓缓合拢，道人眼中满是惊骇，化作一抹剑光急速向上飞去。
林逸走在山林间，时刻警惕着周围，鬼鬼祟祟。
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脚步加快，向山下飞奔而去。
噗，一个脑袋破土而出，正好在林逸前行的路上，狂奔的林逸亡魂大冒，但一时间停不下来，一脚又将那冒出来的脑袋给踩下去了。
转身望去，却惊奇的发现，那个刚才被脑袋拱出的土坑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股寒意升起，不会吧，那老道士还有媳妇搁这吗？什么妖怪住土里呢？
完了，快跑，想起刚才自己踩人头上了，这被抓到不得给小爷炖了啊。
撒腿便跑，不时回头看看身后。
玄机道长心头恼火，再顾不得什么，修为暴发，破地而出，眼中满是怒火，朝着林逸的方向极速追去。
林逸一惊，咬牙加速，但身形却愈发凝滞，最终停在原地。
感受着头顶上的威压，林逸却抬不起头来。
心中很是憋屈，他林逸可是要俯瞰天下的，怎能就这般死了，一股不甘的情绪疯狂滋生。
道藏中，‘青衣’感受到林逸的情绪，剑气大作，瞬间消失不见。
手中青光乍现，林逸眸中光华一闪，手掌虚握，虚幻的剑身微微颤抖，心间豪气纵横。
一剑斩出，剑光闪动，漂浮在半空的道人惊讶不已，看着打破自己威压束缚的小家伙，伸出手掌，将剑光捏碎，眼神中满是欣赏。
林逸抬起头来，看着那件熟悉的道袍，目光一滞。
“你这小家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行了，回观里吧。”道人声音温和，降下身形，开口说道。
感受到其警惕的眼神，道人只得开口道：“你还没感谢咱家小不惑呢，这就想跑了，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林逸目光闪动，还是一言不发，显然是不太相信这老头。
道人有些无奈，只得说道：“我可以帮你重铸登天楼。”随后身形便飘然而散。
停在原地的林逸双目微缩，反身上山。
回到观中，小道士不惑正在扫着院中落叶。
林逸对其诚恳道谢，小道士一脸羞涩，连连摆手。
看着脸上泛红的小道士，想起了昨夜小道士说的话，林逸心头复杂，
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着道宫走去。
小道士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对了，我不是死士，我是杀手。”话音落下，林逸挠了挠头，感觉有些别扭，明明自己一直抗拒的身份，第一次这样说出来。
转身看着愣在原地的小道士，脸好像更白了些，微笑道：“你没救错人，我不杀好人的，我叫林逸。”
小道士微微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真的救了个坏人呢。
精致的面上绽开一抹笑颜，小声道：“我叫程沂。”
察觉到自己说漏了话，双手捂住嘴巴，眼神里带着些许慌张。
林逸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程沂看着毫无波澜的林逸，笑容灿烂。
微风轻拂，少女笑容明媚，干干净净，一时间，林逸看呆了眼。
咳咳，一道轻咳声响起。
林逸回过神来，挥了挥手，转身走入道宫。
道宫里，刚换了一身干净道袍的玄机坐在蒲团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走来的林逸，以他的修为，整座道宫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哟哟哟，我不是死士~我是个杀手~”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林逸眉头皱起，脚步微顿，但想到某人刚才的话，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看着林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玄机也感觉没啥意思，闭口不言。
待其走到面前，玄机才笑着开口道：“怎么，看上咱们的小公主了？你一个杀手，怎配得上人家公主的身份。”
一直注视着林逸的双眼终于是看到了一丝波动，笑道：“一个是阴沟里的老鼠，一个是耀眼的凤凰，真是有意思呢。”
强忍着怒意的林逸也不搭理他，只是心中的想法愈发强烈。
压下情绪，淡淡开口道：“你说能帮我重铸通天楼，要怎么做？”
道人看着林逸的眼神，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说的话他绝对会转身便走。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天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