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南柯一梦

    津门大厦，二十三层。

    李鹿卡叼着雪茄，看着手中的照片，随口问道。

    『她合同怎么签的？』

    『女团备份组，嗓音条件不错，准备下一步成团。』云珣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情感波动。

    『停了吧。这种不听话的练习生，留着有什么用？』李鹿卡用力抽了口烟，随后狠狠捻灭在烟灰缸内。『沐城林那边我打过电话了。今晚选两个玩的开的，送过去。』

    『哼，不识抬举的玩意儿……』李鹿卡用打火机点燃照片的一角，扔进烟灰缸内。

    照片迅速燃烧，逐渐化作粉末。

    『昨天晚上已经停了，不过还没正式通知她本人。』

    『抓紧做，下去吧。』

    『好的，李总。』云珣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她边走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铃铃铃……】

    『喂……』电话那头的女生声音比较沙哑，明显是没有休息好。

    『小巴，我代表公司正式通知你。从今日起停掉一切演出活动，等待后续处理。』

    『好，云姐，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女孩有气无力的回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云珣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一丝阴冷。

    『公司之前为你投入的培训费以及宣传费，需要你个人补回来。不多……也就，六十万。』

    『等等……你说什么？六十万？！！』小巴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

    她总共入职才不到半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下子就欠了那么多钱。

    『具体条款内容所涉及的金额，律师会一项项跟你算清楚。放心，一分都不会错的。』

    【嘟嘟嘟……】

    云珣挂断了电话。

    太阳西行，人民公园的湖水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

    小巴站在窗口，透过玻璃望着公园的方向。

    虽然是老小区，但房高却不低。

    她这间房正好在顶楼，景色十分不错。

    所以每天这个时间，小巴总喜欢站在窗口，极目远眺。

    可现在，她哪还有心情再关心这一切。

    【哗啦！】

    她一把扯过窗帘，将整个屋子遮得严严实实。

    六十万，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

    小巴默默的退回到床上，裹紧被子，蜷缩在那里。

    寂寞、无助。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感觉。

    从出生那一天起，命运就仿佛一直在跟自己开玩笑。

    父亲本是名校的高材生，毕业后创业开公司，挣到了第一桶金。

    所以小巴从小衣食无忧。

    母亲毕业于津海音乐学院，所以很早就发现了她音乐方面的天赋。

    从四岁接触钢琴到如今，已经足足弹了二十一年。

    不仅如此，上帝还给了她一副被天使吻过的嗓子。

    极具辨识度的声线，宽阔的音域，刺破穹顶的高音。

    所有天赋，集于一身。

    只可惜，家道中落，父亲曾经最信任的那个朋友，在生意场上狠狠的背刺了他一刀。

    自那时起，一落千丈。

    告别了大房子，告别了司机管家，告别了曾经奢华的生活。

    一切回归原点，一切从零开始。

    『爸，妈。等我毕业了就去工作，我要帮你们一起挣钱。』

    小巴很努力，也很是争气。

    她与几名小伙伴一起组建了一支乐队，在当地的酒吧各种串场，一时间竟也小有名气。

    渐渐的，喜欢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而酒吧那小小的舞台，也已经不能承载乐队此时的能量。

    有经纪公司主动找上门，将他们签入了当地一家颇具规模的live house。

    可是，随着认识小巴的人越来越多，麻烦事儿也逐渐增多。

    由于长相出众，所以经常被人骚扰。

    记得有一次，台下有一位煤老板，点名让她过去敬酒。

    『这是十万块，把桌上的酒都喝了，这些钱就是你的。』秃头老板挺着个肚子，指着啤酒瓶下压着的一沓钞票，冲着小巴露出不怀好意的邪笑。

    『你说话当真吗？』她的语气中听不到任何犹豫。

    她需要钱，太需要了。

    【哇……咳咳……】

    酒吧后巷，小巴单手扶墙，用力抠着嗓子眼，企图将胃中的苦水都倒出来。

    她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再多喝两瓶啤酒。

    渐渐的，小巴开始变得不愿与别人交流。

    除了唱歌，就是蜗居在那套小房子里。

    这是家里所剩的唯一房产，本是留给她当嫁妆用的，一直舍不得卖。

    双亲离异，父亲去了南方躲债，母亲出走国外从此了无音讯。

    没有了拘束，酒精成为释放压力最好的办法。

    形形色色，牛鬼蛇神。

    这是小巴每一天都必须面对的事情。

    终于。

    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将她彻底击倒。

    休息了差不多两个多月，才算勉强恢复了过来。

    可叹，物是人非。

    乐队有了新的主唱，她已经回不到之前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小舞台了。

    『这样也好，正好换个环境吧……做做直播，会不会好一点？最起码……不用担心与别人面对面交流了。』

    从此，小巴开始尝试转入线上。

    刚开始，直播间冷清清的，没有一个活人。

    她只能每天孤独的对着麦克风，孤单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突然某一天，上帝仿佛是打开了一扇狭窄的木门。

    一家名为【津海娱乐】的公司，居然主动抛来橄榄枝。

    『你好，我是云珣，你可以叫我云姐。我们公司觉得你很有潜力，这是练习生合同，你看一下。』开门见山，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练习生？合同？』小巴捧着电话发愣。

    『女团成员，公司负责培养和推广，能不能做？』云珣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情感的波动。

    『真的……？』小巴显然有些心动了。

    『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就把签好的电子合同发给我。』

    对方语气中依然听不到一丝感情。

    『记住，你只有十二个小时。』

    【啪嗒……嘟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

    『十二个小时吗……』

    小巴就那样捧着电话，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夜，滴水未进。

    『好，我签……』

    『你是最低档的练习生，相关条款都在合同里。下个月1号开始上班，就这样。』

    云珣的声音很冰冷，仿佛钢针，直刺骨髓。

    半年之后，小巴终究还是为了这个决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说了我不去！』

    『沐少爷点名要你陪酒，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

    『喂……』

    『喂什么喂！你现在人在哪？赶紧给我回来，沐城林少爷还等你敬酒呢。』

    ……

    『小巴，我代表公司正式通知你。从今日起停掉一切演出活动，等待后续处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公司之前为你投入的培训费，需要你个人补回来。不多……六十万。』

    ……

    小巴将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

    紧咬嘴唇，眼泪决堤。

    【铃铃铃……】

    急促的闹铃声。

    小巴猛地从床上坐起，惊恐地瞪大双眼，大口喘气。

    『刚刚……难道是在做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