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实难辨识
&34;你竟哄骗他们离家？&34;
水岛舞以葱白指尖轻点其颊，含笑而语。
&34;你这顽劣孩童。&34;
&34;非欺瞒，只为令他们心安罢了。&34;
小说家轻叹一声。
&34;此理岂不明了？&34;
&34;明了何事？&34;
&34;适才&34;
他侧首，目光停驻于少女皎洁如玉的侧颜之上。
&34;舞姐，你方才可是假寐？&34;
&34;何以如此说？&34;
水岛舞面上笑容依旧。
&34;恕我直言，你连寝衣都未曾更换。&34;
他指向少女身着之衣裳。
那并非寝衣，而是日间便换上的，看似适宜户外活动的皮革衣裳。
小说家的目光始终停留于姐姐大人与舞姐二人身上。他知晓，自她“醒来”之时起，便是这般装扮。
&34;且毫无褶皱，舞姐的睡态未免过于端庄？&34;
&34;以防万一，便于起身罢了。&34;
水岛舞微耸肩头。
&34;无论身处旅馆或是野外，我出门在外皆保持此习惯。上次海边之旅，男友君未曾察觉吗？&34;
&34;抱歉，那晚我无暇顾及其他女子。&34;
小说家不再深究此事，毕竟他亦是假寐之人，遂轻声道：
&34;有一疑点，不知他人是否留意：仓库原是上锁，此刻却开启，且无外力破坏痕迹。若有异动，众人早应醒来。&34;
&34;换言之，窥探者手中握有钥匙。此人并非鬼鬼祟祟潜入，而是开门后堂而皇之步入。&34;
&34;窥探者乃村中之人，后藤前辈之推断无误——只是，问题或许更严重，他（她）能取钥匙之人。&34;
&34;为何先前不言？&34;
&34;若我直言，众人定将疑虑投向伊达健一与今川素子二人。&34;
然体型不符，妄加揣测反易招致误会与纷争。
水岛舞点头，未再追问，未知是否已洞察同理。
&34;若他们自行察觉，便是另一回事了&34;
此刻，小森、后藤正明、柳川空、森野秀洋四人沿着乡间泥路依次前行，四周尽被无垠的黑暗海洋包围。
两侧是田野，仅中间一条微凸的土堤。他们自仓库离去，确发现一串杂乱的足迹，一路观察，方摸索至此处。
此刻正值凌晨三时，正是日出前，天地间渐入最黑暗的时刻。
直至此时，小森才察觉，除自己手持手机屏幕，其余几人均备有手电筒。
&34;此乃出行必备之物吧？&34;
后藤似觉察某人疑惑的目光，晃动手中直射的光束，低声道。
那你们先前进村时，为何不取出？
此疑问在小森脑海中转瞬即逝。
此径崎岖不平，加之视线昏暗，难以看清深浅坑洼，行走颇为艰难，稍有不慎便会滑入两侧田野。
小森旋即懊悔，竟仅穿普通运动鞋出门他瞥向其他同伴——
这群人竟皆着雨靴！
是否准备得太过周全？相较之下，自己实乃愚笨至极。
此刻，鞋袜已被田中冰冷的水浸透，且有泥沙侵入，不时传来刺骨的寒意与砂砾磨砺足底的痛楚。
小森在土堤上步履维艰，不禁设想：若此村降雨，地势又将如何？听闻村民言，冬来之际，神凭村必连降数日之雨。
届时，地面必泥泞不堪，与田野难分彼此。一旦涉足，犹如行走在沼泽，鞋底与湿润大地紧紧黏连
&34;快看，看那边！&34;
双足已遭殃，小森无法疾行，不自觉落在队伍末尾。他愁容满面，唉声叹气，沉溺忧虑之中，忽被前方传来的声音惊醒——
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竟与同伴拉开颇长距离。
最近之人，仅能望见模糊的背影。他在一根根垂下的树枝交织的阴影中时隐时现，一会在清冷月光下显现。
众人已离田野，步入缓坡上升的山丘，林中小径两侧林木茂盛。
&34;可曾看见？&34;
&34;速去查看！&34;
&34;走，莫失散！&34;
小森仅能隐约听见一连串模糊的呼喊，短短几息之间，最近之人已消失于视线尽头。
小森怔愣无措。
此刻，他本应奋力追赶，然而以他当前状态，根本无法追及。
他仅闻人声，却不见同伴身影，即便那声音，也渐行渐远，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最终，万籁俱寂。
一切声音皆消逝无踪。
第五十二章 徒步
森野缓步前行，步伐愈疾，内心愈慌。欲疾行，胸臆起伏不定，喘息急促紊乱，犹如风中落叶，难以自抑。
然而，道路无情，不因人之焦虑而缩短。行至半途，森野惊觉，竟未至伙伴最后停留之地，四下空旷，无人踪可觅。
终焉，他倚仗身旁古木，气喘如牛，止步不前。
耳畔微响，似有滴答之声。
低头一瞧，乃手机电量告罄之警。
森野公子？
柳川君？
后藤同学？
尔等何在？喂，可有人闻声？
速答于我！在此！喂！
可有人？
森野立于林缘，向山丘、田野、旷野大声呼唤，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却无人应答。
静寂世界，唯余其呼喊声在空旷中回荡。
无人无人回应。
宛如无垠黑夜，唯余孤影。
气温渐降，天边曦光何时显现，未知。森野只知，手脚已冻得麻木，尤其是浸湿的鞋袜，令双足几近无知觉。
初时刺痛，犹若赤足踏荆棘，而后，痛楚渐习以为常。即便踏刀山，亦只剩漠然与麻木，感知尽失。
此情此景，将何去何从？
森野面如寒霜，于林中蹒跚而行。
脚下之路，无终点，连岔路口也难寻。
森野始料未及，林中并非仅有一径，时有幽邃入口，如枝蔓般分出数条小道。
每至岔口，他皆犹豫良久，方敢前行。
应循主线而行应是如此吧？
每次抉择，森野皆觉与伙伴渐行渐远。
此刻，夜色最浓，亦是最冷之时乎？
森野环抱双臂，颤抖不已。
他们此刻身处何方？
无论行多远，皆不见其背影。
森野渐悟，那一声呼喊，或是他最后的希望。
如今，再难闻同伴笑语交谈之声。
或许不，确凿无疑，彼此间的距离，正被拉得愈发遥远。
时光流逝，每一刻皆显得漫长无比。
他有充足的时间思索，唯有思考，方能缓解肉体痛苦，驱散内心孤寂与焦躁。
思绪越深，森野心中疑云密布：
如此长久，他们难道未察觉，少了同伴一人？
同行者举止，手电筒之光，预备的雨靴，皆似早有预谋，与两手空空的自己截然不同。
他们是否早已知晓某些事，却未告知于他？
是否众人皆隐瞒于他？他离队之时，无人阻拦，就连他的佳人亦
森野懊悔，悔不该鲁莽冲动，擅自离队。
他犹豫不决，是否该毅然回头？
然，若此刻转身，又不知何时能重返仓库。或许，与伙伴汇合更为稳妥
森野徘徊不定，不自觉间，渐行渐远，远离仓库与村落。
此时，远方传来微弱声响。
虽微，然在这万籁俱寂之中，尤为引人注目
人为之声！有人在行走！
森野眼前一亮，如沙漠旅人望见绿洲，明知虚幻，仍不由自主朝声源奔去。
疲惫、寒冷、恐惧、不安，瞬间消散，唯有心脏狂跳，血液涌动，鼓动耳膜。
心跳声如战鼓，肆意回荡在耳边。
森野步伐加快，几乎可称“疾如飞燕”——
直至身体轻盈，似有飘浮之感，他才惊觉，正处在下坡途中。
“已离开那片幽林了吗？”
森野一时恍惚。
他终于离开了那阴暗之地！
且，伙伴就在不远处！
欣喜之情充斥脑海，森野未察觉，他正做着何等危险之事——拖着疲惫之躯，在下坡路上狂奔！
果然，乐极生悲，森野脚下拌蒜，身形失衡，扑倒在地，如犬啃泥。
“哎哟哎哟——！”
他反应敏捷，一把抓住地面凸起，似树根之物，勉强稳住身形。
惊喜之色凝固在森野狼狈的脸上。
“太过倒霉了”
他咬牙切齿，呼痛不止，头晕目眩地从地上爬起。
然而，这一摔，却让森野清醒过来
拂去衣衫上的尘埃，他又审视自身，幸而四肢完好，未有骨折之患，不禁长舒一口气。
小森深深吸了几口元气，痛楚竟渐渐消退。
他深知，能保持清醒，未被剧痛所噬，便已证明伤势尚轻。
然而，容颜受损，已是难以避免之厄
他咬紧牙关，从脸颊上拔下一颗刺入肌肤的尖石，那是方才翻滚时的烙印。
祈愿此乃创可贴可愈之伤，莫要留下瘢痕才好
小森心中默祷，借着手边的倚靠，艰难地从地面上站起。
此刻，只能蹒跚前行了他的伙伴何在？
他确曾闻得声息，故而一时欣喜若狂。
小森侧目一瞥，方知握持的并非树根，而是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块。
其光滑的表面与棱角，似是人工雕琢而成。
他好奇地俯身，吹散覆于其上的尘埃，只见石上镌刻着人名与日期。
此乃
小森怔然片刻。
他略显僵硬地挺直身躯，紧张而微颤的目光缓缓左顾，又徐徐右盼。
一股寒意瞬间直透顶门。
——四周皆是模糊的影子，他竟置身于一片墓碑之中，四面环围！
石碑林立，纵横交错，散落于周遭的泥土之上，犹如黑夜中悄然睁开的冷眼。
这一摔，竟将他送入了墓地之中！
此情此景，小森如遭冰水浇头，瘫坐原地，颤抖不止，他木讷地凝视近旁的墓碑，一语不发。
掌心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那是墓穴泥土经人平整后的质地；既然身旁是墓碑，那么，他臀下所坐，显而易见便是
棺椁，以及亡魂。
无论是出于难以遏制的恐惧，或是对当地习俗的敬畏，小森在认清处境后，骤然一震，如火烧身般跃起，远离原地。
“此、此地可是神凭村的墓冢之地？”
倚着半截树桩，他勉强平复心境，深深吸气，思绪逐渐清明。
他审视着这片荒芜，忆起了仓库中与村人今川和伊达的交谈。
当时，今川姑娘还言要引路，未曾想他却先一步踏入了
冷静思量，眼前的情状似乎并无大碍。
只是在这漆黑之夜，不慎失足跌入墓群，难免心神不宁。
小森尽量避开那些墓碑的目光。
未经村人许可至此，他并不想看到碑上的名字——即便相隔甚远，加之夜色昏暗，实难辨识。
他觉得此举犹如擅自打破常规，侵犯他人安宁；无正当理由，私心而言，小森不愿让心灵承受更多重负。
有些事，未知或许更好。
“对了，声音他人的声音。”
小森猛然记起，四下张望，低语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