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心了
这些话几乎已经是用尽沈悦清现下仅存力气,如果门外蒋易还要再问,她是真的无法保证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力气回应他。
好在她说完以后,门外人没再追问,只留下一句:“清姐我马上回来。”后,就听见了他急促离开的脚步声。
沈悦清双手扒在肝部,疼得她有一瞬间特别想往这病变器官之上狠狠插一刀,起码长痛不如短痛来得痛快……
“清姐,”伴随敲门声而来的是倪姐和其他几个小姐妹的声音,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她:“你是怎么了?哪儿不熟服吗?”
“清姐我们看你这几天精神状态好像都很差啊,要不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姐,你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吗!”
沈悦清费力又抓了一大把卫生纸狠狠抹了几下口鼻四围的滚热鲜血,稳住气息说:“好了我没事,别一帮人堵门口瞎嚷嚷了,丽姐呢,你们看好人了吗!快滚吧你们……”
几十个字吐完,她的血小板总算争点气,将冉冉鼻血堵了回去。
“那清姐你要还是觉着哪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们一起送你去医院。”
“嗯。”沈悦清闷头应了一声后,门外又是一阵离开时的骚乱脚步声。
沈悦清轻轻吐出口气,手肘弯曲撑在地板上借助那股托力勉勉强强站起来背靠着冰冷墙壁喘气,脚边是一摊差不多已经凝紧的血块,在卫生间灯光的映射下看上去有些骇人。
又歇了会儿,觉着应该一时没什么太大问题,沈悦清捧水把面庞以及鼻口处的血迹清洗干净,又拿来放在洗脸架上的化妆包重新补上浓艳妆容盖住苍白虚弱脸色后,她简单调整了一下状态,脸色恢复往日平静的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一出来正好迎上倪姐目光,这小女生已经不知道杵在门口多久了。
“还没走?”沈悦清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色。
倪姐特别担心她们姐大,眼光上下扫了好几遍确定沈悦清看上去的确没什么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给了她一张写有一串号码的小纸条:“姐,你前几天不是让我帮着打听一下咱们h市哪家保险公司稍微靠谱点嘛,我托熟人找到了一家叫险安保险公司的,听说这家业务能力很强,而且我上网查过了,他们家的确在业内和受众顾客中口碑一直都挺不错。这是我那熟人给的电话,说是如果你要买保险的话,就找这号码主人,靠谱。”
沈悦清说了声谢谢,低头把号码随即存在了手机上。
“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着要买保险啊?”倪姐问。
沈悦清把纸条折几下连同手机揣风衣兜里,撸了一把她的脑袋:“钱多没地方放了。”她说完笑了一下提步往外走,没会儿又转过头来添了一句:“倪儿,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小易,半个字都不能说给他听。”
虽然挺想问她为什么特别强调一定不可以告诉小朋友,但最终倪姐还是尊重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沈悦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几步就转出了拐口。
倪姐还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发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刚才总想提醒一下她,她的妆容这几天浓艳得越来越夸张了……
沈悦清转进理发店外间,正撞上提着一小包红糖慌慌张张冲进店门的蒋易。
“小易,你刚去哪了啊?”沈悦清问完,眼睛就瞟到了他手里的红糖,脸色微微变了两下启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小朋友有心了。”
蒋易说着肚子不舒服就别乱晃了把她摁沙发上坐下休息,然后将买来的红糖倒进一只玻璃杯里对着饮水机接了些开水冲泡均匀后,放在电烤炉桌面上给等温度合适些。
除了倪姐,其他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个个使着眼神,打趣说蒋易小朋友可真是清姐暖暖小奶狗,真让人羡慕死。
沈悦清难得和她们扯两句:“别羡慕,毕竟是羡慕不来的你们。”
蒋易也跟着一块笑,等红糖水放凉一些后端起来放沈悦清手心里,看着她轻声说:“姐,喝了就不疼了。”
沈悦清小巧鼻头一阵酸楚,差点控制不住哭出来,绘着浓丽眼线的清亮眼睛铺上了一层浅浅水雾。
“万一喝了还是疼呢?”沈悦清盯着他问,口吻听上去特别委屈,甚至就连那个疼字似乎也咬得很深很真。
蒋易帮她把散下来的头发捋到耳根后,抚慰/性的扯了抹很温柔的笑容:“那咱们就去医院,到时候我守着你,直到你不疼了为止。”
“哦哟~~~”这下连倪姐也跟着一块起哄了:“齁死旁边人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找着这么关心我的小帅哥呢。”
其他人也是对啊就是啊好羡慕的一片瞎起哄。
沈悦清含泪笑着点了点头,捧起热腾腾的玻璃杯,一口一口抿着“能止她疼”的红糖水。
蒋易面带笑色看着她……
“睡觉睡觉我要睡觉了!!!”
旁边一直拿理发店染发膏在地板上东抹西涂的丽姐突然尖叫着吼了一声,将手中几只染发膏扔得到处都是,一句睡觉睡觉我要睡觉了能让你的耳朵瞬间离开这个美好世界。
“好好好睡觉睡觉,我们睡觉咯。”几个小女生手忙脚乱去拉住往门外冲的丽姐,蒋易几步上前将她捞进怀里抱着进了内间。
要睡觉的是丽姐,结果半天在床上蹦跶就是停不下来的也是她,蒋易怕她蹦得太厉害摔下床,一直站旁边紧紧盯着,双手始终朝她张开。
“怎么了?”沈悦清听见屋里人闹得太厉害,走进来问道:“丽姐她……”
“丽姐有我在这没事,姐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蒋易怕沈悦清又犯疼,连哄带撵的把人弄回家去休息了。
“你是谁!”丽姐突然安静下来,跪在床边仰头瞪着蒋易。
蒋易上前弯腰抱了她一下,温声回答:“我叫蒋易,是您儿子。”
“儿子?”丽姐闷头想不明白:“儿子是什么玩意?”
“儿子就是最疼您的那个玩意。”蒋易说。
丽姐似懂非懂的点了两下头,就在蒋易微微松口气准备趁机哄她睡觉时,她又一脸惊讶与茫然的问:“你是谁!”
蒋易:“……”
“我叫蒋易,”蒋易耐心的复读了一遍:“是您儿子。”
丽姐也疑惑的复读了一遍,问:“儿子是什么玩意?”
蒋易笑了笑:“儿子是要陪您一辈子的玩意。”
丽姐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下已经黑漆漆,唯有雪花在路灯下跳跃旋转的窗外,又一脸茫然的问:“你是谁!”
…………
就在以上对话重复了至少不下二十遍,蒋易以为你是谁的游戏要玩通宵时,丽姐终于有了困意,自己钻进了被窝,合眼就睡。
蒋易连忙给她盖紧被子关上灯,轻轻带门出去了。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点。
理发店小姑娘们已经回去了,就倪姐一个人还在店里整理东西。
蒋易给她打了声招呼,提上电烤炉桌面上的盒子和书包,疾步离开了理发店。
一出来,冷风扑面,说是如刀割在脸上都不夸张。
雪下得特别大。
蒋易拿出手机点开,五个未接来电,全部出自沈邪。
还有一条他八点二十九分发过来的短信:我今天有些累了,就不去找你了?所以先回去了?
蒋易才敲了两个字,手机就他妈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操。”
蒋易站在路灯下,冻得浑身肌肉有些僵硬,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纸袋,又抬头看着对面蛋糕店液晶屏上滚着的四个红字——元旦快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找他,随即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北环路文笔小区。”
沈邪正合衣窝在被窝里忙着和周公打/枪大战三百回合难分输赢之际,安静的房间里就唱起了销魂的《酒醉的蝴蝶》。
沈邪一开始不打算理会,闷头睡了会儿,那手机铃声一响一停特别烦人。
“操/你妈的!谁他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要是电话接着不说正事老子骂死你!”
沈邪从来没有一个觉睡得这么窝火过,火里火气直起身子打开灯,抄过来手机。
白灿灿?
得,这下就是有火也不能随便乱发了,毕竟是老佛爷当红儿媳妇候选人。
“喂。”沈邪将满腔怒火转成深深无奈,无力道:“屁放麻溜些,老子要睡觉。”
白灿灿欢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明知故问道:“邪神哥哥,我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沈邪睡眼惺忪,忍着怒火满脸无语道:“你用你三个头合起来想想,倒地吵着没?”
白灿灿一阵娇嗔:“哥哥你好坏呀!人家不理你了!”
沈邪巴不得她不理,就要果断切点电话。
白灿灿连忙哎哎哎的说:“我有事要给你说,来个视频吧!”
沈邪眯缝着眼睛扫了一下自己床上地上扔得到处都是脏衣服脏袜子以及其他不应该出现在在这的玩意,乱得不成人住的地方的房间,说:“不开,有什么话现在就说,说完麻溜挂电话。”
白灿灿嘤嘤嘤的不要不要嘛,:“就开一下,我就想看看你长成啥样了。听阿姨说你留了寸发,我还没看过你留寸发的样子呢!”
沈邪不耐烦的扒拉了一下背心,说:“我在撸/管呢,你确定要开?”
白灿灿啊呀呀的羞着叫了好几声邪神哥哥好坏,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呢!
沈邪面无表情的怼了一句:“我从来不在黄花大闺女面前开车。”
白灿灿哼了一声,最后终于妥协:“那好吧,其实我就想问问我之前发给你的那些美男子你有没有看上的,要有的话我可以带上我那些小姐妹帮你牵红线哪!”
沈邪打了声哈欠,松松垮垮的说:“再说吧,灿灿,我是真的太困了,你就放过我行不行?”
白灿灿这人有一大特点,那就是但凡她要找着自己想说的话题,即便对方表现得再怎么不走心甚至要求她把嘴闭上,这姑娘也能自己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说自己的。
沈邪和她一块长大,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无奈摇摇头,也不挂电话,把手机扔床头柜上重新躺下,让电话里的“黄花大闺女”对着空气自己说去吧,反正手机也没多少电了,而且烧的又不是他的话费……
躺了没多久,沈邪就让尿憋醒了,醒来时才不过睡了三四分钟,电话里的白灿灿还在叽里呱啦。
沈邪由她去,踩着虚步去卫生间放水,经过客厅时,听见了好几声门铃声。
为什么说好几声,因为这门铃摁得实在太火大了,感觉听上去就像他再不开门,摁门铃的人只要进来一定能把他灭了。
沈邪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梁上君子或者其他不怀好意想搞偷袭之类的玩意吧,毕竟这门铃,摁的是真他妈嚣张……
上去拉开门。
沈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胸膛上就挨了好几拳,但是不疼。
“小弟弟?”沈邪又惊又喜,睡衣登时抛到九霄云外:“我操,你丫深夜拜访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蒋易嘭的又砸了他一书包:“你还好意思说,老子在门外摁了多久门铃,还以为你丫累死在房里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