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老人见到徐政的反应,知道他没找错人,于是开口讲起了往事,神色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叫王大富,三十几年前是一个包工头,手下有着几百个打工仔,在旁人眼中我是个人物,其实在老板眼中我也只是个受气的棋子而已,
那时,我跟在一个很有名气的大老板身边,给他的地盘招工人,监督工人干活,
我记得那时的地盘是在人民大礼堂后面的,我们几百人,干得很大,
可是有一天,老板找到我,给了我一份名单,叫我带上这些弟兄,去对岸大堤那边的,那里准备新开一个楼盘,
我没有多想,当天就带着几个弟兄们去了,
去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当时的对岸大堤很多外地人员聚集,时常发生抢劫案件,大家担心不安全,商量一下就去找地方投宿。”
“富哥,前面有个小卖铺,我认识那的老板,叫敖金生,经常一起打牌的,今晚就先去他那对付一晚吧”,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名叫徐世杰,长得高高瘦瘦的,不爱读书,十几岁就出来做事了。
王大富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也没啥好的去处,就同意一起前去看看。
这是一栋三层的平房,一楼用来卖东西,外加打牌,这也是小卖铺惯用的经营手法了,二楼和三楼应该是居住的地方。
几人来到这里时,敖金生刚好在关门,徐世杰立马上前拦住他。
“金生哥,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烊啊?”
敖金生有些面色不好的瞥了徐世杰一眼,“东家有事,今日不营业。”
“哟,这是有啥喜事啊,说出来让兄弟也凑个热闹。”徐世杰还在嬉皮笑脸。
敖金生一听,脸都黑了,“我儿媳死了,你要去陪葬吗?”
徐世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兄弟说话没脑子的,我们在这里先给你赔个罪,”王大富出来打圆场,说着就把敖金生拉到一边,小声嘀咕起来。
过了一会儿,敖金生对着众人说:“你们可以住在二楼,但是不可以上三楼。”
“好的,好的,”王大富满口答应,生怕敖金生反悔,然后又严肃对着众人说,“你们都听见了,谁敢上三楼,别怪我心狠。”
众人虽然心里好奇,但还是答应了,毕竟这地方没有旅店,不住在这里就要睡在马路上,搞不好半夜就让人给劫了。
敖金生把大家带到了二楼,二楼很空旷,看来平日就是放些货物的地方,眼下没有货物堆积,就显得很空。敖金生给大家送来几张草席和被子,今夜他们就在这里打地铺了。
大家都是出来做地盘的,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王大富又主动掏了钱,向敖金生买了些面食和水,十个人就将就着吃了一顿晚饭。晚饭后,敖金生把一楼的门一关,嘱咐众人夜里千万不要开门,就独自离开了。
一群汉子做了一天的工,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早就累得不行了,基本上个个都是倒头就睡,除了王大富。
王大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隐隐不安,于是他推醒了睡在他旁边的徐世杰。
徐世杰睁着朦胧的睡眼,迷糊中看清是王大富,“富哥,你叫醒我干嘛?”
“没事,就是心中不安,感觉有问题。”
“富哥,你莫不是怕了吧?”
“什么?”
“敖金生他儿媳啊,不是刚死了吗?你怕她夜里来找你嘿嘿嘿……”徐世杰发出猥琐的笑声。
“闭嘴,你真是个没脑子的,死人的玩笑你都敢开。”王大富用手在徐世杰脑袋上敲了一下。
徐世杰捂着脑袋,不服气,“怕什么,我有护身符,这是以前村长留下的,我跟你说,富哥,我们村以前的村长是个有道行的,可惜去世了,那手艺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来。”
说着,徐世杰掏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来把玩,王大富趁机一把将它夺了过来。
“诶,富哥,你咋抢我东西呢?”徐世杰有些着急了,这个符是他娘千叮万嘱让他一定戴在身上的。
“哼,让你小子刚才嘲笑我,这个符借我一晚,明早还你。”说完,王大富就起身去上厕所。
徐世杰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恨恨地盖上被子,继续睡。
王大富去一楼上了个厕所,又爬楼梯回到二楼,只是到了门口时,他抬眼看着楼梯向上延伸的三楼,又想起敖金生的话,心里像有猫爪子挠一样,鬼使神差的就迈开了脚步一点一点地朝着三楼走去。
今晚的月光很皎洁,照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霜。
王大富到了三楼,发现房门是关着的,透过门底下的空隙可以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没人。
他心里想着,要是这门是锁了的,那我转身就回去睡觉,要是这门是虚掩的,那我就进去看看,但我绝对不会动任何东西,这样也不算违背了对敖金生的承诺。
于是,他伸手去拧门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阵冷风从房里吹了出来,王大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糙,这一哆嗦差点出来了,还好老子昨晚就用得一滴都没有了。”
王大富骂了一句,就把头探了进去,借着从窗口泻进来的月光,他很容易就看清了里面的布局。
房间和楼下一样,四通八达,只是这房间里放着一张供桌,上面还有些贡品水果,燃尽了香的香灰炉,桌上的长明灯已经熄灭。桌子底下有些烧过的纸钱,而更前方则有张长条状的似乎是床一样的家具,说它是床吧,又太高了,说它是桌子吧,又太长了。
而且上面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看清眼前的场景,王大富只觉得额头冷汗直流,一阵寒意从脚底涌上大脑。
这莫非就是敖金生的儿媳?
糙,狗日的敖金生,你要是早说,我宁愿睡大马路也不住你家的店。
王大富刚想退出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目光却瞥到那道躺着的身影,借着月光他能看到那面前极至夸张的比例,瞬间小腹传来一股热气,小头控制了大头。
他一步一步向着里面靠近,越走心跳越快,他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也急促起来。
终于他站到了那道身影跟前,一张白皙得过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眉弯如岱,琼鼻高挺,樱桃小口被刻意涂红后,在这张白皙的脸的衬托下,异常鲜艳。
“真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啊”。
王大富不由得赞叹,“可惜红颜薄命,唉……”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地上的烧过的纸灰立刻扬了起来,瞬间迷住了他的眼。
王大富急忙用手去揩,恍惚间似有一只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滑嫩冰凉的。
此时,王大富吓得三魂都快丢了,“糙,遇到真家伙了。”
他低头一看,吓得他差点小头缩了回去。
只见那具女尸已经睁开了眼,正扭头看着他。
这下王大富已经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撒开腿就往楼下跑,几乎是跳着回到了二楼把门一锁,回去蒙上被子,缩着瑟瑟发抖。
好在过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啥异常发生,王大富心中都开始疑惑是不是刚刚看错了,眼看着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了,经过情绪大起大落,他也睡意上头,眼皮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架。
哐哐,哐哐……
一阵敲击窗户的声音把王大富的睡意全都惊飞了。
这个房间有四个窗户,由于此时已经深秋了,天气不太热,所以,窗子是闭着的,但是锁没锁上就不知道了。
王大富想起身检查一下,却发现身子根本动不了,想开口叫醒同伴,也发不出声。他用尽全力挣扎,但是依然没有用,只能勉强把头偏向一边,看向窗外,这一看,差点没吓得他去见了他太奶。
窗外飘着那具女尸,正用手一遍遍的敲着窗户的玻璃想进来,似乎是察觉到王大富投来的目光,女尸立马把头趴在窗户上,对着他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吓得王大富赶紧闭上了眼,当起了鸵鸟。
心中祈祷,千万所有窗户都关紧了,千万别放那东西进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很快女尸敲击窗户的声音去到了另一扇窗,哐哐哐的,每一下都砸在王大富的心上,好在这扇窗是关着的,接着另一边的窗子也传来了声音,还是关着的,只剩下最后一扇了。
既然三扇窗都关了,那最后一扇应该也是如此,这群兔崽子干得不错,睡觉懂得关窗了,王大富心里想着稍稍放松,但是许久没有传来第四扇窗哐哐的敲击声。
心想该不是那东西放弃了吧,于是睁开了眼,这一看眼睛就瞪得比铜铃还大。
那道白色的身影此刻正站在一个胖子的床前,原来第四扇窗根本就没关。
那白色的身影缓缓俯下身,头停那个胖子鼻尖还有五公分的处,微张开嘴似在吸食着什么,此时胖子原本安详的睡相开始变得痛苦狰狞起来,但是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王大富努力控制着身体,想发出响声,提醒同伴,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就这样,五分钟后,那个胖子头一歪,永远睡了过去,那个东西又来到第二个人身边,如法炮制。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一步接着一步,终于来到了王大富的身旁,他身边躺着的是徐世杰。
看着近在咫尺的鬼物,王大富心里已经绝望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恐惧过了头,人就会麻木,也许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吧。
徐世杰被吸了三分钟左右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脸上表情十分惊恐,拼命挣扎但是没用,不用想肯定也是和王大富一样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他把头偏向王大富,眼神里写满了求助,最后化成绝望,去见了他太奶。
王大富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写满恐惧的脸,终于坚持不住,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身边围满了警察,据说是敖金生报的警。我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但是没人信我。”说着,王大富无奈苦笑一下。
徐政也是心有所感点了点头,是啊,自己那时候不也没人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