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换人逃
离正常启动只剩二十分钟，在云休熔的保护下，白柚溪总算从人类的臭汗中逃离出来，不过下一秒，她被一股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吓退了一步。
“小姐，先生，这里不允许进入。”
“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下面的一位工程师吗？他叫骆汶羿。”
拦住她的船员听到熟悉的名字，又见眼前的人身份似乎不凡，眉梢一挑随后道：“骆哥……好吧，跟我来。”
旋转楼梯还没到尽头，死亡重金属乐便如两辆飞驰而来的冒烟机车直往人耳里冲，嘶哑的沙哑人声叫人忍不住担心起歌手的嗓子。
习以为常的女船员从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两个耳塞，戴上，一边扯着嗓子问白柚溪：“小姐，您找他有什么事？”
白柚溪没有心思去编借口，便也扯着嗓子回：“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眼见就要靠近噪音来源处后，不约而同的不再嚷叫，木着脸用手捂住耳朵。
偌大的下层甲板，无数引擎和机器开始发热，轰隆轰隆地震响起来，如同蓄势待发刨着后腿的猛兽，为不久的开船早早开始准备。
等到三人真正到达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嘴角不由得同步一抽。
无论是检修机器的，还是往锅炉加煤的船员，脸上无一都像熊猫一样，只有黑白二色，忘情地嚎叫哼唱，一边工作一边疯狂摇摆着身子。
当白柚溪担心那块煤炭会不会被抖掉出来时，只见那个船员手臂一抬，精准地把煤块抛了黑色的大口中，白柚溪欲提醒的嘴默默又闭了回去。
“嘿，骆哥在哪。”女船员一脚踢上正摇的忘情的机工。
那机工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个方向后，继续沉浸回去。整个下层甲板虽然充斥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工作却是诡异的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离开船没剩几分钟，白柚溪看见他指的方向后，不再跟着女船员，自顾自的向前急匆匆地跑去，直至见到坐在地上捣鼓手机的骆汶羿，才脸带焦色停下来。
手机早已被拆的不成样，开口处连接上了密密麻麻的电线，这恐怕正是为什么整整一层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歌声的原因。不过，白柚溪的心思显然不在这。
“怎么回事？那些机器不是受损了吗？”
纵使骆汶羿把脸画的跟骷髅头一样，白柚溪还是从中看出来一丝得意洋洋，“我们及时抢修回来了，今天要回家的人很多，延迟开船会引起乘客们不满。”
受浓雾影响，邮轮一直到十一点才可以启动，在此之前，骆汶羿早已和其他船员将白柚溪造出来的麻烦解决干净了。毕竟白柚溪不懂邮轮的构造，再加上那些铁壁铜墙不是几个小石子就能破坏得了的，骆汶羿甚至在去找她要手机时就差不多处理好了。
挫败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白柚溪还是第一次因为失败产生难过的情绪，要往常，她只会找个东西生气地发泄一通。
“柚溪小姐，你还好吗？”云休熔看着她越来越沮丧的表情，忍不住出声安慰。
白柚溪心里有点乱，没能阻止邮轮正常运行，这说明今晚过后她又要回到那座恐怖的幽灵船，抗拒感使她恨不得现在就跳进眼前的庞然大物中，让身体被绞个粉碎。
“我没事，我们先走吧。”
音乐声实在太大，白柚溪临走前还在猜，大概正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过于压抑，船员们才会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情绪吧。
“云先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云休熔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像有羽毛在他胸腔里挠似的，变得十分奇怪，“也许我们该去提醒一下船长。”
起初听到白柚溪那番荒唐的话，云休熔很是惊讶，不过他没将重点放在火灾上，而是吃惊于他居然很早就和柚溪小姐认识了，而后才担忧起即将到来的灾难。
她的话确实让人难以相信，但那本笔记本也确实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再加上柚溪小姐可怜表情的蛊惑，云休熔想也不想的就相信了她。
“至少能让他提高警惕。”
白柚溪点点头，抬眼望到密密麻麻的人，眉宇间满是担忧。这一轮肯定不行了，除非她有翅膀，才能穿过攒动的人头，然后找到不知身处何处的船长。
白柚溪很抵触自杀，亲自面临死亡的勇气，她是没有的。平静下来后回想，她思忖到，还不如让那个西装木偶杀了她，果断、迅速，心理压力都会小上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受时间影响，白柚溪忽然觉得，相对于自杀，他杀带来的痛苦要小得多。
在云休熔的柔声安慰下，白柚溪的眼皮渐重，留下一句“云先生，天黑前麻烦叫我起来。”便歪头倒在了他的肩上。
两人坐在楼梯上，云休熔沉默良久，确定她熟睡后，试探用手点上她的皮肤。在均匀的呼吸中，白柚溪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交缠。那只不属于她的粗长大掌，宛若一只毒蛇游荡在她的指间。
一座船影倒了下去，一座船留了下来。
她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云休熔。死亡前一秒，他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轻轻拥了她一下。
白柚溪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云先生死亡前的样子，在烈火和乘客们的尖叫中，她只记得他的面容是平静的，淡然的，也许，还有一点点对她的不舍。
抹去眼角的泪水，白柚溪朝上层甲板走去，步伐显得有几分沉重。
今夜似乎有些特别，她既没有闻见恶心的火烧人肉味，也没有听见噼里啪啦的滋油声，幽静中，只有比平常更加漆黑的黑暗陪伴在身侧。
白柚溪的视力不太好，连带着晚上带着眼镜都看不太清，这一瞬，她甚至感觉自己宛若被吞进了鲸鱼的肚子，寻不到一丝光亮，脚下这条不算长的楼梯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成了一条无尽旋梯。
她只能扶着墙壁，像一个刚失去双眼的盲人，试探着向上摸索。
四周静的骇人，静的让她忍不住在心中起疑：那个西装木偶呢？温蒂和若拉呢？我难道已经不在邮轮上了吗？
白柚溪的脚步显得有几分迟疑，她开始后悔不应该将手机送给骆汶羿，否则此时还能借手机的光照一照她现在身处于何处。
无光的环境下，其他感官自然而然的敏锐起来，但她却没有听见任何异响，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忽然，几条软软凉凉类似蛛网的东西拂到脸上，她瞬间被惊的踉跄一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姐姐……”
是若拉的声音！白柚溪加速跳动的心脏立刻被熟悉的声音安抚下来，甚至感到了几分放松。
“怎么不开灯呢，白小姐。”
温蒂的声音有些远，像是在她头顶发出来的，不过白柚溪没在意，她想大概是温蒂站高了几阶的缘故。
地板突然传来了一道奇怪的声音，如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拽，时间很短，白柚溪还来不及起疑，温蒂就不知从哪找到了灯的开关。
老旧的照明灯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闪了两下，才彻底亮起来，光线冰冷惨白，要将人送去另一个世界般，眨眼见，几只小飞虫被灯吸引，萦绕打转。
“桀桀桀白小姐，为什么是这样一副表情，眼睛在瞪大一点的话会掉下来喔。”
楼顶与梯面的高差约有两米五，可白柚溪却看见，眼前的温蒂脑袋直直顶住了天花板，四肢和脖子被拉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显得她的脑袋和身体极不协调，宛若一只站起来的畸形长虫，更令她心悸的是，那张泛黄诡异的木偶脸此刻正挂着一个狰狞的笑容，仿佛下一秒，那两条手臂就要将这个可怖的笑脸送到她眼前。
而那道奇怪的拖拽声在灯亮后也揭晓了谜题，是如同一块破布的若拉发出来的，她躺在地上，任由姐姐牵着她的提线移动，那颗珍贵的眼球也消失不见，只剩两颗黑漆漆的大洞留在她脸上。
视线模糊了一瞬，恍惚中间，白柚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心脏供血不足般血液竭力倒流，处于神经末梢的手脚沾了冰块般发凉。
她在温蒂嘴角咧到耳根的恐怖笑容中，一点点向后挪动着，若不是有前几次逃跑的经验在，她想此刻已经四肢无力，瘫软倒在地上了。
“快跑！”若拉垂在地上的脑袋突然与身体呈一个直角竖了起来，两个黑窟窿直直地望向白柚溪。
这一声警告瞬间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白柚溪如见了狼的兔子，大惊失色地转身向下逃窜，那一声同样提醒了温蒂，乒里乓啷的撞击声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迅速响了起来，白柚溪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她的长长肢体碰到墙壁和地板发出来的声音。
她快疯了，简直就是被逼上悬崖的逃命，只能看见转角就钻，那两人在后面穷追不舍，让她感觉，只要犹豫一秒就会被碎尸万段。
“再快一点啊，再快一点啊，白小姐，白小姐！！！桀桀桀桀桀桀桀。”
“若拉不要，姐姐……停下来，呜呜呜！”
温蒂的阴森笑声和若拉的哭泣尖叫混杂在一起，听得白柚溪脑袋嗡嗡直疼，除此之外，还有剧烈紧张带来的呕吐感，胃抽搐得厉害。
说实话，她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甚至现在就想立刻停下，然后潇洒转身，用手指着后面两个小女孩的鼻子破口大骂，接着扶着墙猛猛的口吐彩虹。
可直逼脊背的恐惧感让她一刻也不敢停下脚，直到无处可逃。
望着对面封死的墙壁，白柚溪绝望地慢下脚步，与此同时，脸上出现一丝释然，受温蒂熏染般，露出了一个精疲力尽的笑。
姐妹俩仍不肯放过她。
松松垮垮的若拉从空中被抛地飞过来，如同一只蛤蟆，吃尽顶棚的灯光后将白柚溪扑倒在地。温蒂长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操纵的丝线和匕首同时在灯下反出骇人的银光。
……
一道华丽的红色喷泉在少女如雪般的胸膛尽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