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一点都不乖
上不上学的，其实没什么关系，季则予没钱，就算有钱他也不想回到学校。
每天遭受别人的白眼、谩骂、侮辱、殴打，这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学校不是一个好地方，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那些人也不是善良的，每天扎根聚堆，永远不知道说出去的话有多么伤人，他们也不会关心，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季则予其实对活着没什么欲望，甚至想带着妹妹一块去死，但是后来他想通了，他们有什么错？
他给妹妹取了名字，叫季安，平平安安。
季则予努力工作，拼命工作，想给季安好的生活，赚来的钱会给张婶儿一半，是托她好好照顾季安。
剩下的一些钱大部分又被季有为抢走，有了钱，他也不再那么找事。
后来季有为摔死了。
季则予特别高兴，他终于解脱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巨额债务。
季有为竟然欠了50多万的债。
季则予恨不得将他拉出来鞭尸，可他不能，于是只能更加拼命的工作，好在已经还完了。
嗯？
还完了？
什么时候还的？
哦，对了，是今天，好像还打架来着，当时好像是他先动手的，因为赵飞抢了他的手机。
那手机还是时祁给他买的。
时祁？
时祁……
时祁是谁？
季则予感觉到周围颠倒一片，他站在天上，地在头顶，伸手就能碰到云。
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还怪好看的，就像，就像时祁柜子里的那个帽子，绿的发光。
可他偏偏还说好看，说自己不懂时髦。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时祁。
时祁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幽怨的看着自己，他说，“小鱼儿，你可真抠门。”
“小鱼儿，你又瘦了，抱着硌手。”
“小鱼儿，你是我的助理，谁都不能欺负你！”
“小鱼儿，我有点害怕，我好像不会哭了，你快点醒过来……”
快点醒过来……
不远处出现一道白光，季则予眼前恍惚，他看看天，看看地，觉得好像不该是这样。
白光消失了，季则予缓缓抬头看去。
一个犹如漫画中的神明，朝他缓缓走过来，张开了手臂，“小鱼儿，我带你回家。”
世界开始颠倒轰塌，季则予快要站不稳身体，他朝神明看去。
“小鱼儿，快点过来，回家了，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蛋糕，不过你可不许吃太多哦，到时候积食了又要肚子疼，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揉揉，小洛子这个笨蛋，又偷偷的抢你的肉吃，还以为我看不见，你们两个都是小傻子……”
季则予眼神变得清明，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神明走过去，至此，触碰了太阳。
季则予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鼻腔里不断涌入酒精的味道。
他的脑子一片混沌，此刻还没转过神来。
时祁正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捧着杯子，呼呼呼地吹气。
吹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喝了一口，结果被烫得呲牙咧嘴往外吐舌头，“好烫好烫。”
他又换成了勺子搅，“小鱼儿，为什么夏天的时候热水那么难吹凉？我都吹了好半天了，脑子都要缺氧了。
“哎，我想喂你喝凉水，但是小洛子说不行。”
时祁叹着气摇摇头，把杯子放下了，“就让它在这里晾着吧，等会儿小洛子过来了让他吹，嘿嘿，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时祁又端着盆子去了卫生间，接了一盆温水，往里面放了个干净的毛巾。
“我给你擦擦吧，你都疼的出汗了。”
时祁不熟练的拧着毛巾，刚把季则予胳膊上的衣服掀开，就看见他的手动了一下。
惊讶的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大眼睛瞬间涌上泪水，然后啪啪的往下滴。
季则予眼睁睁的看着他眼中的情绪，从震惊欣喜到委屈生气。
时祁确实很生气，生气季则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难道就不会打电话跟自己告状？
想要教训他的话脱口而出却变成了，“你疼不疼啊？饿不饿？”
季则予看着他眼中的关心，越发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
时祁给自己擦了擦泪。
扭头就见季则予顶着一头纱布看着自己，时祁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季则予把视线从时祁面上移开，上下滚动喉结，吞了两下口水，开口的声音暗哑嘲哳，竟是比坏了的风箱还难听，“对不起。”
时祁一听见他道歉，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落了下来，气得狠狠的捏了捏他的脸。
季则予丝毫不反抗，红着一双眼盯着时祁，他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季则予垂下眸子，艰难地扯着唇角，“我一点都不乖，我跟别人打架，我是坏蛋，我隐瞒了自己的情况，我欠债。”
说到这里，还小声的辩驳了一下，“不过我已经还完了。”
“我，我还受伤了，麻烦你救我，又花了那么多钱。”
“对不起。”
季则予只能干巴巴的道着歉。
整个人不知所措，甚至紧张的攥住了床单。
他面上很冷静，实际上心里早就一片血淋淋的了。
“我爸是个赌鬼，我妈算是被他打死的，他三年前去世了，留下了一屁股债，我家在西街，很脏很乱的地方。”
“我是他生的，和他一样，是个坏人，从根上就坏了。”
季则予不敢看他，一侧的手紧紧攥着，使劲到泛白，声音抖得不行。
“钱我会还给你的。”
“对不起。”
“但是，我只求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讨厌我……”
季则予又没忍住红了眼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矫情了，为什么总在时祁面前哭。
而且他说的话真的好没道理，凭什么要求别人不讨厌他？他有什么值得别人不讨厌的地方吗？
没有。
“你，你如果实在是，讨厌我，那就讨厌吧……”
反正讨厌我的人也很多。
可是别人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一个。
季则予想把耳朵堵上，他不想听见时祁讨厌他的话，不想听见他厌恶自己的声音。
可他并没有伸手捂住耳朵。
他不在意地想，时祁讨厌他就讨厌他，最好能把他辞退了，这样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