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难应剑天才落凡尘
日观峰后殿。
清阳道尊、清闲道尊，还有林兴。
清阳道尊看过了林兴的情况之后，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
没等林兴开口，清闲道尊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问：“究竟怎么样，给个明白话。”
清阳道尊看着林兴，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唉！这孩子确实是个修真的天才。只可惜……只可惜……唉……”
清闲道尊催促道：“你别光顾可惜，说说明白。”
“那好吧。”清阳道尊站起身来，伸手抚摸林兴的脑袋。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当着林兴的面把实情和盘托出，架不住清闲道尊一再催促，再加上林兴渴慕的眼神，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单纯炼气修行，这孩子是个天才。可是，他的灵识，要么天生缺失，要么已经被人彻底毁去了。”清阳道尊说道。
“你的意思是？”清闲道尊问道。
“没错，这孩子永远都不能应剑，不能修行！”清阳道尊看着清闲道尊，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兴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昏倒。
沉默。
清闲道尊问：“如果多吃一些凝心丹呢？”
清阳道尊摇了摇头，说：“凝心丹只能修复灵识，可是他完全没有灵识，如何修复？”
清阳道尊、清闲道尊、林兴，各怀心事。
沉默是唯一适合这种时刻的氛围。
“扑通”，林兴突然跪了下去，朝着清阳道尊磕了三个头。
磕完以后，他仍然跪在那里，头上都是鲜血，眼中都是泪水。
清阳道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把林兴扶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也确实没有藏拙，我是真的无能为力。”说着，清阳道尊转过身，背对着林兴。“恐怕妙应真人也未必能解。”
妙应真人就是药王。
药王峰的药王。
人称“阎王敌”的药王。
药王要救的人，阎王也没有办法。
清阳道尊这话，相当于给林兴的修行之路判了死刑。
“人生未必只有修仙一途，换一条路，或许会有别样的精彩。”
清阳道尊说着，径自走进了炼丹房。
“走吧。”清闲道尊道。
两人回了象耳崖。
去的时候很快，回来的很慢。
林兴回到了木屋。
“师尊说如果你还想继续修行，让我可以传授你功法。”
“没什么尽量不要去象耳崖了，师尊近来心情不太好。”
“玄魄剑我就先交还给师尊了。回头我给你找一把好点的玄铁剑。”
吴庆的话，林兴没怎么去听。
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只是看着屋顶发呆。
脑子很空。
空很好，空的时候不会头痛。
人只有在想的事情太多的时候才会头痛。
这已经是林兴在木屋中的第五天了。
五天以来，林兴水米未进。
他只是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木屋顶。
木屋顶上，都是木头。还有偶尔飞过的小虫，以及墙角处偷偷织网的蜘蛛。
他恨！
恨魔教！
恨万鬼窟！
恨那个黑袍人！
他知道，必然是那个黑袍人毁了自己的灵识。
好狠！
不但杀害了他的爹娘，还毁掉他的灵识，让他复仇无望。
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小子，你太嫩了。想报仇？等学会本事，到万鬼窟找我吧。”
骷髅脸黑袍人的笑声，仿佛萦绕在耳边。
林兴攥紧了拳头，用力地捶打着床沿。
肉体的疼痛，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心中的疼痛。
真的能忘却么？
吴庆早就走了。
这很好。
此刻，没有比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更好的了。
黑夜最好赶紧到来。
因为黑夜中，所有人都安静地躺在床上。
只是此刻的安静，也未必是那么容易求得的。
“笃笃笃”，传来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
林兴无心回应。
“咚咚咚”，敲门声大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林兴甚至没有歪一歪头，看看来者何人。
他只想闭上眼睛。
于是，他便闭上了眼睛。
在他看来，这是他唯一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修行不能做主，报仇不能做主，就连寻觅片刻的安静，也不能做主。
“睡着了吗？”
周朋的声音。
周朋极少来林兴的木屋。尤其是自从林兴“修真天才”的外号传开了以后。
他常常远远地躲在一个角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林兴。
今天他居然来到了林兴的木屋。
究竟是为什么呢？
林兴睁开了眼睛。或许，此刻他连闭上眼睛也不能做主了。
“我特地来看望看望你。”周朋道，“虽然平时我们为了刻苦修炼，很少交流。内心里确实特别佩服你。”
周朋的眉头皱着，满脸挂着关切。
“天赋既好，又特别努力。象鼻峰恐怕再没有人更有前途了。”
林兴没有说话，就像吴庆来到时候那样，眼睛直直地瞪着屋顶。
“唉，这话怎么说的。谁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种事。”
“我听说的时候，也是非常痛心的。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周朋看了林兴一眼，见他还是盯着屋顶看，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木屋顶上什么都没有。
“想开点吧。说不定这都是天意。如果你离开万剑宗以后没地方去，我可以介绍你去大周钱庄。放心吧，就说你是我师弟，保证你吃的开——”
林兴突然抬起头，看了周朋一眼。
周朋不明所以，停下话头，看着林兴。
林兴又盯着屋顶。
“你好好歇着吧，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周朋长叹一声，走出了木屋。
木屋门关上的时候，周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点，林兴是不会注意的。
他正在看着屋顶的蜘蛛结网。
夜晚来的很快。
尽管它比期盼中的来的更晚一些。
屋里很黑，因为没有点灯。
几天以来，除了吴庆和周朋，木屋没有别的访客。
吴庆曾告诫大家，尽量不要去林兴的木屋。
周朋是个例外。
夜是安静的。
林兴的心反而很乱。
他在想很多事。
清阳道尊宣布他从此不能修仙是一桩。
吴庆取走玄魄剑又是一桩。
周朋的到来也是一桩。
骷髅脸黑袍人还是一桩。
所有的事情汇成一桩，就是不能修行，不能报仇。
清阳道尊让他走别的路，吴青取走玄魄剑，周朋说，这是天意。
天意？
哼。
紧闭双目的苍天。
不能应剑就不能修行。
不能修行就不能报仇。
不能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兴猛地坐了起来，丹田内玄真之气集中在右手。
右手举起，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这一掌落下，自己便了无烦恼了。
这一掌落下了吗？
落下了。
无力地落在了床边。
并不是林兴没有死的勇气。
只是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林兴突然想到：既然选择了死，为什么不回到爹娘坟前，一家人团聚？
走。
现在就走。
死。
也要跟爹娘在一起。
月色朦胧，下山的路既远且长。
月色下，远处的山峰朦朦胧胧，山峰上的林木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景致。
林兴当然无心赏景。
他低着头。
他只想看清前面的路。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
一年的修炼，林兴收获颇丰。虽然不能御空而行，也不至于像来的时候那么狼狈。
他并没觉得累。
下山的路，只有一人多宽。
林兴突然发觉，前面的路被挡住了。
挡路的，当然是一个人。
林兴最先看到的，是一身白色道袍的下摆。
什么人会在这么深的夜晚，挡在下山的路上？
林兴抬头。
接着，他看到了白色的拂尘，还有白色的胡子。
一个老道。
一个身穿白色道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手拿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
是他。
林兴当然认识。
赠送吊坠、指引林兴来万剑宗的，正是这个老道。
“随我来。”老道淡淡地说。
一柄白色的灵剑浮在空中。
林兴第一次见到白色的灵剑。
很白，像云朵那么白。白得正如他一身的道袍，还有手中的拂尘。
林兴毫不犹豫地跳上了灵剑。
一个对一切不抱有期望的人，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了。
灵剑很快降落了。
黑暗中，林兴也没有注意究竟去了哪里。
老道满脸含笑的看着林兴。
林兴也看着老道。
“去哪儿。”老道问。
“回家。”林兴答。
“做什么。”老道又问。
“自杀。”林兴又答。
“报仇呢？”老道再问。
“没办法。”林兴再答。
“哈哈哈……”老道笑了几声。
林兴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这笑声让他有些烦躁。
“为什么？”老道还问。
“没有灵识，不能应剑，不能修炼，不能报仇。”林兴再次回答。
“哈哈哈……”老道又笑了几声，笑的似乎比之前更开心。
林兴心中有些恼怒，这幸灾乐祸的架势着实令人讨厌。
他刚要转身离开这里，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升起。
正是这个念头，让他全身上下激动地颤抖。
“难道……难道……您能够医治我的灵识？”话一出口，林兴感觉自己的血都燃烧起来了。
在林兴殷切的目光中，老道轻轻地摇了摇头。
“噗”的一盆冷水，浇灭林兴心中燃起的小火苗。
林兴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哈哈哈……”身后又传来了老道的笑声。
林兴继续往前走。
“难道不想报仇了吗？”老道的声音传来，尽管离得有一段距离了，老道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听来仿佛是在耳边诉说一般。
林兴依然往前走。他已经明白，那老道不过是戏耍自己而已。
死则死矣，何必多言！
“谁告诉你，没有灵识就不能修行了？你该打他的屁股。”老道说。
林兴停住了脚步。
“不能应剑，不能修行。”这话是清阳道尊说的。
这话一定对吗？
林兴从未怀疑过。可是经这老道提醒，林兴有了怀疑。
他转回身，走到到老道面前，跪下磕头。
“你知道我是谁么？”老道问。
林兴摇了摇头。
“你来看——”老道一指身后。
老道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这个山洞比清闲道尊的大了数倍。
顺着老道的手指，林兴看到山洞上方雕刻着三个大字——“云极洞”。
云极洞？
好耳熟的名字。
云极？云极……究竟哪里听过呢？
难道是……？
“您难道就是云极道尊？”林兴问。
老道微微地点了点头。
林兴赶紧再次叩拜施礼：“弟子林兴，拜见师祖。”
一身白道袍的老道，竟然就是云极道尊，万剑宗掌门清昊道尊的师叔，清闲道尊的师尊！
按照辈分，林兴当然要称师祖。
“唉，清阳和清闲的见识还是不够啊。”云极道尊叹了一口气。
林兴没敢接话，毕竟说的是他的师尊和师叔。
“没有灵识，就不能修行了。哈哈，荒谬！”云极道尊道。
说着，从衣服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林兴，说：“你用神识看看这个。”
林兴灵识虽毁，神识无伤。他接过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开头，写着五个大字——“太极修仙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