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程晏的番外(一)
“无趣, 我还以为会多难呢。”五岁的程晏已经开蒙两年了,这次祖父替他请了名师,牛皮吹的震天响, 程晏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三哥程晨咋舌“晏哥儿,你居然全都会背了,我背了一个月都没背下来呢。”
他上头有好几个哥哥, 大哥哥早已成婚多年,唯独三哥程晨年龄和他年龄相差最小,但尽管如此, 三哥程晨也是快十岁的人了。
闻言,程晏也见怪不怪了“三哥, 我管不了你了, 先出去玩儿了。”
说起来他也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 但凡读书时, 从来不闻任何异动,学完了,就可以出去玩儿了。
程晨羡慕的看着弟弟,程晏想起可以出去玩弹弓, 不知道多高兴。
哪里知晓一出门就遇到了母亲费氏的身边人林嬷嬷,这林嬷嬷见了她的弹弓, 又拉着他杂七杂八的说了半天,大意就是哥哥在学,弟弟怎么能出去玩儿呢, 又说弹弓不好, 要养静气云云。
可程晏虽然小, 哪里又是她们能欺负的, 他冷哼一声“如今嬷嬷也要教训我了不成?我既然已经完成功课, 就能在这里玩儿,你这老婆子好不啰嗦,你若再多说一句,小心我告诉祖父。”
反正娘也不喜欢他,对他很冷淡,明明都是一样的儿子,娘不喜欢自己。
哼,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两包弹珠都用完了,程晏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到家时,爹已经下衙回来了,他最欢喜的便是侍弄他那几盆花。
“晏儿,过来爹爹这里。”
程晏跑了过去,一把被爹拉着坐在他腿上,他乐呵呵的揪着爹刚蓄长的胡须。
宗房大老爷问他“今日有没有欺负我儿?”
这一听就是有人在他爹面前嚼舌根,这嚼舌根的人程晏是想都不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多嘴多舌的老婆子,这老婆子在他这里受了气便去变相的告状。
这也不稀奇,程晏三岁开蒙至今,早就懂事了,这些刁奴们难治的很。
有的仗着是老太太和太太的身边人,什么都不懂,就对他们教训了起来,美其名曰是劝着哥儿们,其实还不是彰显自己的权威。
但是,他是个例外,很简单,他头脑比起哥哥们更聪明。
爹爹肯定是最疼他,无关乎其他,就是因为爷爷说他是千里驹,但是程晏也知道自己不能骄傲。
可没办法,他也不愿意受到奴才们的挟制。
这些人表面上规劝他,其实还不是在拿他树立权威。
“她们就是想欺负儿子,也欺负不了。”程晏很是自信。
宗房大老爷很是溺爱的看着儿子“过几日是你祖父寿辰,想好送什么礼没有?爹这里有几样小件儿,你喜欢就拿去吧。”
程晏摇头“儿子刚学会写字,想写一幅字送给祖父。”
宗房大老爷很是高兴“我儿想的很好。”
太太费氏虽然对他颇有微词,但很快又对他和蔼起来,原因是太太的姨侄女魏令月来了家中,那姑娘听说爹妈都没了,很是可怜。
他因为读书上展现的天分,又因为是家中小儿子,随着七岁之后,更被誉为神童,程晏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祖父的马车只给他一个人坐,祖父平日和大臣们往来,也会把他放在膝上,同时,他也越少往内宅去了。
偶尔见面最多的表妹,他也不过是顺手买一件外面买的物件儿送给她。
说起来,他因为是男子,所以能够在外走动,可以用才学在家族中增加自己的分量,但是表妹就不同了,不管她才学多好,只能困在内宅,况且她身体也不好。
有时候程晏也很可怜这位表妹,觉得她父母双亡已经很可怜了,偏偏身子骨还不康健。
他自小生在宗家,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魏表妹这样出身的姑娘,能够投靠到他们家已经比寻常人要好了。
要知道还有不少人家吃绝户财的,那才叫吃肉都不吐骨头。
当然比起魏表妹而言,尚且有投奔的姨母,还能衣食无忧的吟诗作赋,吃昂贵的药材,吃燕窝如饮白水一般,但是四房的程晷处境就不是那么好了。
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身亡,听说他爹早和现在这位继室勾搭成奸,这自古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晷哥明明才高八斗,却仍旧不受重视,在家活的跟小透明似的。
程晏平时没有服气过别人,对晷哥却是很服气,他虽然只比自己大几个月,待人却仁厚,学问也出众。
尤其是他性情急躁时,晷哥替他解围过几次。
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在程晏心里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晷哥,我程晏素来讲义气,你待我如此好,日后我定是把你当兄长看待。”
这个时候的程晏还想着他的身份比程晷要好上许多,以后等晷哥科举有望,他一定让祖父知道晷哥多么有才多好。
却没想到他人还未长大,居然就被过继给了二房。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过继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身上发生,他有爹娘有祖父还有哥哥们,他生活的很好,不知道为何要过继他。
这让从不掉眼泪的他,哭了一夜。
这一夜也是晷哥陪他度过的,他说“其实他们何尝不是为了你好呢?你哥哥们都大了,也各自成家,他们自己的儿女都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管你。可二房却如日中天,你过继去了,却是独子,日后再报答你爹娘养育之恩也不迟啊。”
晷哥以为他是舍不得爹娘,其实并非如此,他最在意的是被人遗弃了。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才智出众,相貌更是优于众兄弟们,祖父父亲都疼他,他能接替祖父振兴宗房,没想到他居然就被过继了。
自己亲爹亲娘不能认,反而要叫不认识的人爹娘,真是滑稽。
就这么不说一声,他成了程添和罗氏的儿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了,年岁不小了,新的爹娘对他虽然也不错,但客气有余亲近不够,他们对他还不如对晷哥那般好。
当然,晷哥在这府里比他更厉害些,他极擅长经营之道,在做学问的时候庶务也仍旧没有丢下。程晏也知道晷哥虽然以前的爹待他不好,现在的爹娘却是视若已出,他这些铺子都是长房的伯父伯母给他的。
果然自古因果循环都有道理,他没过继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过继之后,日子一落千丈。
份例是不缺,但要多好也没多好。
尤其是对比程晷,程时,程晷自不必说。程时比他性子讨喜多了,在这宅子里也混的很开,他那位婶母大范氏纵然有不少缺点,但是一心一意为程时打算。
不像他,生母嗣母对他都不好。
生母费氏难得来信,来一次信就在其中称赞表妹魏令月如何,若是以前还在宗房,这样夸表妹可能没什么别的意味,但是现在他已经过继了,再堂而皇之的说这些,背后透露出来的意味那就不一般呢。
在侄儿面前夸赞一位姑娘,那由不得他想太多,想必就是想结亲。
真是可笑,他生母就是这么对他的,给他的哥哥们聘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给他聘的就是一个病秧子。
还什么疼惜表妹……
冤大头都不是这么当的。
程晏越发打定主意要好生读书,他不再像少年时那样仗着聪明才智还能玩玩耍耍,所幸这功名路没有负他,十七岁的他就中了乡试解元。
顺天府无数的读书人都想结识于他,他一时声名鹊起。
路是要自己走出来的,人要有本事也是要靠自己。
周王是当今皇帝的长子,他们家世子向来风流无双,喜欢结交诸位衙内,爱走马章台,今日是周王世子宴请众衙内公子,程晏和程晷也在其中。
程晷还笑着对程晏道“二郎,你放心,你的那份礼,我已经替你挑好。”
“多谢晷哥,一直待弟弟这般好。”
程晏笑着看着程晷,过继之后二人关系更加亲近,晷哥知道他手头不宽裕,花钱如流水,倒是一直贴补于他。
不过,程晏又提醒程晷“今日怕是鸿门宴,咱们中途早些回来吧。”
程晷颔首“还是晏弟你想的周到。”
没想到的是在半路,大伯母突发急症,晷哥匆匆的回去了。
这个时候程晏都没料到他居然会因为这次之事关在天牢,周王此人使尽了下作手段,他和一帮权宦子弟关在地牢里。
许久也没有人探望,没有人营救。
他还病了,发烧的很严重,但心里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想起半路被叫回去的晷哥,想起被过继的事情,他发誓,只要自己出去了,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受人挟制。
他永远都不会服输。
旋即,他又自暴自弃起来,什么雄心壮志,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难道他程晏十七岁就要丧命于此么?
那他做鬼也不会放过周王。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探监,来人还是他的妻子,什么妻子?程晏不由得想了很多,还是刘叔同点出了问题的所在。
这正是救人的高招,只要女人没有身孕,他就能一直活着。
家人也算是为了找了一条活命的路了。
可是……
程晏有些无语,他还是童男呢,虽然小皇叔也不是没看过,但是实操从来没有,他倒不是多么的洁身自好,纯粹是那些通房丫头都是长辈给的,这些人怎么配生下他的孩子?他程晏可不是什么人都来者不拒的。
这般想着,他进了旁边的小黑屋,还心道,要是家里派个丑八怪来,他是不是也要忍着上了。
罢了,据三弟程时说过女人拉了灯都一样。
怀着这样的目的,听来人取下帷帽,他顿时立在当场。
这么……这么好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