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神秘的“货物”
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环境，在第一波次强度很低的试探性攻击被抵消之后，漂浮在几乎是变成残骸堆的帝国舰队“前方”的白色人影立刻离开了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而下一瞬间，这个位置上残留的、看起来同真身别无二致的分身则消失在了聚焦起来的信息洪流之中。
“……原来，现在的我是这样的啊，等一下，它们没有全部消失吗？”适应最初的巨大冲击之后，克里兹的意识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的身体形态并开始从本能的手中夺回控制身体的主导权。他注意到，自己制造出来作为假目标的分身被摧毁之后，还有许多剩余的攻击性信息在继续跟踪自己。
“不妙啊……它们的指向性这么强吗？不是目标的话，它们甚至可能会拒绝同经过它们路径的实体产生互动？”注意到这样的场景之后，克里兹一边开始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资源，从目前还行得通的途径中补充在这样级别的战场中作战所需的知识，一边将目光对准了另一片云海——那片被无数黑红色闪电贯穿并密布着无以数计的黑点的云海。
“好像还不是很熟练……”不同于“脱衣服”一般的制造分身和充能即可的恢复联合护盾，克里兹发现，即使自己拉动大量信息并使得它们定向的改变某些事件并不需要帝国设备执行的经历那一系列复杂繁琐的赋值计算调制过程，自己想要明确的命令一团信息聚合形成的变量攻击到底要做些什么似乎也需要“写”出足够清晰的要求，而如果自己想要创造出Σ向自己投射的攻击……自己需要写很多的要求才行。
一连串“爆炸”和它们创造的可怖冲击波迫使自己不得不不断改变飞行路径。绝大部分攻击目前来看还够不到“致命”的水平，但是克里兹注意到，被Σ战舰发射出的、如同箭镞一般的黑色导弹们炸出的黑雾产生的效果似乎太过异样——它们造成的伤害似乎太“疼”了些。
“它们……究竟是打算要做什么？”克里兹想象着有许多飞星围绕在自己身边，他的身边也因此真的出现了百十颗跟随他飞行的飞星。他的左手指向那片正在降下暴雨的云团，右手则狠狠砸在了自己身边的某个地方，就像是砸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飞星化作璀璨的长矛并划过已经沸腾的星空，在Σ的云团边缘炸出足以吹散部分秩序修正广域融合场的灼热光芒。与此同时，一连串裂纹伴随着敲击迅速扩散延伸，它们似乎是世界本身的裂缝，从裂缝中释放出的光芒再一次震散了袭向自己的攻击，克里兹与Σ舰队因为直接攻击失效而崩落出的碎片在残余的指示下碰撞并湮灭，一连串的明亮光芒使得世间万物一次次变成剪影。
随着对身体掌握程度的提高以及开始熟悉突然涌入的新力量，克里兹开始尝试运用新的攻击模式并提高攻击频率。虽然自己还没有系统细致地学习过与战舰武器和破坏方式相关的学科，但是他上过观影课，参观过许多地方，问过许多问题，这些已经能够从“人”那一边给自己提供更多的思路。并且……
涌入自己体内的力量，是曾经围绕叙事奇点形成的虚资讯吸积盘，这些吸积盘中蕴含着帝国众生曾经见过、用过的一切事物的大量痕迹！亿万年间，即使支离破碎，“自己”的前体也都在注视着这些内容、感受着这些内容。这或许还不能同进行系统的归纳总结带来的效果相比，但是现在已经足够用了——它们能够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力量，还有无尽的知识和思路！
巨大的白色光团猛烈炸开，破坏力极强的冲击波扫过秩序修正广域融合场的外围，将大块没有被联合护盾庇护的云团吹散，白热的裂纹从已经被展开的所有维度开始蔓延并爬向Σ舰队，与之一同前进的，还有划出一条条足以照亮整个宇宙的夜空的白色亮线的、由克里兹挥手释放出的暴雨。这些带有明显的克里兹力量特征的攻击短暂地成为了战场之中最明显的部分，但是与之对应的反制也随之出现。在那些雨滴砸出许多看起来“不疼不痒”的涟漪的同时，裂痕所在的时空就像干裂的皮肤被无形的巨大舌头舔舐，它们很快便消弭融合。
在很短的时间里，类似的景象就可以创生消灭许多次。
“不妙啊……”克里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又一个分身在混乱的时空漩涡中消失。习得的知识告诉自己，时空结构是世界的组成部分，即使是对于自己之前的身体来说，它们的变动最对也只能说是微风对于岩石，这微风如果真的强烈到一定的水平以后或许可以移动石头，但是绝不可能让石头莫名其妙的消失。但是，当前的情况下，石头不仅消失了，并且不可能只是被简单的搅碎，而是扔到就连自己都联系不上感知不到的异次元去了——那会是哪里？
躲过混杂在黑红色暴雨中的又一团扭曲光影，后知后觉的恐惧才姗姗来迟，不知道被这样的东西击中会怎样，如果自己能扛下来或许最多就是受伤，如果抗不下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平复那种诡异的光影造成的效果……自己有可能会什么东西都见不到了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些黑红色舰船——它们是从哪来的？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们……为什么会不由分说就对帝国存在们发动这样的攻击？
脑海中，那个复杂的形象同现在的一切再一次产生了矛盾。伴随着双拳再一次被无形的墙挡住，两束如同概率闪电链般复杂的裂隙裹挟着无数凝实的光团砸向“另一边”，这些不断扩散的、充盈着毁灭意味的故事的大裂谷撼动着变得越来越复杂的、名为时空结构的大地，但是大地的晃动却再一次趋向于平静——Σ造物们拥有更强的控制能力！
“等等……怎么回事？”克里兹的余光忽然发现，云海中的Σ战舰们——它们的周期性活动方式变得极其诡异，看起来就像是原本连贯的动作被切割成了几段并进行无序的随机播放一般。
“怪不得我能看到他们……它们把自己的活动周期相位异常化了，在遮掩与欺骗中，它们现在选择了欺骗吗？”克里兹下意识得做好防御准备，但是他很快发现对手比自己还快——就在刚刚自己被自己的发现所占据地那一小段时间里，自己已经被打上了许多个“深可见骨”的标记。
“……嗯？”正当克里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在短时间里拔掉深深钉入自己的躯体的标记信息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的时空结构——不是身后的舰队，而是在更加遥远的地方，世界那被封锁的边界处，一切似乎变得越来越亮了。
“滋滋——咔啦啦——咻！！”
先是某种脆性破裂的“声音”爆发，随后一阵强风从自己的身后猛地扫过自己。在能够描述这一片太空的词句库中，与“昏暗”意义类似的所有词语都被一瞬间剔除。强光从所有的维度一并照向自己，克里兹惊讶地扭头看向身后——世界屏障的禁制被外力硬生生炸开了！
“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危机感此时正在大作——又有一团扭曲光影把自己当成了目标，但是依靠分身已经无法拔下钉进自己血肉的信标长钉，这一下……该如何躲过去？
“……？”
预料中撕裂身体的疼痛没有袭来，周围的场景种种仍然如旧。
一道暗淡的白色屏障将自己同位于世界另一边的乌云们隔开，那团光影则被这层白色光膜拦住——光膜看起来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如此的薄弱不堪，但是克里兹却看到，那团撞在这层光膜上的灰暗光影，它同自己作为攻击和被攻击者而形成的这一重联系被剔除了——它的出现，它的存在还有它的运作都不再以攻击自己作为目的。而攻击本身如果连这一目的都失去了……它自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啊……”克里兹并不知道这句话是谁传达给自己的，但是这句话蕴含着能够让自己心安的力量。周围的一切并没有欺骗自己，这些场景没有在任何一种感知探查下露出破绽——后援力量终于进场了。
“先救救他们，还有——”
“放心吧，你已经做到了你的最好，去休息吧，接下来这里交给我们。”
安全感终于抚平了自己之前无法放下的紧绷。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各处涌出，尤其是双臂，可能是自己太多次以敲击时空结构的方式发动攻击。但是这些疼痛也没能吸引克里兹的多少注意力，很快，如同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疲惫感开始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翻涌。
“呃……还不行，到这里还不行……”
克里兹强打精神扫视着从裂缝中涌出的海洋，他看的真真切切：一团柔和的光影将被冰封的测绘船和卫戍舰队包裹了起来，厚重的天震结晶在这团柔和光芒的轻抚之下缓缓融化，它们的原始结构被新的封装力场保护封存，这一切在那道宏伟的光膜长墙保护下做的从容且细致。
“应该……现在可以了。”
……
“陛下，安全封装已经完成，所有天震结晶已经去除。”
“陛下，已经对该舰队搭载的所有智慧个体进行确认——部分个体伤势严重，但是没有无法挽回者。”
“很好，xs4028这一个体呢？”
“叙事奇点灵魂活动稳定，意志活动水平急剧下降。确认这一现象是因为该个体因过度疲劳而进入休眠所导致。”
“他目前可以在外力作用下出现有效的移动吗？”
“可以，该个体保存自身完整的自持属性仍然稳定，并且该个体当前释放出的其他资讯可以进行有效归并。”
“按照预定计划，将相关存在撤离这里。”
“明白，维多维尔陛下。”
“那么接下来……”维多维尔的眼睛盯向了螺旋世界迷阵中伴随黑色囊泡出现的古老敌人们，“告知所有单位，确认本次联合事件中出现的Σ造物最高等级——黑暗穹窿，其定位相当于帝国的世界枝干天顶座。任何个体不得擅自离开不灭长墙防护范围或脱离当前联合舰队整体防护体系。”
“确认命令，明白。”
“也不知道这一次它们到底打算干什么。”维多维尔私下的想法开始从主线之外的部分开始逐渐发散起来，““囊泡”们的出现提供了新的证据，会有保存状况极其良好的Σ造物从无法溯源无法探测到的地方出现，这不是孤例，需要考虑这一系列现象背后的共同点并进一步尝试找到这些Σ造物到底在什么地方。”
“以及，对于这场战斗，它们又放了好大的一片“海”啊……”
可以说，帝国能够存续下来，同这些Σ存在们一次又一次的“放海”有着无比密切的关系。如果没有那一次又一次的“手下留情”，帝国的历史恐怕会直接成为一片空白——在星明文明再一次叫做帝国之前，Σ一个名下的世界管理设备随手就能把联邦时期的文明掐灭在太空中，不留一丝痕迹，更不要说以后那一次又一次回顾才会令人感觉到后怕的战斗了。
它们是敌人，它们又不是敌人。
它们没有意义，也没有计划同万千文明为敌，它们做这一切也从来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文明与智慧们纯粹的敌人。
但是，它们的目的，它们的行动也的确通过各种直接和间接的方式伤害了无以数计的文明和智慧。从各自的立场出发，这其中没有哪一方会认为自己错了，但是即使如此，战火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它们从来都不是因为正确和错误这种最简单的二元理由发动的。维多维尔自己也无法说清楚Σ文明生前经历的一切，他不能评判更久远的过往。但是他知道，即使这一切重来无数次，一切事物的走向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直接的战场以外，大量圣音礼赞要塞投射出的“存在之网”将这一系列复杂的世界结构严密封锁，虚空巡天雷达阵列编制出的叙事网也紧紧地包住了这里的一切以避免Σ造物逃逸。
维多维尔不想拖延，再严密的天罗地网也可能有漏洞，更何况自己面前的“敌人”是虽然被打败但从未被超越的前代文明造物。自己可不想节外生枝。
位于整支舰队涌现焦点和虚资讯投影焦点的总旗舰开始迅速整合力量和演算资源。伴随着两对璀璨辉煌的天极轴亮起，一次强度极高的叙事轰炸迅速趋于成熟。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强大力量的威胁，Σ造物们的反击火力强度也骤然提升，暴雨遮挡了不灭长墙之外的一切。
“……嗯？”维多维尔忽然注意到，不灭长墙似乎有一段开始变得奇怪——那里正在被大量纯粹的信息湮灭导弹攻击。虽然集中信息湮灭导弹进行攻击的做法自己以前也见到过，但是这一次，Σ造物们的做法显然刻意的太过明显了。
“怎么回事？”维多维尔通过一系列操作将那一区域的实际情况具体地展现在脑海中：
由于信息湮灭导弹的湮灭性质十分诡异，不灭长墙或许能够阻止导弹本身，但是即使是这一层防护屏障也无法有效的抵抗信息湮灭导弹爆炸释放出的黑雾——它们就像是没有污染性的死潮虚空混合物，能够在短时间内“吃掉”信息，维多维尔不得不不断微调不灭长墙和联合护盾的边界，以免护盾因为它们而出现区域性的破损。
“那是什么？”维多维尔皱了皱眉头，他发现，这一处Σ的信息湮灭导弹集群攻击的区域似乎存在一个“中央安全区”，这片区域不会被信息湮灭导弹爆炸创造出的黑雾干扰，是“十分安全”的。
而在这片安全区里，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紧贴在不灭长墙的外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