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奈
王斯翼看到慕容冲走到符坚下首，礼貌的跟家人打招呼。
王斯翼挑眉，早就听说鲜卑族人高大俊秀，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光是站在那里已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几人看到慕容冲，脸上有些苦涩和无奈，更多的是对慕容冲的心疼。
几个年长的长辈伸手拍了拍慕容冲的肩膀，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冲对着几个族人轻轻摇头，似乎在跟他们说他很好。
宴会很快开始了，舞女群串而出，在这纸醉灯迷之间，大家推杯换盏，渐渐迷失了自我。
王斯翼注意到，慕容冲一直眼光清明，目光含冷，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王斯翼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绝望、野心还有对未来的希望。
“斯翼，累了吗？我先送你回去吧？”符睿体贴的问道。
王斯翼摇头，“睿哥哥，我没事，李大人找你了。”
户部的李大人开始频繁的找符睿说话，符睿不得不应付着。
王斯翼见到慕容冲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走了出去。
王斯翼悄悄跟了出去，想看看他干嘛去。
外面雷声轰鸣，正下着大雨，慕容冲一下冲进了雨里，任由雨水无情的打在身上。
“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呀？”野兽般嘶吼，诉说着他心底深处最深的无奈。
原来刚才族人的长辈告诉他，他们的族人又死了一半，还有些被卖进了妓院，有些被豢养了。
族人被当做玩物，任人肆意的亵玩，如商品一般在地下黑市拍卖，价高者得。
看到自己曾经的子民受此屈辱，自己却无能为力，慕容冲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
双拳不断的捶着地面，雨水混合着血水，汇聚成一条小河，流到了一双月白色锦靴前。
王斯翼拿着雨伞走到慕容冲面前，为他挡下了这满天的风雨。
慕容冲回头看着王斯翼，那双来不及掩饰的漆黑墨瞳中满是无助内疚和巨大的绝望。
那种眼神犹如一颗种子，就那么落在了王斯翼的心里，并且疯狂发芽生长。
王斯翼和慕容冲在这雨夜，一个茫然，一个无助，两道身形就那么深深凝望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沉默，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最动人心弦的乐章。
或深或浅或急的脚步声传来，王斯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看着慕容冲双手都是伤痕，立刻慌了神，怎么办？
看符坚的意思，今晚是一定要慕容冲侍寝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符坚会认为他是不想侍寝，故意把自己弄伤，到时候鲜卑族人又将迎来一次大规模的绞杀和惨无人道的折磨。
符坚从来不是心地良善之辈，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攻进北燕的时候，就将北燕皇族屠杀殆尽。
至于留下慕容秋和慕容冲，一方面是慕容秋和慕容冲确实貌美，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还有一方面就是俩人都年幼，据说当年慕容冲才11岁，实在是不成气候，最后一个原因恐怕就是要断了慕容皇族最后的气节。
试想一下，如果鲜卑族人的皇子都仰人鼻息，日日被欺压，遑论其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对那些鲜卑族的死忠份子，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慕容冲脸色一僵，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
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却只能无力的垂下。
看到这样的慕容冲，王斯翼不知为什么，心痛不已，想不明白这种心痛从何而来，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让他平安走出长安城，现在必须要帮他。
王斯翼一咬牙。
“砰”的一脚，实打实的踹在了慕容冲的身上，“下贱的亡国奴，下次再来惹我，就不是让你自毁双拳那么简单了，我一定杀了你。”
符坚和符睿还有王猛刚好看到这一幕，王猛一惊，赶紧走来，“啪”的一巴掌，王斯翼被打得脸一偏。
慕容冲一惊，但是也已经明白了王斯翼的意思，只能垂下眼睑，掩下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王猛打了王斯翼之后立马下跪请罪，“王上请赎罪，小女年少无知，伤了慕容少爷。”
符睿立马上前，心疼的看着王斯翼，“斯翼，你没事吧？”接着将所有的怒火发到了慕容冲的身上，“父王，不过是一个玩物，难道还要为了他怪罪斯翼吗？”
慕容冲在听到“玩物”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毫无反应，因为这几年以来，这个词他已经听到太多了，麻木了。
现在的他只想让族人好好活着，早日复仇。
符坚面无波澜的看了一眼几人，在看到慕容冲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
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将王猛扶了起来，“爱卿，快起来，斯翼年少，又年少丧母，本王不会计较的，让王后明天派两个嬷嬷去教斯翼礼仪。”
王斯翼：… …
该死的，还说不计较呢？
简直就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忍，有仇当场就报了，明明知道王斯翼最怕这些。
这个秦天王符坚，看来很重视慕容冲，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父王，斯翼她… …”符睿还想再说什么。
被符坚抬手阻止了，符睿有口难言，只能同情的看了一眼王斯翼。
“来人，将慕容少爷扶回寝宫，请太医。”安排好这一切之后，符坚就离开了。
慕容冲被太监扶走的那一刻，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斯翼，里面感情复杂。
王斯翼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有那样复杂的情感，那一眼有惊讶、感激、还有意味不明的痛处。
不过看到他顺利躲过这一劫，王斯翼也松了一口气。
符睿送王斯翼和王猛到宫墙门，看着他们马车离开，觉得今天的事有些古怪，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改天问问斯翼吧。
王猛在马车里，看着王斯翼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有些心疼，嘟着嘴催促着车夫，“不是早就吩咐你准备鸡蛋和药包吗？怎么还没准备好？”
车夫：… …他这就叫躺着也中枪，明明将军才吩咐不到一刻钟，再如何准备，也需要回府呀，现在到半路，他去哪儿找鸡蛋和药包。
“将军，我问了，新煮的鸡蛋10文钱一个，药包现做的25文。”
王猛：“啥？他怎么不去抢？”
接着搓搓手，憨厚的对王斯翼，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看了她被脸庞，说道，“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嗯，还是回府敷吧。”
“这可不是父亲小气，这叫不花没必要的银子。”
王斯翼：… …
刚才内心的那点感动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来了这个时代有一段时间了，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货币10文大概相当于现代的10块钱，25文也就是25块钱。
早就听说历史上的王猛极爱财，现在看来，恐怕言不符实，这哪是爱财，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守财奴。
可能是女儿的目光太赤裸鄙夷了，王猛眼珠子一转，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说说你，你没事去招惹那慕容冲干嘛？”
“你难道不知道，那慕容冲是王上的心头好，如果我不先下手为强，王上还不知道如何惩罚你，现在还好，嬷嬷教养就教养吧，你也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王斯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老头还挺可爱的，一张粗犷的不得了的脸上，满是和他这张脸不匹配的细腻的心疼和纠结，看的出来是个爱财的“女儿奴。”
王斯翼穿越过来，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父亲。
不过想到王猛的结局，王斯翼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