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骑射
“那样的话，岂不是不需要专门驯马的人了？”尔泰无奈地哄着我，“来，你可以亲近一下它。”
我刚想从后面绕过去，他惊呼：“切记，不要到马尾侧站着！”
我吓得急忙跑到尔泰身侧：“怎么回事？”
尔泰哭笑不得：“马后方是它们的视线盲区，一旦感受到未知的危险，它们就会习惯性地攻击入侵者，也就是传说中的尥蹶子。”他牵着缰绳，示意我近一点：“你摸摸它的脖子，感受它的信任。”
“哦······”
我小心翼翼地贴近赤风，伸手抚摸他柔顺的毛，尔泰在一旁说道：“注意观察他的耳朵，如果他的耳朵贴着颈部，可能会攻击你。”
“它的毛还挺顺的。”我不由得放松下来，赤风亦然。
接下来，我又遇到了难题——上马。
我看着锃光瓦亮的马镫，心里不断打怵。我额娘是江南汉人，自小就没有这方面的熏陶。从前皇阿玛领六宫去热河行宫避暑，带王公大臣去木兰围场打猎，我曾随行过一回，基本就是在行宫里待着，哪有三姐那么快活。无人教导加之我不感兴趣，便让我对高大的骏马有天然的恐惧感。
“我已经替你检查过缰绳肚带和脚蹬的距离，你只需上马即可。”尔泰扶着我，温和道，“左手握紧缰绳，按握马鞍前桥，抬起左脚，套入马镫，按住马鞍翻身上马。”
我本就紧张，踏上脚蹬时，赤风轻微动了一下，我一时方寸大乱，手不知道放到哪里，直直仰面跌了下去。
“小心！”幸亏尔泰一直在马下扶着我，他随即张开双臂接住我，我跌入了他的怀抱当中。
那是一个温暖清爽的拥抱。
我感觉更紧张了，他慌乱放开我，面带担忧：“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看来，我还是不要学了。”
“不行啊！”出乎我意料，尔泰竟然劝我坚持下去，“做事不可半途而废，再者，你现在舍弃如何向三公主交差呢？”
“可是我连上马都学不会，我还怎么让它跑起来呢？距离皇阿玛的寿宴越来越近，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不，你不是学不会。”尔泰定定地看着我，“你流着满人皇室的血，肯定能比旁人学得更快，你要有信心，不要妄自菲薄。”
他耳根微红，补充道：“你不要害怕，你的后面不是空无一人。就算摔下来，有我在你身边，我会接着你的。”
“真、真的么？”一丝羞赧之色爬上我的脸颊。
“嗯，所以完全把自己交给它吧。”他说，“你信任它，它才会信任你。”
“好。”我终是下定决心，扬起笑容，“再来！”
很快，我学会了上下马，以及令马在平地缓缓地走步，作为初学者，我已经很满足了。尔泰说要想像其他人那样策马奔腾或者展现自己不同的骑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学习。
我玩得不亦乐乎，流连忘返，小燕子等人却一筹莫展，因为凑不齐格格队的队员。
更为棘手的出现了，老佛爷似乎察觉到了这件事，召见小燕子去慈宁宫问话。
“所以你怎么说服老佛爷的呢？”我掰着福橘，一口酸甜的汁水爆在嘴里，很是清凉。
此时的小燕子不是小燕子，她是小鸭子，她叽里呱啦地说着话，听起来好像鸭子在叫：“我一进去，直挺挺地面对老佛爷，老佛爷问：‘你为什么要办蹴鞠比赛？你不知道先皇明令禁止蹴鞠吗？’于是，我跟老佛爷说：‘老佛爷，蹴鞠很重要！可以强身健体，增强体魄！’，这时候紫薇悄悄提醒我，老佛爷最重视孩子了，如果我说大家增强体魄后都能生个大胖小子，她就高兴了！”
“果然，老佛爷愉快地同意了。”紫薇微笑着接话，“我还以为小燕子要和老佛爷据理力争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我不置可否，子嗣问题的确是老佛爷关心的事，皇阿玛子嗣众多，但是安全活下来的太少。老佛爷这边没意见了，那就只需关心她们的进展如何，于是我问：“小燕子找到队员了吗？”
小燕子和紫薇相视一笑：“找到了！”然后二人同时泄气：“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日跟着尔泰学习骑射，偶尔观摩格格队蹴鞠的境况，为了保证人数足够，他们特意去宫外请了柳青和柳红进来，各自助他们一臂之力。三姐自从给我下达任务后就再也没找过我，托青衿给我递过几回话，让我注意着点儿。而我可谓痛苦不堪，本以为骑马够难了，射箭更难。
“怎么办？”我从高处俯视尔泰，摊开手，“我连弓都拉不稳。”
尔泰略有遗憾：“你太瘦了。”
我嘟起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只见他翻身上马，坐到我身后，与我共乘。
“得罪了。”他紧绷着身体，刻意避开与我相贴，一手持起我的手腕，一手按住指尖压住的弦，上弓，拉弦，动作迅速，箭矢笔直地射了出去。
“就是这样。”他摸了摸脑袋，“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详细解释，你按照我刚才的方式练习就好，这是我刚随五阿哥练箭时用的方法。”
我射了一箭，中途掉了下去。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他。
“不错，射程太短了，没关系。”他在我身后安慰我，很让人安心。
我不知重新练了多少次，直至日暮降临，紫霞渲染天际，我踏着轻松的步子离开箭亭。
“挺好的，刚才已经可以够到靶子了。”尔泰冲我笑着，夕阳将他的身影映衬得格外颀长。
“说不定我真的很有天赋呢？”我不免有些得意。
“我都说了，你是满族公主，马背上的功夫是你的天性，不会被人埋没的。”他含笑凝睇着我，我能清晰地看见倒影里的自己。
霞光很美，照得人们的脸红扑扑的，我与他走在箭亭旁的树下，傍晚的清风比青天白日要凉爽很多。
“那我岂不是学晚了？早些央求你们教我就好了。”心里稚嫩的幼芽在一点一点生根发芽，或许不久得将来，就像永和宫那棵榕树一样长成参天大树，变成古老的神话和永恒。
“现在来得及。”他盯着脚尖，突然侧目，玩笑道，“那就祝学什么都快的永宁公主早日成为满清第一巴图鲁，往后的木兰狩猎可要一举夺魁。”
“你又取笑我！”我扬手就要打他，很快，我们像两个黄发小儿一般你追我赶，玩起了久违的童年游戏。
黄昏下，榕树旁，夕阳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