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爸是……
文言心里觉得怪别扭,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不过人对话的对象主要是陈良栋,她插话也不大合适。
更何况女主还在呢,想来也不会吃亏。
自己不聪明,就向同志看齐,跟紧大部队错不了。
可不聪明的还有陈良栋和祝清雅。
陈良栋是觉得他有力气能干这活儿,稀里糊涂就要接下。
只是身边有周嘉,不动声色伸手一把给他拉住了。
陈良栋有些不明所以,但对周嘉有种相处后的信任,默默闭上了嘴。
而没有刘盼的祝清雅,就是挣脱了绳子的驴,撅上了。
“长得这么丑,想得到怪美。还不占便宜,你嘴长茅坑里了吧,啥都能入口?”
“别别别,都消消气,消消气……领袖说了要团结一致,同心同德。”
杨德安脸上笑得仁义,嘴里说着团结,却端着一副老大哥的派头,像是指点不懂事地新人:“咱知青在这乡下就是一个天然的团体。可不兴搞内部矛盾的。”
祝清雅才不吃这一套,她祝某人从小到大怕过谁:“主席还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啥人啊,一上来就指派别人?”祝清雅斜着眼看人,吸引仇恨很有一套,“我看不是内部矛盾,是阶级矛盾吧?”
谭淑芳虽蠢,但知青内部矛盾和阶级矛盾还是能分轻重的。
当下就有些慌,回避着新知青们气愤又鄙夷的目光,眼珠子乱转,脸上是委委屈屈。
“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咱一起吃饭,自然也都得分担劳动才好。”
谭淑芳隐隐约约摸到了点儿道道,心里又快意了起来。
歪着头,同样斜眼看着祝清雅,一副吃定她的模样,只是身高不够,效果就截然相反,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我只是分配一下工作,而你却回避劳动,这才是资本家做派。”
“你说谁资本家呢?我告诉你姑奶奶根正苗红着呢,我爸是——”
祝清雅气得怒目圆瞪,喉咙里呼哧呼哧的,手一抬,恨不得隔着虚空将那条鬼扯的舌头抓出来。
我爸是……?!
文言条件反射,眼珠子都放光了,脑子里叫嚣着李刚?战王?还是萝莉音?
而魏薇则反应迅速,一把拽住了她胳膊。
可祝清雅正激动着呢,不接受劝架!
胳膊一抡挣脱了出来。
杨德安听着祝清雅口里说爸,像只被老鼠撞怀里的猫,笑意盈盈,激动得满脸通红。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嗷——”
祝清雅惨叫一声,文言一脚跺她脚上了。
“你干嘛!!!”
祝清雅简直疯了,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都是笑话,到底是错付了。
这一天下来,她以为她们一起来到这里,一起收拾未来的家,未来更是要一起相伴扶持,结果这个刚刚还替她擦药的人居然踩她脚?!
背叛比针对让她更难受,祝清雅觉得心里冷冰冰的,恶狠狠瞪了文言一眼,甩手而去。
气呼呼的人将门摔得砰砰作响,文言紧缀在其身后,差点儿就被门拍在了头上。
文言心里苦,脑子有些犹豫,但还是竭力将脚踏进了屋里。
让你踩,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杨德安大概也没想到新人这么硬,嘴上打着哈哈:“这事儿……唉!咱都是一个集体。”
手上却拉着偏架,推了谭淑芳一把:“先做饭,今儿给大伙接风,咱也吃个饱的。”
“今儿又不是我做饭!再说了……”谭淑芳也是有脾气的,不情不愿,“人稀罕吃你的?”
她撞开杨德安就往东屋去,有点儿“你算老几”的意思。
顾文娟也很尴尬,躲到角落缩作一团,实在是太突然了,怎么就吵起来了呢,大家不都一样是知青,是一个集体吗?
魏薇抿了抿唇和周嘉交换了眼神,表示自己去寻祝清雅。
刚扎的刺儿总是要拔出来的,不然留久了就成脓肿了。
更何况还有群看起来并不太友好的人盯着。
还有不该提的也不能提,这年头风云变幻,跟看电影似的,一帧接一帧,每一帧都不一样,谁知道过两天又是啥光景呢。
屋里的祝清雅把头蒙在被子里哭唧唧,文言怎么道歉叫姑奶奶,也没能让她探出头换口气。
小系统还在添乱:【你个背刺朋友的,我怎么有你这样的伙伴,我不再真诚了……】
好在魏薇也进来了,这年头每一个细节都得注意“政治正确”,她坐在床边,细细掰开一讲,这事才算过了。
毕竟祝清雅是性子比脑子急了些,但不是真蠢。
这几年熟悉的叔叔伯伯突然下放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见多了,怎么也有点印象。
可文言那一脚是真疼啊!
祝清雅一把掀开蒙头的被子,像大夏天的狗子,张着嘴使劲儿喘着气。
眼皮上翻,没好气地瞪了文言一眼,有点动摇,但嘴上绝不饶人。
“你是驴变的吧?不长嘴的?就知道撅个蹄子!”
文言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没敢吭声,更不敢动作,那神态活脱脱的小可怜儿。
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祝清雅看了实在碍眼,打着哭嗝还不依不饶。
“你既然知道这里的问题,刚刚为什么不讲清楚?
脑子是假货吗?
你就在那里看我笑话是不?!
想捂死我是不?!”
啥呀!!!
文言直呼冤枉:“我不知道啊!我就是——”
就是想起了我爸是李刚那个经久不衰,又风格百变的梗呐!
“就是……觉得不合适而已。”
文言没有包袱,道歉很利索:“对不起!真对不起!”
自己的锅自己背,文言揉着小姐姐的脚,呼呼又吹吹。
好在火车上乘务员给的药,还能将就用用,就是涂上去油汪汪的,像饭店里卤猪蹄儿,让祝清雅很难捱。
皮肉不适很难受,精神上的拉扯更让人煎熬。
屋外的男同志笑里藏刀,你来我往,最后周嘉一句:我们的补贴还没领,没粮没油更没脸。
委婉拒绝了老知青的邀饭。
杨德安长吁短叹,十分遗憾。
终是偃旗息鼓了,啥也没,再拉拉扯扯,就真成请客了。
意思到了就行,不强求!
晚风有些凉,程君打了个哆嗦,率先回了西厢宿舍。
周嘉客气地与杨德安东拉西扯,暗含机锋。
陈良栋凝然不动,坐在小凳上,像一座高塔,让杨德安压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