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葬月者
陆天生下意识抬起头。
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看不见星星。
此时月背处于背阳面，没有日光污染，没有大气阻挡视野，满天繁星理应如清晰的珠玉般散布在苍穹中。
可是没有。
一个都没有。
就像是一朵看不见的乌云，绵延万里，遮蔽了整个天空。
“老大！后羿四号投送三件维生设备刚刚失联了，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陆天生心里咯噔一下。
“天狗不是已经被驱赶了吗？难道它回来了？地面的仪式难道没做到位？”
开什么玩笑，这次天狗驱逐仪式的强度史无前例，没道理在远古时期人们能够驱赶，今天反而不能驱赶了。
除非……
它不是天狗。
“老大！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屏蔽视界！”
屏蔽视界是在三年前，出现在月球两万米高空左右的视觉屏蔽力场。
那个力场确保了月球附近的真实情况不被外界看见。
同时，一旦跨越此处力场，内部所有的“异常现象”都会清晰显现出来。
三名宇航员抬起头，如三只仰望苍穹的小蚂蚁。
那是两根尖锐的「长锥」，颜色森白宛如月面，长度贯通天地。
两根长锥探入「屏蔽视界」，一根长锥一头插入月球那遍布着熔岩的伤口，引得整个月球剧烈震颤。
另一根长锥贯入月球大地。
两根长锥在没有空气的环境中，无声的创造着惊天动地的毁灭。
它缓缓闭合，像是筷子一样将一大块月球“夹”了起来，撕裂脱离月球原来的本体，任由蘸满了熔岩鲜血的“汤汁”泼洒在太空中。
而那一大块月岩，就这样被夹着脱离大地，一直夹到离开屏蔽视界，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在太空中。
三名宇航员早已经被恐怖的地震摇晃的跌坐在地上，如同无助的瀛海。
他们只能痴呆似的望着天空，望着那重新回归的漫天星斗。
只见宇宙中一团阴影缓慢游离，似乎绕了月球半圈，不知所踪。
片刻后，宇航员的耳机里传来一声抱怨。
[水位怎么又上涨了？指挥部都快被淹了！所有人转移到三楼，去，把设备搬上去……]
“……”
此刻的陆天生，脑袋嗡嗡作响。
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那恐怖的地震颠勺似的颠入了农场。
宇航服被从外面打开，他的耳畔传来一道叹息。
“从来就没有天狗。”
陆天生吞了口唾沫，来不及恐惧，已经被对方的手臂按住肩膀。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
男子沉吟道。
那是他昨天曾抵达的地方，发鸠之山。
而后不顾陆天生反应，继续道：
“发鸠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
顿了顿，乔仙补充道。
“名曰：「精卫」。”
陆天生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满脑子都是：？？？
“当倒计时同时出现在月亮与地下的时候，我就早该想到的……”乔仙喃喃自语，“那并不是要把我送到地心，而是因为月亮的一部分……
已经在地球上了。”
月亮的一部分……在地球上？什么意思？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多丢失的月球质量怎么会出现在地球上，却根本没一个人看见、发现异常。
这除非……
除非丢失的月岩藏在深海之下！
等等……雾草？？？
水位是这样上涨的？？？
“精卫填海，但用的是月亮。”
乔仙的语气沉静，却如同一声炸雷，炸裂了陆天生以及其背后监听的整个航空指挥部。
“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山海经·北次三经》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可能比我所知的还要疯狂许多……”
乔仙回想起自己在漳水，以及东海水面下见到的无数骸骨。
假如那些原本是发鸠之山避难所遗址中的骸骨，就存在一个难以解释的不合理处。
乔仙清晰记得，那里是有围墙的，围墙将整个城塞遗址包裹在内，且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大门缝隙。
也就是说，暴雨的冲刷并不会将那些骸骨冲入江河与大海之中。
那么，是谁，将那些被岁月风化成木石质地，如同月亮一样颜色苍白的骸骨，一根一根“堙于东海”？
汹涌的血流在脑海中奔腾，太阳穴如同心脏一样跳动。
当从孙望天口中得知“太平洋尼莫点重力细微增强”时，乔仙脑海里的一切终于串联起来，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那重力的异常，正是月球质量转移到地球的证据！
那里是水位上涨的发源地！「入殓师·精卫」将所有撕裂下来的月球岩土，全部投入了太平洋中！
而这一切，并非是为了填满海洋。
而是为了……
将「月球」。
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