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老鼠
“你太脏了,哭的这么可怜也不行,我们先去洗个澡。”
白柚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想哭,还是那种委屈积攒到爆发的哭意,想止都止不住。回想了一下,白柚溪发现她竟然只在先生面前哭过。
等到她稍稍缓过劲来,才察觉自己已经到了浴室。她一路被他抱着过来,大概是因为体型的原因,尽管白柚溪不算矮小,那位先生还是采取了抱小孩的姿势,单手托住她腿弯上面一点的地方,将她侧身抱了起来。
因为哭的太狠,大脑缺氧此刻运行的不太顺畅。白柚溪坐在浴缸里,受情绪起伏过大的影响,还在抽抽搭搭,一边盯着先生走来走去,双眼透露出几分迷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小老鼠,衣服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他把新的干净的衣服放到置衣架后,缓慢地走到浴缸旁边,前不久身上穿着的西服外套已经被他扔进脏衣篓,似乎是在嫌弃白柚溪蹭上来的脏手印。
白柚溪听完他的话,懵懵然抓着裙角向上掀,掀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赶紧放下,红着脸看向仍坐在旁边的先生。
就这样盯了半分钟,那木偶也没有回避的自觉,淡然地回望着她。
白柚溪实在忍不住,小声请求:“您可以先出去吗?”
木偶没有笑,也没有生气,淡淡道:“坏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柚溪瞬间明白了,他杀死温蒂也不是为了既不是帮助自己,也不是怜惜自己,而是将她视作猫的玩物,侮辱戏弄她。
白柚溪一下子又羞又恼,还有一种不明的悲伤涌上心头。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黑月之夜的轮回解不开,不管是生是死都得困在这。
在木偶不肯回避、明晃晃的视线下,白柚溪缓慢褪去了遮蔽身体的衣物,一边在心中疯狂催眠自己:只是个破木偶只是个破木偶,和在小猫小狗小熊玩偶前脱衣服是一样的。
木偶不肯闭眼,白柚溪倒是有些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微颤的身体足以透露出她的紧张。
哪料,那木偶忽然愉悦地笑了一声,吓得她立即睁眼想要看看他怎么了。
“怎么这么乖,别躲,挺起来,你很漂亮。”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她更加无所适从,别说按照他的话挺起身子,白柚溪恨不得现在就变成老鼠钻进浴缸的排水口,逃之夭夭。
“温水开关在你左侧,架子上有衣服和洗漱用品,我在外面等你。”没有强迫她,先生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白柚溪见他走了,终于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同时,表情变得有几分茫然。他怎么这么好心地放过自己了?黑月之夜难道会将所有木偶变得奇怪吗?
热水的雾气很快便在这间干净的浴室蔓延开来。
泡在池子里,白柚溪抬起手臂撩起一行水,水珠很快便如行走在荷叶上,冲洗过少女的肌肤后,快速滑落回池水中。
她忍不住去想他,为什么那只木偶变化如此之大,竟然没有杀她。也不能说他是变温柔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乐趣……
想到洗完后又要面对死亡的恐惧,白柚溪有些逃避地将头埋入自己的腿弯间,冒出个洗一辈子澡的荒唐想法。不过很快,她便从先生的催促声清醒过来,也不能说是催促,倒像是一些关心的话语,担心她洗久了对身体不好之类的。
这让白柚溪心情更加复杂,像有一只小蝴蝶在自己肚子里乱飞一样怪异,甚至有些新奇,因为父母很小不在身边,这样的话很少有人会对她说。
尽管不是不耐烦的催促,白柚溪还是加快了速度,动作显得有几分紧张。
在他手下死了几次,她隐约能感受到男人似乎不太喜欢她违抗命令。
肥皂从上到下,一路来到大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猛地刹车停住。
她掰着自己的腿,换了好几个姿势才看清那些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两个明晃晃的手掌印,因为皮肤白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有人施力度打上去似的。白柚溪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记得先生抱她的时候,并没有用很大的力,相反自己坐的还挺舒服,怎么会留了个这么明显的印子?
白柚溪摸了摸红印,不是很疼,和自己不小心贴暖宝宝贴出来的低温烫伤有几分相似。
洗的差不多,前两缸的水都是黑灰色,到第三次才清澈,让她不由得感慨一句,他称呼自己小老鼠还真是没有错。
白柚溪还没有穿衣服,湿漉漉的头发将衣服打湿是件很不是舒服的事,她喜欢将头发吹的半干再穿上。站到镜子前,望见自己的身体,脑子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木偶说的话——“挺起来,你很漂亮”
白柚溪对自己的身材不喜欢也不讨厌,处于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今天,算是她24年以来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体。
因为饮食不正常,她的身型算是偏瘦,陈厦靠她肩膀时,时常会骂她瘦的硌人。好在青春期的时候母亲专门安排了人给她做饭,发育的还算好,身高和其他方面都没有问题。
很漂亮,到底是指脸蛋还是身体呢?夸她长得漂亮的人倒是不少,夸她身材的异性……他还是头一个。同时,又不会让她觉得冒昧,就好像是以客观的标准真心实意地称赞评价她,不带任何一丝邪恶杂念。白柚溪猜,也许木偶人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这套衣服明显大了许多,她卷了好几圈袖子和裤腿才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得体,除了有些像准备要去下田插秧。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一把扭开门把。
诶……人呢?
走廊空荡荡的,原先的灯不知道被谁掐灭了,又恢复了当初的黑暗。
白柚溪找到蜘蛛送给她的小夜灯,重新打开开关,小心谨慎的朝甲板走。
“先、先生。”远远望着他的背影,白柚溪紧张地开口。
一路上没有再遇见其他怪物,微微放松的心在见到他时又提了起来。
也许是先前的异常举动和对死亡的渐渐适应,她此刻并没有那么害怕,并在心中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活着死了都一样,好吧,更像是一种被逼无奈的自暴自弃。
顶层甲板仍是一片凝重的黑暗,无风无声,比墓园还要死寂。
她没有手表,但也清楚这是她在晚上活的最久的一次,黑月之夜好像不会迎不来天明,乌墨般沉重的夜空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过来。”先生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一下。
白柚溪突然想起蜘蛛女士说过先生在黑月之夜会变虚弱,她站在远处瞧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顶多是不怎么爱走动了点,一副懒散困倦的样子,和她在家的时候有些像。
白柚溪带着疑问缓步过去,思忖,也许他知道怎么从轮回逃出去呢?
感受到她走近,木偶缓缓伸出一只手,邀她牵上来,白柚溪犹豫了会儿,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这一放,她当即明白了自己腿上的印子从何而来。
简直就像一个小火炉,平时冰凉透着冷意的木头竟如烧红了的铁滚烫难耐。白柚溪被烫的缩了一下手,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慢慢将放在桌上的白色手套戴了起,重新拉过她的手。
奇怪,这下倒是不烫了,那股热意就好像被封锁在他身体里,无法透过别的东西传达过来。
“坐上来。”
这会走进了白柚溪才发现,他的表情不太正常,蹙眉半睁着眼,似乎真如汪渊所说的,身体虚弱。
白柚溪听他的话,乖乖调整了个方向坐到他腿上,第一次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异性这么亲密,她的心脏终于不再是因恐惧或是紧张而加速跳动。
木偶将她锢的很紧,掌贴在她的腿侧,压得她不得不紧紧靠着他,几乎是血肉相贴,再用力点,白柚溪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谋划着将自己直接“抱死”,她在一部动漫中看过这个死法,被弹幕戏称为“怀中抱妹杀”。
“哪捡来的垃圾?嗯?”先生轻松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小夜灯,不等她回答,就随手一丢,扔进了海里。
海也是黑的,不像之前几夜烧着大火飘着浮尸。
白柚溪有些生气,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一副任他差遣的样子,她没敢暴露汪渊,撒谎道:“一个房间里找到的。”
木偶终于睁开眼,低头看了她一眼,绿眸透露出的情绪,白柚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无法察觉。
木偶的气息起初有些紊乱,这会儿好像已经好了很多,白柚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他点了点手指,轻轻打在她的腿侧,察觉到危险讯号,白柚溪立刻无情将同伴供出:“是蜘蛛!”
“‘先生’也是她教你的?”
白柚溪傻眼,懵懵地点了两下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木偶冷笑一声,抽出身后,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自己起身则走出去几步。白柚溪正要疑惑,一束光便照亮了眼前。
是一块木料还有……若拉。
畸形的温蒂早已被先生处理掉了,如丢那个小夜灯一样,丝线们将她直接扫落进了大海。若拉的牵丝也已尽断,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桌面上,与一个普通木偶无异。
“过来,教你怎么做木偶。”
做木偶?白柚溪眼神染上几分困惑,想不明白两人怎么相处成了这幅模式。
“不是想知道怎么破除黑月之夜吗?学好了就给你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