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种梨
一个身披道袍，浑身脏兮兮的人看到梨子，问道：“兀那汉子，你这梨真的甜吗？”
“当然，都是在树上自然熟透的梨，早上刚从城外摘下送来的，不甜不要钱。”
“道爷不信，既然不甜不要钱，那给道爷我一个不甜的如何？”
那卖梨的汉子看了一眼道士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顿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没钱你吃什么梨？我这本就小本经营，赚个辛苦钱，还要白吃？走开走开，莫要耽误俺做生意。”
那道士讥讽道：“你这汉子好生吝啬小气，这一车梨子足足几百个，道爷只要一个你都不肯吗？”
旁边也有人劝道：“给他一颗不好的也就算了。”
也有人说：“那道士脸皮好厚。”
人群围了一大圈，哄闹争执起来。有说这汉子实在有些吝啬的，也有说道士厚颜无耻的。
汉子毫不理会，挥手驱赶道：“都说了赚些辛苦钱，一个梨子不值钱吗？你这道士再捣乱，影响俺的生意，俺可就要喊官差了。”
道士冷笑道：“好啊，你不给我吃一个，道爷我自己种！”
汉子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种，你这道人好生可笑，你可知种梨子要多少功夫？”
道士一手揉着乱蓬蓬的头发，一手指着那车梨子道：“若是道爷就在这里种，并且一时三刻就结出果子，那当如何？”
“笑话，梨树种下五年方能挂果，如我这般的上好梨子得需十年以上的老树才能长出。你要是真能种出来，我这一车梨子都与你又如何？”
“好！那你给我一个梨核，且看道爷手段！”
道士说完，一旁买完梨的人笑着将梨三下五除二吃完，把梨核抛给道人。
道士走开两步来到无人之处，一跺脚，脚下形成一个大坑。
他将梨核扔在坑中，在一挥手，大坑登时再次填平。
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这道人想变个什么戏法。
道士取下腰间葫芦，将塞子拔开，向众人拱手道：“各位，这是道爷从观世音菩萨那里求来的玉净瓶中水，可以使枯木逢春，铁树开花，长出梨树自然也不在话下。各位且看！”
说罢，道士将葫芦中液体倒出，随着液体慢慢渗入土中，那埋下梨核的地方竟然缓缓生出细芽来，小芽慢慢长大，变粗。
不多时就长成一棵梨树，梨树逐渐挺拔，伸展，不久便开花结果，结了满树的梨子。
齐紫书眯了眯眼，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他并无动作，依然静静的看着。
道士从树上摘下一颗大大的梨子，咬一口，“咔嚓”一声，汁水四溢。看他享受的样子，这梨子应当很是香甜。
道士吃完一个梨子，抹抹嘴笑道：“这汉子小气，连一个梨子都不愿给，道爷我请各位吃！这整树的梨子就送与各位了。”
围观众人立即上前哄抢，不多时便将所有梨子哄抢一空。
众人心满意足的散去，那道士也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叫：“我的梨子呢？”
却见那汉子车上的梨子竟然一个不剩！
汉子抓起秤杆，就要跑到人群中寻找那道士。可周围人太多，早就看不到道士的身影了。
不多时，那汉子寻找无果，一边走嘴里一边骂个不停。
集市上的人有的愤慨，有的讥笑。
那汉子骂着骂着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个粗壮的汉子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泣，看起来着实有些悲凉滑稽，周遭笑声渐渐大了起来。
齐紫书一直盯着那道士，见此情形正要出手，沈逐风将他一把摁住。
齐紫书道：“地甲，你干什么？”
“你要出手擒拿这道士吗？”
“当然，他以偷梁换柱的手段将这汉子的梨送与众人，我抓他有什么不对吗？”
沈逐风无奈道：“你也说了他是送与众人，他自己也不过吃了一个梨子罢了。
而且方才那汉子也说了，种出来便将一车梨子送于道士，根据大黎律法，你我无权抓他。”
齐紫书又惊又怒：“内侯官不是应当惩强扶弱，为正义而战吗？”
沈逐风更是惊异：“你为何这样说？内外侯官均忠于陛下，除妖也好，杀鬼也罢，都是为了大黎律法而做。我们活在秩序的世界，而不是正义。”
齐紫书冷哼道：“是啊，不违反律法。说不准还会传出一代佳话，神仙降世，戏弄凡人。常人只会看个乐子，听个笑话，再嘲笑一下愚昧吝啬的凡人。
可谁又知道这人辛辛苦苦流下多少汗水才将梨子种出？谁又知道他家中妻儿老小等着卖完梨子的钱买米下锅？”
沈逐风无奈，再次劝道：“此人一个梨都不愿给，遇到这道人被小惩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下我把钱给他便是。有些事情，其实就是命……”
齐紫书彻底怒了：“地甲！你说的是什么话！哪怕是命，也是他自己的命，修道之人，物顺其姓，不可强求都不懂吗？”
齐紫书一把挣开沈逐风摁着他的手：“我修道便是要顺心意，若是此事我今日不管，这道不修也罢！”
说罢，齐紫书不管不顾就要出手，却见这道人竟然折返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坐在地上哭泣的汉子，淡淡开口道：“兀那汉子，还吝啬吗？”
汉子茫然间和道士对视，恍惚间看到道士瞳孔中倒映出了一个恶鬼的影子。下一瞬，恶鬼从道士眼中飞出，直直冲进他的眼里。
看到这一幕，齐紫书急忙冲上前，可已经晚了。
被鬼影进入眼中，那汉子直挺挺倒下，一团黑气从他口中飞出，凝成了他原来的模样，只是眼球变成了猩红色。声音嘶哑，低沉：“狗道士，我要，杀了你！”
那汉子由黑气凝成的身躯迅速膨胀至三米高，浑身阴气弥漫，原本被布裹住的长发披散开来，由黑色渐渐变红，一股令人躁动的气息散发开来。
而那道士在将鬼影送出的一瞬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声传四方：“鬼仙降世，万物皆灭；天鬼吞灵，方得长生。”
齐紫书想要去追，可那汉子已挥拳向他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