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直截了当的质询
罗宁未答,视线投向不远处被二人重创的小山:“出来吧,近一些,或许能听清楚些!”
加鲁克察觉到异动,骇然回首,只见小山一隅腾起浓郁的黑暗雾气。随即,面色冷峻的神女携两名暗影魔王走出,铁青着脸来到罗宁身旁。
“神女……大人!”加鲁克面颊微热,不自主低下头颅。
神女凝视着昔日最信赖的下属,毫不掩饰地质问:“加鲁克,你想杀我,是吗?!”
加鲁克鼓起勇气抬头,但接触神女那清冽而冷漠的眼神后,他又瞬间转开头,叹声道:“没错。”
“因为我太过弱小?”
加鲁克呼吸一滞,显然不习惯神女如此直截了当的质询。
“……是的。”
“可我已在努力变强!罗宁曾言,我有望在十年内彻底觉醒,成为大陆至强者,他还帮我找到了皎月之牙!为何你不能如他般,多给我几年时间,见证我成为失落大陆的巅峰强者?山巅的风景再美,也需要与你这样的良师益友共享才有意义!为何连让我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神女连珠炮般的提问让加鲁克难以应对,特别是听到“良师益友”这个词,他心中的愧疚达到顶点。
然而暗影左使毕竟是暗影左使。加鲁克的意志比常人更为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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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的连续质问让加鲁克难以招架,尤其“良师益友”的提法,令他愧疚无以复加。
但暗影左使始终是暗影左使。加鲁克的意志超乎常人。他不让神女继续说下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来不及了!十年光阴,足以让影宗覆灭三四次!你说得对,我就是嫌你弱!从你五岁起我就保护你,盼你能成长壮大,重振影宗!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回报?!!十年过去,你依旧毫无长进,还是那个只会在影宗领地逞威的小子!十年?呵呵,若是以往,我确实能再给你十年,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你知道吗?!我为影宗奔波大陆各地时,至少见过三次异世界的邪魔降临失落大陆!那些邪魔虽被散落在各地的顶级强者驱赶,但事实已无法改变!——《大星辰典籍》记载的第四次黑潮:天火黑潮已近!哼,或许你已忘记书中的描述了?那就让我告诉你:黑潮降临,无论人族、精灵、兽人、矮人,乃至无尽深渊和熔炎地狱的恶魔,超过七成的生物都会被天火黑潮吞噬,消逝无踪!凭你这副无能的模样,如何去守护影宗的传承,让它在天火黑潮中存活?!”
神女对这些质问或许早已预见,闻言并未激动:“你说得没错!我是不合格的神女,十年过去,我只能在影宗附近逞威!但我不会因这个放弃神女之位,也不会让你轻易杀害我!”
“为何?!你看不出吗?只有我!只有我能担起守护影宗的责任!只有把安努神的传承交付于我,影宗才有望在天火黑潮中存续!”
见神女未答,加鲁克瞥了眼旁观的罗宁,突然怒道:“哼!神女大人,你不会还指望这小子能援手吧!别忘了,这家伙再厉害,也只是个心怀不轨的过客!他绝不会真心帮我们!”
“如果我说,我会呢?”罗宁走近加鲁克,拨开指向他的手指:“入宗那天,我吸收了些许永生灰烬。那段经历让我明白一件事!关乎生死的事!”
“什么事?”
罗宁含笑不语,元力全力运转,光芒闪烁的双手微微颤动分开。
这一刻,加鲁克和神女同时瞪大双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罗宁左手掌心,一团圣洁的皎白光芒显现;而在他右手掌心,一个漆黑如墨的光球缓缓旋转!
“这!这是?!!!”
加鲁克和神女不敢相信眼前景象,更不敢相信感受到的能量波动。两人皆见识过罗宁出手,因此立刻认出,那环绕在罗宁双掌四周、黑金交织的璀璨光芒,正是源自安蒙神的元力!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罗宁并未做什么,双掌内的元力竟被他缓缓撕裂,最终分成了两股。一股圣洁洁白,气息近似他原有的元力;另一股漆黑魔光却不同。加鲁克二人确信,这团黑光酷似邪神安努留下的传承之力,某种程度上,甚至更为纯粹…… 罗宁察觉展示已足够,忽然将手探向加鲁克,右掌如电,直指其心脉。加鲁克深知这道灵光之威,忙闪身避让,却未料到左手那束白芒自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骤然袭来,瞬间在其腰际轰开一个拳大的伤口。
“加鲁克!”神女惊呼,尽管加鲁克曾欲置她于死地,但她发现自己依旧心软,见到他受伤,心中不禁忧虑。
“别靠近!”罗宁冷漠警告,魔光凝聚于右掌,直指神女。
“罗宁,你在做什么?!你不是答应放过他吗?!为何又要痛下杀手?!!”
“我说过不杀他,没说不让他尝尝苦头!各有算盘,我有我的布局!你必须活下去,成为大陆顶峰的修士,直至天火黑潮终结!加鲁克动你,就是在触碰我的计划!此招,只是他应得的惩戒!”
“可他会丧命啊!你这明显是要取加鲁克的命!?”
“如果他能领悟我刚才所讲,便不会!”罗宁话落,抓住加鲁克鲜血狂涌的腰际,体内魔力涌动,双目内侧显现出两圈幽蓝法纹,“加鲁克,听清楚了!生与死并非对立!就连掌控永恒生命的安蒙神,也曾与掌控永寂的安努共同支撑永恒之柱,相互依存!若想变得更强大,获得守护影教之力,须铭记我接下来的话语:唯有生死交融,方能抓住稍纵即逝的契机,触及力量的本质!告诉我,加鲁克!为了万分之一的微渺希望,你,敢向死亡伸手吗?!!”
“嗬嗬!嗬嗬!嗬!——”
加鲁克伤体破碎,浓烈的魔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令他濒临生死边缘。此刻,幽蓝双眸在模糊的意识中显现,接着,罗宁的声音如同惊雷,刺破了他长久的混沌。
“也曾与掌控永寂的安努唯有生死交融,方能抓住你,敢向死亡伸手吗?!!”
“我!”最后一句话在脑中回荡,加鲁克在恍惚间抬起手臂,抓住了那隐约可见的微光!
“我,我当然敢!为了守护影教,我愿付出一切!”
神女将两把弯刀塞给罗宁,冷哼道:“哼,你若失败,看我不以皎月之牙斩你!”
“你放心!魂魄早已备好!器灵注入之术也已学会!此事十拿九稳,绝不负你!”
“哼,说得好听,到时候别掉链子!”
罗宁笑着点头,走向藏有巨型魔晶柱的洞穴。经过加鲁克身边,他问道:“罗宁,你准备的魂魄,莫非是”说着,他张开双手,模仿飞翔的姿态。
罗宁会心一笑:“正是!血族始祖弗里格!你在此陪伴神女,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快!让大家停住!”罗宁骑在冰霜飞龙上,突然大声喊道。冰霜飞龙通人性,闻言立刻收翅俯冲,转而落在众人面前。几只大型魔兽同时止步,不少佣兵失去平衡,险些坠下魔兽。
阿库罗化作黑爪龙稳定落地,笑道:“怎么了,发生何事?哈哈,你这猴子该不会饿了,想让我们陪你用餐?!”
罗宁摇头:“并非如此,是这小家伙向我示警,前方有危险!阿库罗先生,身为龙族,你可感受到那气息?”
“气息?”阿库罗沉思片刻,狭长巨目微眯,片刻后颤抖着惊声道:“龙族!高等巨龙一族!前方有巨龙的气息!”
皮尔斯服下罗宁给的药剂,脸色好转,闻言分析:“这就说得通了!巨龙一族位于魔兽顶端,天生能以血脉力量驾驭其他魔兽!那些血瞳圣龙,甚至你的冰霜飞龙,或许是受其驱使才攻击我们!猴子,看来你得好好审问这小家伙了!”
罗宁认同皮尔斯的推测,望向冰霜飞龙。后者见状将头埋入胸膛,骨翼合拢,如同手掌般遮住面庞。
“呜!——呜!——”
听到这小狗般的哀求声,罗宁既生气又好笑。原来自己收服了一个演技派!
他知道这冰霜飞龙年幼,无法人言,于是跃上其头,握住龙角,暗用龙语问道:“别紧张,只要你如实告诉我真相,我保证不会怪你!”
“真的吗?主人?”
“当然。但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罗宁,罗宁·坎贝尔。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看待!那片龙鳞能提升你一倍实力,算是我一点赠礼!”
“不,主人就是主人!”冰霜飞龙倔强地说,随即向罗宁讲述了事情经过。
皮尔斯的猜测没错,无论是灵界边陲的血瞳圣龙和血瞳蛇龙,还是灵界中部的冰霜飞龙,皆是奉皎月之牙的守护者——居住在海星塔中的冰霜巨龙之命,前往各地阻截侵入者。它们被冰霜巨龙抓来时都中了龙语魔法,丧失了大部分理智,只知道攻击入侵海洋灵界的敌人。若非罗宁的巨龙鳞助冰霜飞龙破除龙语魔法,它或许至今仍是只知道攻击的工具。
罗宁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答复,一时怔住:“你说什么?加鲁克,你,”
加鲁克背部微微隆起,身形显得有些落寞:“我拒绝你的提议!因为,我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神女大人如此信任我,而我,却怀疑她、指责她。最后甚至弃她而去!这样的我,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宽恕,也不配继续作为影教的守护者存活下去!!”
“可是你,”罗宁想劝解,却被加鲁克伸手制止。
神女看不下去,上前俯视刚才还想杀她的影教左使:“加鲁克,你想逃走吗?”
“神女大人,我!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34;然而,你的意思确实如此!&34;神女以强悍的姿态握住加鲁克的发丝,强迫他直视她的眼睛。加鲁克起初企图避开她的目光,但在接触到神女的目光后,他惊讶不已——自他引领神女踏入影宗的那一刻起,他从未见过神女流露出如此坚韧执着的神情!
&34;的确,你不配成为暗影左护法!那我呢?难道我有足够的资质坐上影宗神女的宝座吗?!!&34;
&34;我!&34;神女的话语犹如一道穿透乌云的炽热光芒,为加鲁克照亮了一条前所未见、未曾想象过的崭新道路。
他张大了嘴巴,却无法言语,唯有两行清泪静静滑落,揭示出内心深处的激荡。
&34;但我并未逃避!&34;仿佛回应加鲁克的眼泪,又似乎自言自语,神女继续道,&34;我有许多不解之处,许多能力的欠缺,最初的几年甚至无力自保!即便如此,我依然对自己怀揣希望,明白我所渴望的是什么!因此我选择了坚持:不解之事,我尽力学习;能力不足,便秘密修炼!我相信,在我拥有足够的时光之后,我不仅能守护自我,还能如同你们一般,挺身而出,承载影宗的重担!所以加鲁克,无论你曾如何不堪,我只有一个问题,只需要你的一个答复!!&34;
&34;为了影宗,你是否愿意付出一切?!!&34;
无尽的光芒在加鲁克迷茫的双眼中疾速凝聚!无论他的思绪多么混乱,都无法阻止他回答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答案:&34;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加鲁克愿为影宗而生,更愿为影宗而死!&34;
神女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34;那就留下吧!无论你是要赎罪,还是履行职责,我只知道:我和应交,都需要你这位暗影右护法!唯有如此,影宗的存在才具有意义!&34;
话音刚落,神女身后的一众记名暗影魔主纷纷低头半跪,以此帮助加鲁克挣脱困境。
拉塞尔从罗宁的衣袖中探出头,淡然笑道:&34;这小姑娘将成为一位伟大的领袖,不是吗?!&34;
罗宁点头:&34;在某种意义上,她已经是了!&34;
神女说完,松开了加鲁克,任由他瘫倒在她脚下。此刻的加鲁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拳头砸向地面,泪水湿润了大片泥土。
只是如他这般硬汉,不可能长时间显露出软弱。他很快拭去眼泪,重新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如同神女一般坚定,充满希望与生机。
神女没有像加鲁克那样经历罗宁策划的生死历练,不禁疑惑问道:&34;加鲁克,罗宁!你们又在玩什么哑谜?对了,罗宁,你说过喝下永死灰烬后领悟了一些道理,难道你的意思是,加鲁克他也&34;
加鲁克大笑道:&34;没错!神女大人,多亏了罗宁,在生死边缘走过一趟后,我终于理解了他想要传达给我的事!生与死本为一体,我们作为生者,生即是生,死即是死!但对于亡者而言,死亡是生命的起点,复苏是死亡旅程的终点!我之所以认为生死截然对立,是因为我们本身站在&39;生与死&39;这一循环的两端!所以我们畏惧死亡,寻求生机!但若能跳出这个循环,我们将发现:生与死的两端并无本质区别,都在循环的表面!&34;
神女有些抓狂:&34;啊啊啊!还是不懂!什么循环,什么两端!你们明明知道我不聪明,就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吗!&34;
罗宁笑着斥责:&34;你这家伙,还算有点自知之明!&34;
躲过神女的粉拳,罗宁不得不开始解释:&34;好吧好吧,我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你。&34;说着,罗宁伸出四指搭在拇指上,左手形成一个圆形,&34;看到了这个圈子吗?圈内是生,圈外是死,但是&34;
他摊开手掌:&34;这个平摊开的手掌,才是我们所见的模样!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本质上并无差别!!!&34;
神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为了掩饰不安,她嘟着嘴瞪了罗宁一眼,然后喊道:&34;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你们从昨晚打到现在,天都亮了!我现在又饿又困,只想吃顿美味的!!!你们身为暗影左右护法,都是我的下属,必须听我的话!我命令你们,都给我乖乖回去!&34;
&34;对了,露西,&34;吃饱喝足的罗宁突然叫住神女。后者一脸疲倦地瞥了他一眼:&34;有事快说!&34;
&34;把你的皎月之牙给我!&34;罗宁嬉笑着伸出双手,但那笑容在加鲁克这个见多识广的人看来,就如同诱骗人的奸商!
&34;真是个狡猾的小家伙!&34;他摇头失笑,却没有阻止罗宁。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对这位神秘少年彻底放下戒心。打不过,说不过,还被他搞得差点丧命!加鲁克觉得自己对这少年已无计可施。
&34;好在他不是坏人,几乎不会侵占神女的半神器,毕竟&34;他望向倚墙养神的器灵少年,心想罗宁那把风暴魔剑的品质绝不亚于皎月之牙!
可惜加鲁克明白的道理,神女似乎丝毫未觉。听到罗宁要取她的皎月之牙,她猛然跃起,捂着胸口往后退去,仿佛罗宁要拿的不是皎月之牙,而是别的什么。
罗宁哭笑不得:&34;喂喂!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而且你的姿势什么意思?防狼吗?我只是要借用一下皎月之牙而已啊喂?!!&34;
神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红,随即气鼓鼓地哼道:&34;哼!竟敢打我皎月之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