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迟来的雪
兴安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丰莱道、冶山府城西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李大狗手提一个四方包裹，刚从府署方向回来。
包裹里面的东西，正是此前的上骑都尉、六扇门金鹰捕头常恒，托了老大人情，从路泽道吕家，弄来的跗骨之毒解药。
自李大狗发信求救，到常恒从任天长手上取得信物，再到请谷胄亲自去往路泽吕家，求取解药。
之后又是借用六扇门内部的邮驿系统，赶急赶忙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在今天的冶山府城，追上了李大狗的行程。
然而，上百之数的人马接力，四千余里冰冻风霜，此物终于送到了李大狗的手中之时，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可言了。
十余日坚持不断的喝药，他身上的余毒已经代谢过半，生命数值也在昨晚恢复到了两千之数。
虽然还没过半，他已经决定要在今晚，将自身的武学境界，晋升到先天之境。
七八天来他与朱权两人，冒着刺骨寒风晓行夜宿，足足赶了八百多里路途，以至于此前的那匹辕马，也在上一个县城，病倒更换。
而今两人出了定襄道州，李大狗也放心了许多，想必有升级之时，系统赋予的疗伤效果，手中的跗骨之毒解药，多半也就再无用处。
念及月初之时，自己为了摆脱跗骨吸髓之毒，表面看来镇定自若，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其实内心，难免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特别是十几万经验砸下，学了一大堆的剑法，想要借此突破的长空剑法，却迟迟无法进阶先天，这让他对自己的学剑天赋，和武学心性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好在事情在月中之时，迎来了转机，击杀了连乘、得到了成轺救治、甚至还在今天拿到了解药。
从穷尽心机，只为谋求一条生路，到诸多喜讯，接二连三的到来，也不过在短短十余天内，就得到了彻底改变。
李大狗心中感慨，自己终于，也成了滥用民力上位者时，就见到厨房方向的朱权，正好端着今晚的饭菜，迎面而来。
“李大哥，今日天寒，我找厨房削了几个土豆，炖了一只大鹅，还弄了一碗玉米糊糊，一会取来炉子生火，贴在锅边就行。据说是北方传来的吃法，味道分外不错。”
朱权停下脚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在这寒冷天里，吃上一顿铁锅炖大鹅，实在再好不过，对了，你想喝酒吗？可以温上一壶。”
李大狗缩了缩双手，提了一个建议。
知道朱权是担心自己回来太迟，饭菜久温失味，所以才特意弄了份铁锅炖鹅，李大狗心中感谢之余，不满生出不少暖意。
“确实，掌柜的也说，这种天气特别合适吃鹅，只是说来也怪，年关都要来了，无论是定襄还是丰莱，居然都不曾下雪。”
朱权赞同的感慨一句，接着摇了摇头，边走边道：
“至于温酒，还是算了，我与大哥一般，对喝酒没有太大兴趣，等你身体全好之后，我们找座最好的酒楼，一起喝酒不迟。”
李大狗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内心也觉奇怪，据他从常恒那里得知，今年以来，非但定襄、丰莱两道不见片雪，就连北边与鲜于交界的边镇，今年也反常的没有下雪。
若非气温还与往年相似的寒冷，李大狗几乎要以为，是气候突然变暖所致。
只是这种反常的天象，也非凡俗之人可以改变，李大狗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两人吃罢晚饭，收拾了器具，又随意闲谈了几句，朱权回房休息不提。
李大狗推开窗户，通风之后，照常坐于床上调息内力。
因为体内余毒还未彻底清除，内息运转有些阻塞，九个周天搬运之后，子时已经过半。
李大狗缓缓睁开眼睛，打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在等级后面凝视几秒。
默念了一声‘升级。’
一股充满生机的暖流，从脑海虚无空间生出，涌入督脉百汇、神庭、后顶诸穴，直至丹田。
瞬息之间，丹田平静的气息为之一变，像是烟波迷茫不见水面的静湖，在这一刻激起了阵阵波浪，进而迅速旋转起来。
一缕缕如烟似水的真气，顺着任脉往上，经过五脏之时，微微一顿，分别注入日月、期门、气舍、天柱、俞府等十二经脉诸穴。
不过须臾之间，手足阴阳十二正脉和任督二脉，就在李大狗不自意间，再次连通。
绵绵不绝的真气，如流水般冲刷他全身经脉，洗涤其体内污垢，滋润所过的所有穴道。
真气刚刚走完一个大周天，一种突然焕发的勃勃生机，瞬间充斥在他体内。
闭目打坐的李大狗，顿时感觉耳目为之一新，身边轻微无声的气流，在这一刹那有了模糊的形质，昏暗无光的幽室之内，也在霎时之间变得若隐若现。
也在这一刻间，李大狗再次进入了那种神而明之的状态，如饮甘露，如享醇酒，却比两者更为悠长心醉，使人不知其身在何处，将要去往何方。
这种似是而非，似真似幻的感受，让他无法自拔的沉迷其中，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时而混沌，时而灵醒，不可名状的状态之中。
恍惚间，有一四尺长剑破空而来，就在它要掠过身边之时，李大狗自然而然地伸出了右手，紧紧一握。
长剑刹那入手，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瞬间，他的心神灵觉也变得无比澄澈。
右手顺着长剑去势，微微后掠，一招‘浮萍飘摇’自然生发，长剑之势如风中浮萍，无根无影，飘忽若离。
然而李大狗却分外明了，此招剑式看似轻飘无力，不能折损草叶，实则其中的威力含而不露，临之有千钧之力，触之有不测之忧。
剑招未尽，李大狗抽身之时脚下一错，剑式转而斜上，一招‘乘风扶摇’浑然天成。
其身忽如插翅，人随剑走，无风而上，刹那间，长剑若流星赶月势不可挡，身形如鲲鹏经天纵横无拘。
天行斗折，白虹贯日，五星珠连，长河落日，此时此刻，李大狗逸兴横飞，一招招长空剑法使出，无不挥洒自如，收放有度。
一百零八式长空剑招，由他此时使来，再无困顿滞涩，点划间，剑似星闪变化无穷、纵横时，剑如长河连绵无尽。
挥手间，似行云流水不带烟火气息，出招时，如羚羊挂角超然象外。
此时此刻，李大狗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剑法之上，不知其身外已经过了多久。
所使剑法，也变得越发无拘无束，随性而为，时而从一招鹰扬九天，变为驰风骋雨，一招燕子抄水变成势若奔雷。
无论是最熟悉的长空剑法，风云三十六式，还是之后所学的奔雷、天罡、斩月等诸多剑法。
李大狗都能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狗从空中飘然而下，缓缓收剑。
立身不动的他，内心澄澈如烛无暗，知晓了方才那种不可名状的状态之下，自己的所得所失。
一种不被外物所惑，看破真伪的感觉，骤然而生。
在这一个瞬间，他终于领悟了一道剑法真意。
一直紧闭的眼睛，也在刹那间，猛然睁开。
目光所及，果然是无穷无尽的灰白雾气，头顶一道幽幽暗暗的玄光，洒下无数如雨光芒，却在半空融入这雾气之中，不见丝毫变化。
恰在此时，不意自转的真气，走完了第九个周天。
李大狗的丹田内力，早已不复此前平静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团充塞丹田空间，自行旋转的圆形气团。
一缕青烟般的真气，从气团之中生出，沿着任督二脉直入百汇，突入脑海。
在此无垠的灰色雾气之中，旋转飘摇，直至升上了头顶，钻进了那道幽幽暗暗的玄光之内。
霎时间，李大狗心有所感，目光如鹰般凝视着头顶玄光。
只是过了一个呼吸时间，一直幽幽暗暗的玄光，在他眼中霍然变得一亮，很快又再次恢复之前的样子。
只是在李大狗的感觉之中，这转瞬即逝的变化，就像是在黑暗无光的夜空之中，划亮了一根微不足道的火柴。
虽是骤然而灭，却在那一瞬间，向无垠的黑暗深处，传递了些许热量，抛洒了些许光明。
李大狗抬头向上，久久没有低下，一遍又一遍的捕捉，刚才所发生的变化。
然而头顶玄光依旧如故，四周雾气依旧灰白，他越是想要寻找什么，越是觉得无迹可寻。
良久之后，李大狗重新闭目。
凝神静气之后，再次睁开眼时，入目之所，是客栈卧室内的床榻，是五心朝天打坐的自己，是横卧身前不动的破伤风。
暗淡的月光，照射的屋内陈设，若隐若现，寒风，也从门口窗户的缝隙，无形钻入。
李大狗呼出了一口胸中浊气，打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姓名：李大狗（人族，20岁）
职业：六扇门铜牌捕头
阶位：先天之境（21级）
功法：伏虎功（可升级\/融合）
镇山诀（可升级\/融合）
技能：八卦游龙步（圆满）
破空刀法（第一式）
长空剑法（可升级\/融合）
迎风一刀斩（圆满）
风云三十六式（可升级\/融合）
奔雷剑法（可升级\/融合）
天光云影剑法（可升级\/融合）
飞雪剑法（可升级\/融合）
浮光剑法（可升级\/融合）
天罡剑法（可升级\/融合）
斩月剑法（可升级\/融合）
九宫九关剑法（可升级\/融合）
飞燕穿雨剑法（可升级\/融合）
洪钟剑法（可升级\/融合）
清风拂柳剑法（可升级\/融合）
千幻云霞剑法（可升级\/融合）
松风剑法（可升级\/融合）
经验：\/
武器:破伤风
装备:土布棉衣
生命值:5500\/5500
特长：刀意（出则必中）
剑意（去伪见真）
评价：一个博采众长，有望引领天下武道的六扇门铜牌捕头。
看见人物面板之上的诸多变化，饶是李大狗早有准备，也不禁为之欣喜非常。
特别是在剑意之上，终于有了领悟，自己花费十数万经验，所学的诸多剑法，和此前还没学的几门剑法，终于不算白费。
融合升级之后，必然都是不可多得的先天武学。
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发挥长空剑法的十足威力，面对当世武林的先天高手，他自问不再弱于谁人。
然而技多不会压身，若是能够钻研吃透，谁又会选嫌弃自己的武功太多？
李大狗心潮澎湃，长身而起，第一次用实实在在的感受，去查看自己身体的变化。
先天之境的体验，果然与后天境界，大不相同。
丹田真气时刻运转如意，举手投足间，只要微微运气，就能使丹田之中，浑厚无比的真气，迅速通过十二条手足经脉，从几处要穴之中迸发而出。
李大狗在房间里无目的的走了几圈，这种乍然之间，有巨大跨度的变强，短时间内，居然无法让他平心静气。
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自然不合适学习武功，做出决定。
甚至这种突然之间，拥有无穷力量，一拳下去，足以击杀一头大象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跃跃欲试。
心中颇为遗憾，徐鹤、常恒等人不在身边，否则一试身手之后，也能对自己的武功有更直观的了解。
胡思乱想中，李大狗一把扯开胸前衣襟，突然走至窗前，猛然将窗户打开，一阵冷风顿时灌入胸怀。
激得他浑身微微一颤，丹田之内自有丝丝真气溢出，经脉之中缓缓运行的真气，也在同时流入周身穴道，然后于体外缓缓展开，逐渐覆盖了全身皮肤，使其与外面的寒冷空气，有了一层薄薄的隔阂。
这种特别的感觉，就像是炎热夏天之中，从一个个毛孔流出的点滴汗水，在其固有张力之下，慢慢连成一片，湿润全身。
这薄薄的一层隔阂，虽然不能完全阻挡冷风，却大大缓解了，因外界空气流动，而迅速带走自己体内的热量。
‘难怪自己所见的先天高手，少有身披棉袄裘服的时候。’
如是想时，李大狗举目望天，突然看见了暗淡的月光之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浮光。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星星点点的白色浮光，逐渐变得清晰。
变成了大小不同的片片雪花。
满天的白色雪花，反射着冰冷的月光，整个天地好像也因此变得亮了几分。
李大狗伸出了左手，接住了几片飘落的雪花？
还没来得及将手掌凑到眼前，一种轻飘飘的冷意，就在掌中淡化。
李大狗呵呵一笑，自语着道：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