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阖门而殪
蔚蓝天空之上，叶状飞行法器极速飞行。
吴济站立于叶片偏后位置，愣神一般，默默感应着法器的飞行速度。
虽然季槐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六层，但与他驾驭破风舟的速度相比，季槐的这叶状法器，只有破风舟速度的一半。
这便是法器与灵器的差距，吴济不禁对灵器的珍贵，有了更深的认识，随着他修为的增长，破风舟的飞行速度，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
不止如此，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够感应叶状法器中灵力的流转，甚至如果他愿意，有种感觉，似乎他还能够干扰季槐法器的运转。
只是担心造成法器失灵，两个人从云层坠落下去，吴济这才忍住掐诀一试的冲动。
这种能力，很显然来源于提升至圆满境后的驭器诀。
季槐无意间回头，看到他愣神的表情，笑道：“法器飞行有灵力护盾的保护，师弟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
吴济默默无言，只能冲他笑了笑。
这落在季槐眼中，便又成了他紧张到不敢说话的表现，顿时带着奇妙的心理，他不顾灵力的消耗，将叶状法器的速度，又激发出来一丝潜力。
南丰城下辖十几个县城，水云县在南丰城西南方向五十里地的距离，这里靠近水云江，本是一个鱼米丰饶的地方。
但是当季槐落下法器，两人落在县城主街之上时，看到的却是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足以容纳两车并行的街道，两边是林立的商铺，还能够看出原来的繁华和喧嚣。
但是此刻，却是一片萧条，所有商铺全部紧闭门窗，店招散落于街道之上。
季槐激发了某件护身法器，在体外形成一层灵力护盾，他走到街旁的一间茶肆门前，运转灵力，单手按在门锁之上，震断了后方的门栓。
吱呀！
随着一声晦涩沙哑的声音，茶肆的大门推开。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两人不禁后退几步，伸手捂住鼻子。
吴济以灵力封住浑身毛孔，顺着黑乎乎的门洞向内看去，瞳孔不禁一缩。
茶肆之中，几条尸体，呈浑身溃烂状，躺倒在地上。
旁边还有摔碎的瓦罐，黑褐色的药草洒落一地。
季槐接下来，又陆续破开了几间商铺，见到的景象，与茶肆之中，一般无二。
吴济脸色发白。
蓝星之时，各种典籍中都有对瘟疫的记载，呈现在文字之上的只有冷冰冰的字眼，并无直观感受。
此刻他才深刻认识到曹植口中的“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的真正含义和悲惨。
“前几日来时，尚且没有如此，当时这条街甚至还有很多商铺开门营业……”季槐凝重的望向吴济，无声的将一扇门掩上。
“走，去县衙。”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说道。
当下，两人顺着街道向县中心走去。
整个县城，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活人，一片幽静之中，吴济不自觉的感到脊背发凉。
一户户商铺掠过，两人心情越来越凝重。
路过一个拐角，季槐忽然弹指射出一道灵力。
不远处一只野狗，应声倒地，脑袋炸成了一片血糊糊。
吴济视线一扫而过，强忍住胃里面的翻江倒海。
那只野狗，方才埋头进食，啃食的赫然是一具倒在街角的尸体……
两人放快脚步，终于来到了县衙所在。
吴济灵感一动，目光望向县衙，压抑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县衙中感应到了很多气息，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啼哭声。
季槐上前一步，哐哐敲响县衙大门。
县衙中的啼哭声，骤然停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县衙大门才徐徐打开。
“季仙师！是仙师来了，大家有救了！”
开门的是一个以白纱捂住口鼻的年过半百的老人，看到季槐的那一刻，老人浑浊的目光中，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他一边将门开的更大一些，一边向县衙里面呼喊道。
随着他的呼喊，县衙里面，忽然有一阵脚步响起。
吴济越过门前的老人，就看到县衙内部，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在一群披麻戴孝的百姓的簇拥下，正满面疲倦的小跑而来。
这些人，口鼻都以白纱遮住。
还没走到门前，那群披着白布的百姓，便已经跪倒了一地，哭喊之声响彻县衙。
“请仙师施展法术，救救我可怜的孩子！”
“仙师，我父亲他快不行了，求求你施法吧！”
“……”
那个身穿官服之人，声音虽然疲倦，但却极具威严的呵斥道：“都不要吵了，仙师既然来了，自会想办法。”
他看向季槐，正想说话，忽然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吴济，上前两步，躬身弯腰到底，沉声悲怆道：“请两位仙师，拯救我水云县一万五千户黎民！”
“杨知县请起，这位是我巨鼎宗药堂之人，精通医道，此次正是为解决瘟疫而来。”季槐道。
“太好了，杨某拜谢两位仙师！”官服男人闻言，喜极而泣，又向着吴济行了一个大礼。
望着跪拜了一地的人，以及这个身穿官服，但在他和季槐两人面前，卑躬屈膝的男人，吴济心情沉重，略微侧身，让过了对方的躬身。
……
县衙后堂，拆掉了原来的亭台，搭建着一个个棚子。
棚子下面，以木板为床，躺着一大片感染瘟疫的水云县居民，口鼻蒙着白纱的家人，在为他们擦拭着溃烂的伤口。
棚子边缘，搭建着一排土灶，正有好几道郎中打扮的身影，忙碌着用瓦罐熬煮汤药。
空气中，药液、血腥和汗渍等不知名味道混合。
“自从瘟疫爆发以来，衙役门也相继感染，没有办法，县城中很多医馆都关了门，没办法只好把能找到的郎中都聚集到这里，然后把还活的人都集中过来，好方便及时治疗。”
在水云县知县杨知学的陪同之下，吴济和季槐两人，见到了镇上仅存的几百号人。
吴济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紧紧挨着的棚子，眉头紧锁。
他沉声道：“疫病最为忌讳的便是聚集，这样把感染者集中起来，非常容易造成二次传染，杨知县，现在还有多少没有感染的衙役？”
“这……”听闻自己好心反而办了坏事，杨知学心中顿时一沉，他连忙拱手道，“水云县原有四十名衙役，现在仅剩不到十人没有感染，不过仙师如果需要人手，没有感染的青壮还能召集到二十多人。”
“好，现在首先需要的便是召集人手，将这些感染者都送到不同的房间进行安置，此外，烧热水，将所有用过的器具、纱布进行消毒，呕吐排泄的污秽之物，也要以生石灰覆盖消毒。”吴济一边回忆蓝星上关于疫病防治有关的重点，一边作出吩咐。
那杨知学一一记下，迅速便去组织人手，开始照办。
看着杨知学毫无血色的面孔，以及忙碌神情下难掩的疲倦，吴济想了想，取出一枚温血丹，道：“杨知县，你身体疲劳过度，气血亏空，这枚丹药服下吧。”
正在吩咐事务的杨知学一愣，接过丹药，他并未立即服用，而是犹豫的看向了棚子中无数呻吟的身影。
“这是温血丹，无法治疗疫病，只能提高气血，杨知县，如果你倒了，偌大的水云县可就没有主心骨了。”吴济心中一动，温言说道。
听他这么说，杨知学才仰头将丹药吞下。
一股温润的气流，从他腹中升起，他的面上顿时浮现出充盈的气血之色，已经连续好多个夜晚没有休息的他，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浑身再次充满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