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所谓天命
齐紫书只听得杨翎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斩钉截铁道:“大师,我敬你为佛门正宗,请你来为朕的军队超度亡魂,可并未让你参与讨论政事。
我大黎国运,乃是由无数百姓,数百万里疆土共同凝成,如今更是烈火烹油,正是鼎盛之时。
朕的命数早就和大黎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难道是由你手中之签所决定的吗?”
老僧的声音有了些许急促,颤声开口道:“陛下三思啊,治国老僧当然说不上话,只是陛下最近的举措实在有伤天和。
洛阳城只系在陛下一人,陛下若是不重视倒也罢了。
可陛下要开挖的运河,这可是会伤及大黎龙脉的,若是挖运河真的将大黎龙脉挖断,陛下,您应该也清楚后果的啊。
当年祖龙秦始皇便是因为长城横断了大秦龙脉,大秦国才二世而亡。
陛下,前车之鉴,后车之失,您万万不要重蹈覆辙啊。”
老僧的声音听着很是恳切,语气也很是悲伤,其中似乎是字字泣血的感染力让人不由得信服。
但杨翎丝毫不为所动,似乎老僧越是恳切反而越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冷哼道:“祖龙朕管不着,当年说不得另有隐情,但他修长城也是为了抵御外敌,就算国之不国朕相信他也不会后悔。
你说运河挖断龙脉,朕告诉你,漕运一通,粮食自南方源源不断而来,
不但商贸更加便捷,南北交流也将更加频繁。”
说到这,杨翎微微一叹,不知是说给老僧还是说给自己:“自大汉王朝到如今,多少年的战乱和纷争,我华夏九州分崩离析数百年。
南北方国家不同,习俗不同,律法不同,货币不同,甚至已然不能称之为一家。
若不修这大运河,将南北方再次联通,说不得百年之后,我大黎九州分崩离析,人族若是不团结,心不齐,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所以,大师,什么是龙脉?朕来告诉你,百姓所愿才是龙脉,能让国家更为强盛的才是龙脉。
运河是要穿过几座山脉,可那滔滔长河,难道不是新的龙脉吗?
若是龙脉就是那所谓的山川草木,那天庭若是把我九州的山都给平了,难道我人族就出不了帝王了不成?
反之百姓吃得饱,民心所向,人心齐,泰山移。朕一声令下,崇山峻岭移动也并非难事,这天下何处不是龙脉?”
一番话听得老僧漠然不语,听得窗外齐紫书洛黎心潮澎湃,听得站在屋外警戒的金瓜武士山呼万岁。
“在武士们的山呼声中,杨翎继续道:你说朕和洛阳城命中相克,朕也告诉你,运河定南北,这洛阳和大兴城便是定下东西。
四极一定,大黎才有千秋万代的基业,若仅仅因为所谓的命星便因噎废食,岂不可笑?”
老僧还想说什么,杨翎似乎已经不想和他交谈,开口道:“好了大师,时辰差不多了,该去主持水陆大会了。”
老僧只好应承道:“遵旨,老衲这就去。”
一行人走出屋中,齐紫书这才看到,方才不止老僧和杨翎,萧后和杨素也跟着杨翎前来。
见到二人,杨翎笑着招手道:“来,随朕一起前去观礼,这位可是无漏寺住持,慈元大师。
虽然大师不通政事,但佛法可是一等一的精深,若是有兴趣可以找他研讨一二。”
老僧被杨翎说成了市井卖艺之徒,也只得苦笑,行礼道:“见过二位施主。陛下,这次主持水陆道场的是老衲的徒儿,也是无漏寺的下一任住持,法号玄悲。
陛下稍候,臣这就令他前去水陆道场。”
杨翎眉头一皱,不见喜怒,淡淡开口道:“大师好大的架子,这水陆道场不值得大师亲自住持吗?”
慈元大师连忙躬身,显然对这位陛下有些许惧怕,可不再端着佛门的架子,口称臣子道:“陛下赎罪,臣并非不愿意主持,只是臣这位弟子福缘深厚,而且虽然年幼,佛法也很是高深,相传更是九世修成的大善人。
由他前来主持,定然要强于老衲。”
杨翎来了兴致,笑道:“九世修行的大善人?有趣,朕倒是没听说过,那就等大师把那位玄悲师傅请来,让朕见识见识。”
慈元行礼告退,杨翎招手让齐紫书二人上前来,几人一同前往水陆道场准备观礼。
洛黎走到萧后身边,很是自然的低声说着些什么,似乎很是亲近。
杨翎笑着问齐紫书:“方才朕和那老儿所说,你听到了吧?你觉得这兴建洛阳城,开挖运河是利是弊?”
说完,一双虎目紧紧盯着齐紫书,似乎是要看他是否说的是心里话。
齐紫书沉吟片刻,如实回答道:“臣并未实地勘测过,也不曾看过地图,因此并不知晓运河是否阻断龙脉。
但堪舆风水,六爻八卦臣也略懂一二,这卜算之术确实有些道理,可若是本就有了不得不做的理由,那这些道理就没有意义了。”
这话一出,不但杨翎眼神愈发的满意,萧后和洛黎也看了过来,就连杨素脸上都有了笑意。
杨翎饶有兴趣道:“不错,你接着说。”
“正如封神之时,当年武王伐纣,孰是孰非,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暂且不谈。
那姜尚起兵之前曾经卜卦,便是大凶之兆,眼见得就是要兵败如山倒。更有狂风刮断帅旗,如此不吉之像,姜尚却毅然决然起兵,不也胜利了吗?
那时他已然别无选择,那什么吉凶,什么命数便已经不再重要,他所做的便是一往无前。
况且如今星君降世,说不得便是要搅乱天机,此时的天命又哪里准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