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知青院
等刘华山迈着八字步回大队部办公室喝水了，队员们才三个一伙，五个一群，聚一起讨论着谁家儿子/闺女一表人才，有工人相。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先去看看，至少还能蹭个亮，编个小东西，缝缝补补什么的。
刘华山拎着两大包行李重新回到村口，队员们瞄了眼，没在意。依然陷在对纺织厂搬迁和办加强班的热烈讨论中。
倒是小娃子们见他一招手，就一个个扛着行李，拎着包裹跟着往西走。
文言这些个包裹主人，反倒只挎了个小包，一身轻松跟在后头。
文言快走几步跟上刘华山，就保持在他身后一步笑眯眯盯着人看。
大队长叫刘华山啊，舅舅叫刘华水来着哩！
她看人也不知道遮掩，太过赤裸裸。
被发现了，就冲人弯弯眼睛，甜丝丝一笑，乖巧又无辜。
都是成精的人了，哪能不知道小姑娘的动作，瞬间刘华山就确定了文言的身份。
只是这丫头如三叔信中一般，娇是娇，灵是灵，就是胆小可真看不出来，淘气得很。
一队人拎着行李往西走，除了几个娃子叽叽喳喳跑在前面，后面的几人愣是没个长嘴的。
眼看着气氛冷下来了，周嘉叹了口气，认命地当起了他的外交官。
好在刘华山也有意向他们透露些队里的事儿，如此尴尬的相处也慢慢变得软和亲近了起来。
知青下乡是有补贴的，每月能领粮食三十五斤，食油三两，和八元的补贴，但只能领一年，后面就只有工分粮了。
粮食目前主要是玉米和稻子，需要自己磨粉或脱壳，老磨坊就在黄桷树东南面。
当然要换玉米的话，算一兑二，另外还有少量的红薯，需要的话可以一兑四。
因为是三月，小春未收，所以暂时没有小麦，需要的话只能自己去买，或者找村民换。
陈良栋和刘盼是肉眼可见的惊喜，剩下的人也都笑眯眯，哪怕文言和祝清雅对这些粮油还没正确的认知，也跟着大伙儿激动了起来。
刘华山看他们高兴，又给点了一把火：“咱大队的条件不说一等一，那也得是排前头的，只要肯干，只要能干，吃香喝辣不敢说，吃饱喝足还是有保证的。”
文言一怔，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笑不出来了。
吃饱喝足还得嘚瑟一番的七十年代啊！
刘华山察觉文言的情绪变化，笑得狡猾：“小丫头叫啥？这是不信我的话啊？”
众人才惊觉，好像没自我介绍啊！
好在文言这时候特别有社牛的派头，欢喜地接过话：“我叫文言。”
说着回头又拉过魏薇，指着周嘉、陈良栋：“这是魏薇和周嘉，还有陈良栋，我们都是一起来的。我晕车，一路上全靠他们扒拉了，都是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呢！”
小姑娘报了身份，就赶紧给兄弟姐妹们表功。
刘华山见她一副鬼机灵相，也配合地竖起大拇指：“是好同志，有觉悟！”
又冲文言扬扬下巴，关心道：“下次舅给你弄点儿药哈。”
祝清雅还记着鞋子的事儿，也不愿让文言专美于前，几步挤上前来。
“我叫祝清雅，这是我朋友刘盼，我们都是省城来的，寄大队部的包裹就是我的。”说着还指了指刘华山手里的行李，“谢谢大队长帮我拿包裹！”
文言听见几道“嘶嘶”抽气声，大概都觉着这话有什么不合适吧。
文言缩着脖子偷偷瞄了还在侃侃而谈的祝清雅一眼，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
她觉得这人有点趾高气昂，让人不舒服。
又觉得她主观上没有那层意思。
程君一直神游物外，或者说沉浸在模拟自我介绍里。
发现没声了，陡然惊醒，也上前一步，嗓子打着颤：“程君，南江人。”
然后所有的腹稿都忘了。
眼睛里透着慌乱，视线无处安放，突然余光掠过一道军绿色，他下意识就规规矩矩敬了个礼。
文言：……
你冲我敬礼干啥？
刘华山见他忒紧张，冲他招了招手，打趣道：“放轻松，我吃米不吃人。”
惹得小伙子尴尬赔笑，脸更烫了。
好在，知青院到了，不然文言都怕他把自个儿蒸熟了。
果然看到了此行目的地，程君长舒了口气，像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一样。
知青点原是地主别院，一个不太标准的青砖三合院。
位置有些偏，西侧是竹林，后面是暂时荒着的坡地，东面是菜地，稀稀拉拉栽了半拉子的青菜，也就斜对面有户人家。
但比起一路走来见到的土房子，那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就是围墙塌了一大半，也没人修理，乱糟糟的，长满了鬼针草。
呵！童年噩梦。
文言收回了视线，看向院里。
老知青们正在吃饭，看见队上的小娃子拎着东西就往院里钻，后面还跟着大队长，忙起身打招呼：“大队长，这都是新来的同志啊？”
他们都知道有知青要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多。
杨德安推了推眼镜，五个对七个，怎么看都有点儿悬啊，更何况这还是大队长亲自送来的。
今天这算盘是白打了。
刘华山也不点穿他们的小心思，来了新人，教一下先来后到，确立权威，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正值春种，中午休息时间不多，就一个半小时，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吧。
“咋现在才吃饭嘞？可别误了上工。”
刘华山只是随口一句，可老知青们本就心虚，此时更是如坐针毡。
这茬子够硬啊！
难怪前几天有人说上面送来一大包东西，八成是真的。
毕竟文庄大队那条件是真的好，有能耐的谁舍得让自家娃受苦，不都得往好地方送。
几人扒了两口饭，刷了饭盒，就匆匆上工去，临了还忘了带家伙什，让顾文娟和杨忠全回来取。
顾文娟有些害羞，跑得气喘吁吁，低眉垂眼，怯生生地冲大伙儿勾了下唇角。
杨忠全黑瘦黑瘦的，脖子上的筋都清晰可见，全程也就冲大队长淡淡点了个头，看上去拽得很。
许是时间的确很急，两人拿了篮子锄头走得怪干脆，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知青点正房有三间屋，东西配有耳房。
东屋上了锁，窗口还挂了帘子，是女知青的宿舍，为了起夜方便，隔壁的东耳房被改做厕所。
刘华山本想将女孩子们安排在了西屋。
只是房间有些小，住三个人正好，四个人就勉强了。
文言是要和魏薇住一起的，祝清雅不想和文言住，又不敢自己住，就拉着刘盼不松手。
刘华山按着眉心，有些头疼，这个丫头是大佬，那个丫头是亲戚……
莫法，只好让她们两个人一间。
刘华山安排好，还酸了一嘴：“这可真是豪宅了，我家都没这么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