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的尴尬事，遥不可及之地
叶沐点头道：“嗯，龙胆姐，你出乎意料的厉害。”
“那是当然！哼！重头戏才刚开始呢！”
“嗯？”
小林龙胆径直奔去，找来一根枝条和一块大木，叶沐眉心微跳，问道：“你真要钻木取火？”
“当然！看好了！龙胆姐姐我要成为征服这片密林的存在！先从生火做起！”
叶沐瞥了一眼小林龙胆找来的木头和枝条，暗暗摇头，如此木材，若能生火，世上岂有冻死者。
叶沐并未言语，只持驱蛇粉在营地周围洒下，两大包已不算少，但仍需省用。
做完一切，叶沐看向专心钻木的小林龙胆，叹了口气，拿起备好的小金属壶走向溪边，小林龙胆并未察觉。
叶沐归来，手中还携些芒果，小林龙胆专心钻木，不时驱赶蚊虫，叶沐未言，坐于一旁，边吃芒果边观小林龙胆钻木取火。
密林中无农药，光照充足，果子甘甜，叶沐吃得甚是欢愉，纯天然，无污染，美果。
“啊！蚊虫烦人！怎就点不着火？”
“龙胆加油！你最棒！”
“我不信我钻不出火来！”
“啊！！多蚊虫！等我燃起火，一并烧了你们！啊！”
叶沐笑道：“或许，你选的木头与枝条，根本不适合钻木取火？”
小林龙胆从未尝过如此甘甜的芒果，满溢的果肉，一口咬下，果汁四溅，唇齿留香，纯正的芒果甜，甜而不腻，比饮果汁更为畅快。
小林龙胆轻晃双脚，赞道：“嗯，真不错，这果儿真是太好吃了，若能带回去，小桃子定能做出美味的甜品！”
“你还是放弃吧，这里的果子已熟透，带回去半途就会烂掉，这里交通不便，即便邮寄也会烂掉。”
小林龙胆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不过蚊虫真是多，我感觉我的腿都肿了！”
叶沐看了眼，点头道：“只是被咬了几处，无紫红之色，无妨，多涂些便可。”
“哦嗯？嗯？！学弟！我发现一件惊奇之事！”
“何事？”
“依偎你之时，竟无蚊虫靠近！你比驱蚊液还好用！”
叶沐轻弹小林龙胆的额头，道：“我说过我不招蚊虫，芒果也不要多吃，两颗足矣，吃完便准备晚饭，蛇交给我处理。”
“哦坏学弟！又弹我头！”
“有防蚊网，能弹到才怪。”
“嗯？哦不对！你当我是傻子！我吃东西为何不弹？”
“嗯，确定了，你尚未中暑，可喜可贺。”
小林龙胆嘟嘴，未再说话，哼了一声，继续享用芒果，叶沐则坐在一旁，出神地凝视远方的树林。
远离现代的宁静环境，清新自然，叶沐也感安心，但更多是一种莫名的疲倦。
小林龙胆依偎在叶沐身边，边吃芒果边偷偷打量他，总觉得他似有心事。
“学弟！学弟～「！”
“嗯？何事？不适吗？” 小林龙胆心中一暖，却仍摇头道：“非也非也，小生已饱矣。此刻正值炊烟袅袅之时，黄昏将至矣。”
叶沐颔首回应：“罢了，你稍候片刻便是。”
“诺！”
叶沐拾了些枯枝归来，取出火折子点燃，望见熊熊燃烧的火焰，小林龙胆与叶沐皆有莫名的振奋，此乃火之于生物的重要之处也。
火光熊熊，叶沐首先烹煮，沸水方敢入口，小林龙胆则在一旁清洗采来的蘑菇与其他可食之草木。
无锅仅有壶，故最佳之选便是生食、凉拌或炙烤，此三者最为简便。
小林龙胆抉择亦简，炙烤蘑菇，凉拌野蔬，而叶沐则选炙蛇肉，蛇身多寄生虫，故叶沐处理甚为细致，无毒，方能安心食用。
无碗可用，幸有笔记本，叶沐便撕了几页叠成纸碗，筹备周全，好处便是不必如荒野求生一般艰难，连调料亦备齐全。
小林龙胆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料理，拿起手机摄下数张照片，虽无信号，但相机尚可使用。
此乃她踏入雨林后的第一餐，也是体面的一餐，凉拌野蔬，炙烤蘑菇，炙蛇肉，伴以果子，叶沐携带的茶包泡出两杯热茶。
篝火前，帐篷后，二人静静坐于热带雨林的静谧之中，望着天穹由湛蓝渐变为黄昏的昏黄，再染上夜色，心底总涌起一种别样的安宁。
“嗯，颇为丰盛哉！此蘑菇未曾多见，此野蔬亦是东瀛罕见，实为佳肴！”
叶沐点头应道：“确乎如此，能遇此物，可谓幸事。”
“何以至此？”
叶沐取一次性竹筷，于纸碗中夹起蘑菇：“便是此物，能寻得它，实属幸运。”
“此为何种蘑菇，看去并无特别之处。”
“此乃松茸，蘑菇中之极品，口感如奶油，带有果香，烘烤炙烤皆有不逊黄油之感。”
“哎呀！此乃松茸乎？全然未察觉！若为松茸，实乃好运！味道极佳！”
“可惜此地尚处边缘，深入丛林，或能遇野生九层塔，此处常见，但在东瀛则稀少矣。”
小林龙胆眨眼道：“唔，九层塔？此物不应多乎？”
“非也非也，九层塔乃泛称，尚有甜九层塔、圣九层塔之类，此雨林中有诸多动植物，堪称基因宝库，故更显珍贵。”
小林龙胆恍然点头，笑曰：“喏！学弟，试试小女子之料理！此野蔬吾以为甚妙！”
“嗯，确有佳味，蕨菜与奇草，凉拌颇费时矣。”
小林龙胆嗔道：“定然如此，野蔬需焯水，只一壶在侧，只好一次次少量处理，然美味即可，对吧。”
“此言不假，好罢，重头戏至，龙胆姐，敢尝否？”
小林龙胆见烤蛇肉满布调料，吞咽口水，此乃肉，想起那蛇先前之威胁，一时犹疑。
“惧乎？”
“试试便试！谁惧！小女子岂会怕哉！”
小林龙胆犹豫片刻，终在叶沐玩味的目光下拿起一块，闭目咬牙，一口咬下。
瞬间
“唔？唔？！天哪！此乃此口感何以言表！”
蛇肉之口感，众人鲜知，其肉细腻鲜美，如滑嫩的肉糜，肉质筋道精瘦，似鳝鱼又似鳗鱼般黏牙，但却毫无腥味。
小林龙胆一口之下，惊异不已，开玩笑吧，此物竟如此美味，蛇肉本无腥，唯肉质之鲜甜，加之蒜白肉全是精瘦，黏牙紧实，富有嚼劲。
因本身无甚味道，故与其他食材搭配，便是什么味道，此料理为炙烤，自然带有烧烤之香。
各式干料佐以果腌增味，预先备好的姜片、洋葱经腌制杀菌，更添风味。
二人为探险而来，非求生存于荒野，此乃此刻能安然享用盛宴之故也。
小林龙胆双眼放光：“此物何其美味！口感奇异，似紧实鸡肉，又似兔肉之感，奇哉，然甚佳！”
叶沐点头道：“不错，蛇虽吓人，但在华夏广市及周边地区，有蛇羹美食，味美，更有蛇酒。”
小林龙胆咬了两口，疑惑问道：“食之不觉奇异乎？”
“此因人而异，然蛇处理时宜谨慎，无毒尚可，有毒者，即便去头，亦勿触其头。”
“为何？岂能复活？汝当我孩童耶？”
叶沐叹气道：“实情如此，许多案例，厨师处理毒蛇后许久欲弃之，却被蛇肉咬手，中毒身亡者众。”
小林龙胆愕然：“如此恐怖乎？报复心强矣学弟，可觉奇异？”
“嗯？”
小林龙胆将蛇肉置于纸碗，抱膝柔声道：“然也，在远离现代的热带雨林，这危机四伏的绿色地狱中。”
“吾二人竟可品尝炙烤蘑菇餐，拌野蔬沙拉，炙蛇肉，更有美味果子，一杯热茶，眼前树木，抬首即见夜色降临。”
“如此环境下，吾等安然共食洁净天然之料理，调料齐备，安坐共谈，是否感奇异？”
叶沐思忖片刻道：“所指奇妙，乃命运，抑或气氛？”
小林龙胆抿唇思索，笑道：“二者皆有，难以言表，然确有奇异之感。”
“详述何如？”
“详述安心，欢喜，且有种莫名的激动，不知何来，怪哉！” 叶沐微微怔愣，旋即笑道：“何事如此仓促，此般冲动，可非尔平日作风。”
“那你此刻的默然与失神，亦非你一贯之态吧！”
叶沐未语，只是凝视着小林龙胆，后者亦回以注视，许久，叶沐方以不明情绪的嗓音缓缓道：“大约……是种奇妙的感觉罢。”
“嗯，你倒也颇为轻率呢！”
“彼此彼此，否则怎会一同涉险？”
“哼！此行之后，往后还要随我四处游历！”
叶沐略显无奈：“颇有些上了贼船的意味。”
“想下船？门都焊死了。”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齐声轻笑。晚餐继续，两人闲话家常，天色渐沉，夜幕降临。
夜色下的密林，静谧得令人惊惧，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篝火微弱的光芒与热力，偶尔木柴爆裂的声音，或许是这片雨林中，这对年轻人之外，最异样的声响。
小林龙胆依偎在叶沐肩头，二人并肩而坐。小林龙胆手持长枝，拨弄着篝火，与叶沐交谈着。
“呐，学弟，知否后来如何？”
“何事？”
“我执意玩耍，结果从秋千上摔了下来，疼极了！”
“哭了？”
“哪有，怎会哭？然后我便将秋千重新绑好，便离开了！聪明吧？”
叶沐轻叹：“此刻只想请官差请你喝茶，与孩童争秋千，坐垮了还安然离去，你真行。”
小林龙胆笑着挠头：“无甚大碍嘛！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极爱荡秋千，自小便喜，家中院内尚有一个，只是不能高荡，仅能晃动而已。”
叶沐舒了口气：“我幼时便渴望有这样的秋千，总觉得夏日躺在上面，定是惬意至极。”
“嗯？！未曾想过！糟糕！我的童年有缺憾了！都怪你！坏学弟！”
“这也怪我？”
“就怪你，哼~”
不知谈了多久，叶沐终是从小林龙胆手中接过树枝，柔声道：“歇息吧，我来守夜，明日尚有长路。”
小林龙胆抿唇，认真道：“前半夜你先，后半夜换我。”
“好，去休息。”
“嗯”
小林龙胆钻入帐中，不久又探出头，低声道：“记得唤我，否则咬死你，你独守一夜，次日必乏，还得靠你呢！~”
叶沐微愣，下意识揉揉小林龙胆的头，柔声道：“好，安睡，晚安。”
小林龙胆脸微红，道了晚安，便收回头去。月色静好，叶沐静静坐在篝火前，握枝翻动火堆，一语不发。
小林龙胆蜷在睡袋里，抿唇，睁眼无措。因叶沐眼中的柔情，令她心绪难平，往事如画卷般浮现眼前。
或许过了半个时辰，或许仅是短暂的片刻，无人留意。
小林龙胆翻身，轻声道：“学弟，我无法入睡，可否聊聊？”
“聊些什么？”
小林龙胆钻出睡袋，掀开帐帘走出，坐在叶沐身旁。
叶沐望向小林龙胆，后者笑道：“看我作甚？”
“为何失眠？”
小林龙胆舒气：“我也不知，就是睡不着，虽宁静，饱食且疲倦，却无法入眠。”
“害怕？”
“怕什么？怕你对我下手？”
叶沐轻弹小林龙胆的头，未语。小林龙胆鼓起脸颊，哼了一声。许久，小林龙胆不知何意，缓缓将头靠在叶沐肩上。
“从前不解女子为何喜将头靠于男子肩上，如今想来，确有几分趣味。”
叶沐无奈道：“龙胆姐，你竟留意这些？”
“自然，我曾言，我也是寻常女子，这是我首次倚在男子肩头，学弟，你呢？”
“嗯？”
“在此之前，有人如此倚过你的肩膀？”
叶沐摇头：“不曾，龙胆姐你是首位，而且我也是初次与女子共游。”
小林龙胆嘴角微扬，轻声道：“那我可真厉害，不过，被美貌女子倚着，你也不吃亏。”
“见你依旧莫名自信，我便安心了。”
小林龙胆愣了两秒，不满道：“我不美吗？”
“各人眼中，美各有定义。”
“那你眼中呢？”
叶沐侧首瞥了小林龙胆一眼，小林龙胆仰头看着他，叶沐嘴角微扬，柔声道：“在我眼中啊”
“嗯？”
“恰到好处。”
小林龙胆一愣，脸微红，轻倚在叶沐肩上，低声道：“呐，学弟，你小时候可有尴尬之事？”
“既为尴尬事，何须告知？”
“我已分享了黑历史，你亦应如此，否则我岂不吃亏？”
叶沐舒气：“麻烦啊”
“不许嫌烦。”
“记我年幼时，捕获一鱼，那时我尚不会烹饪。”
小林龙胆一愣，小小年纪捕鱼？还不懂烹饪？究竟如何？
“便在湖边生火烤鱼，嘿，你别不信，我倒有些厨艺天赋，初次烤鱼味道尚佳。”
“但我竟忘了一事，你可知是什么？”
“嗯？何事？”
叶沐笑道：“说出来你或不信，我竟忘了翻面，待寻得两穗玉米归来，鱼的一面已焦黑。”
“嗯？！你竟会犯此等疏忽？”
“是啊，但丢弃又可惜，于是我刮去焦黑部分，当时心疼得很，刮掉了不少肉。”
“所幸运气尚佳，后来蹲在湖边，一面品尝烤鱼与烤玉米，哦，对了，无盐便用地里的辣椒，虽辣却正好作调料。”
小林龙胆疑惑，叶沐所述生活，仿若放养的孩子。她疑惑道：“如此，算何尴尬事？”
“不急，我正吃着，见一壮汉追赶而来，我便匆匆逃走，略显狼狈。”
“为何追赶你？” 叶沐含笑道：“因其玉米与椒，皆是窃之矣。”
小林龙胆怔了片刻，随后掩嘴笑道：“嘻此等行径，汝竟亦为之，可曾为人捉拿？”
“自然未曾，我一溜烟便遁无形，本无事，只是彼家菜园常为我所光顾。”
“哎呀！独取一家之蔬乎？然学弟，尔身易识，何故无人至尔家寻问？”
叶沐微怔，低声道：“家门也曾有访客不过是赔礼与罚立而已，但每遭找寻，皆众多人陪同，不足挂齿矣。”
“众多人陪同？是尔兄弟姐妹乎？学弟，尔尚有兄弟姐妹耶？”
叶沐思量片刻道：“可算如此，只是如今难见一面，甚是想念旧时。”
“咦？何故难见？”
“因他们皆远赴他乡，无从联络矣。”
小林龙胆不知为何，总觉得所谓兄弟姐妹与远方之地，给她一种莫名的郁结感。
小林龙胆不明所以，明明叶沐言语间坦然平常，她却觉得别扭。或许因那两张照片？那个满身泥污、带着伤痕的小男孩，她清楚便是眼前的少年。他在何处？那段时日，他又经历了何事？那些兄弟姐妹究竟如何？
为何他小小年纪，身为豪门子弟，却需下河捕鱼？且叶沐厨艺高超，那时却不会炊事？这不合常理，应是自幼即习，非一朝一夕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