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一第五个月

    1991年1月1日 周五 晴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是大家的节日，也是生意人的好日子。一早起来迅速起床洗漱完毕后，便与父亲一同踏上了送货兼推销之路。我穿上“三包员”的白色工作服，把货品搬上三轮车，开始骑行，父亲则在前面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前面挂着货品的广告牌，一车的货品还挺重的，上坡下坡，每一次爬坡都累的我不行，我咬紧牙关坚持到了目的地，送完货以后，三轮车上还剩下些货品，父亲继续挨家挨户走进商铺推销。 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不厌其烦地向店主们介绍产品，并不断打开、合拢包装箱。有些店主会仔细查看货品，表示有需求时会与我们联系；而另一些则甚至不愿多看一眼，直接拒绝。 尽管遭遇冷遇，但父亲仍然保持礼貌和耐心。他告诉我：“做生意就是这样，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收获的时候。” 看着父亲坚定的背影，我深受鼓舞。这一天虽然辛苦，但也让我学到了许多宝贵的人生经验——面对困难要勇往直前，永不言败！

    当路过闹市区时，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怕碰见熟人同学，但想到父亲已经年过五旬，曾经担任过车间领导的他，如今却依旧毫无怨言地四处劳碌奔波着。一想到这儿，我顿时为自己内心的那份虚荣心而深感惭愧难当。与父亲相比，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呢？父亲辛勤努力、坚韧不拔的品质才是最值得敬佩和学习的啊！我们应该放下所谓的面子和顾虑，勇敢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

    下午去给一家商铺送货时，车上装满了要送的货物，正在费劲地蹬着三轮车，后面来了一辆汽车，因为道路狭窄无法避让，我只能继续向前加快速度，开车的嫌我骑得慢，挡了他的道，不停地按喇叭，还骂骂咧咧：“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会不会骑车啊？挡住路了没看到吗？”，我感到十分无奈和委屈，也真正体会到劳动者的不易，作为一个努力工作、靠自己双手谋生的普通人，风里来雨里去，默默付出却常常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什么是世态炎凉，这就是世态炎凉，越发觉得父母伟大，他们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成人，给予我无尽的关爱和支持。尽管他们没有万贯家财，但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为我创造了一个温馨的家。想到这里，我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同时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奋斗，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

    妹妹说她下学期要交500元学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刘洋说他最近准备工作之余，集资贩些烟花爆竹到农村去卖，毕竟快过年了，这个时候烟花爆竹的需求量肯定非常大。听到这些，我不禁感叹起同学们的努力和拼搏精神来。相比之下，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显得如此虚无缥缈。他们都已经步入社会开始工作赚钱养家糊口了，而我却还在依赖着父母提供经济支持。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自责和无奈之情。

    或许是时候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人生规划了吧？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看着身边的朋友们都在为了生活努力奋斗着，我也应该振作起来，积极面对现实才行。要向他们学习那种敢于尝试、勇于创新的精神品质，用实际行动去改变现状、实现自我价值，应该活的更为现实一些。

    1991年1月2日 周六 晴、

    早起，母亲已经将一包精心准备好的食物放在桌上：里面有香脆可口的花生、香甜多汁的杏肉还有那流油的咸鸭蛋。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东西，但此刻我却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出门。母亲不停地叮嘱着各种事情，我急着返校，根本没有耐心听下去，只是嗯个不停，她给我路费我也没要，每个月的生活费都已经给过我了，父母赚钱不容易，不能随意挥霍父母的血汗钱。

    回到宿舍后，我从包里掏出从家里带来的各种吃食放在桌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去食堂打来一些菜肴摆在一起。于是乎，众人围坐在一块儿大快朵颐起来，其间还品尝了姜西昌带来的美酒佳酿。我因为不胜酒力，仅仅两小盅酒，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走进宿舍，原来是女同学郑平和杨华来了。只见杨华和苹果低语几句后便一同外出了，留下郑平在我们宿舍打扑克。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简单洗漱一番后，便直奔教室上自习去了。

    下午上自习，忽见书桌上不知何时被人刻下了一行小字：有女静坐，淑影怜人，纵有好逑之心，奈无张崔之缘。我校无处不恋爱。在校园里，操场上牵手散步的情侣，教学楼角落里偷偷拥抱的身影，似乎处处都弥漫着恋爱的气息。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没有勇气表达内心的情感，或许是时机不对，又或许是缘分未到，很多时候我们只能作为旁观者，默默地欣赏那些美丽的风景。不过，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与自己相知相惜的人。就在这时，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带来一丝清新的空气，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晚上在宿舍乱唱一起，各种风格迥异、五音不全的歌声交织在一起，犹如魔音贯耳一般充斥着整个房间。“闹剧”结束之后，我问苹果我唱的水平如何，可是全宿舍唱歌跑调最为严重的苹果，竟然回答道：“我原本想要拍拍马屁吧……但是……我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直接把我给气乐了。

    1991年1月3日 周日 晴

    早上起来狠背了半天《体育达标手册》。10点上体育课时，我们挨个走进教室接受体育知识考试，因为想考完先走，我就第一个抢先进去，答题时信心 满满，而且大部分问题都答对了，正当我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老师却突然打断了我，一脸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先出去背吧，等一会儿再考。”心里不禁有些委屈，觉得他有点滥用权力。走出考场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答的好好的为什么打断我让我出来。慢慢才想明白，他之所以故意让我先出来，并非真的认为我做得不好，而是想给其他还未参加考试的同学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心生畏惧、感到紧张。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认真对待这场考试。想到这里，心中不满顿时消散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我第二次进入考场，很快便顺利通过了考试。

    我们与90级化学系踢球，比赛紧张而激烈，双方球员都全力以赴，比赛中途，一次意外的相互冲撞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情绪瞬间失控，动手打斗起来。在混乱中，姜西昌的眉毛被对方狠狠地打中，撕开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后来去医院缝了一针，但对方也没捞到好果子吃，也是鼻青脸肿。

    中午大家吃饭时，黄粱竟然从自己打的菜里扒拉出了一个水龙头，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愤怒之情瞬间被点燃，大家气的集体破口大骂食堂，这时张雄却插嘴说道：“这算什么啊！你们知道吗，上次我还差点把菜里的一条大青虫当成鱿鱼给吃下肚呢！”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但同时大家对学校食堂的管理水平产生了更深的质疑。事实上，学生们已经多次向学校反映过这些问题，希望能够得到改善。可是，尽管他们不断地呼吁和投诉，效果却并不显著。食堂似乎并没有真正重视这些意见，依旧我行我素，导致类似事件屡屡发生。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家感到既无奈又气愤。

    下午去了3210宿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花了11元，买了两个方联哈萨克斯坦国的错版邮票，心里却有些隐隐作痛——毕竟这个价钱对于还是学生的我来说并不算小数目。卖邮票给我的是一名 90 数学系的学生，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据他所说，这些邮票是他同学的妈妈从苏联带回来的，前苏联解体以后，这些邮票就不会再有了，非常值得收藏，闲聊了一会，觉得这钱花的值了，似乎也不心痛了。

    晚上上自习，不知为什么无心看书，回到宿舍和大家瞎聊。最近感觉很不好，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想到父那日渐苍老的面容，自己却无力安家，也没有能力报效国家、回馈社会，就是一没用的废物，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生活不易，我不禁回想起那个周六走出火车站时的情景：寒风凛冽之中，几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紧紧追赶着过往行人，拼命向他们兜售手中的旅游地图。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楚之感。城市里高楼大厦林立，尽显奢华；街头巷尾穿梭着打扮时尚、引领潮流的男男女女。然而，这些繁华景象却给人一种冷漠和疏离的感觉，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古往今来，无数先贤一直渴望实现一个理想中的大同社会——“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多少仁人志士为此不惜舍弃宝贵的生命，可为何这样美好的目标总是遥不可及呢？自私与残酷的社会现实为什么总存在呢，为何美好的外表下总是隐藏着丑陋？为何幸福总与悲惨并存？这些问题不断萦绕在我心头，令我困惑，或许这只是我一时的胡思乱想吧，但它们确实深深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睡前继续卧聊，庞伟刚笑嘻嘻地说：问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得了吗？问好大不咧咧地说：尽管问吧，没有我回答不了的。庞伟刚说：你是不是东西。问好直接哑口无言了。

    1991年1月4日 周一 晴

    一大早起来背了半天的中国革命史。

    因为某天偶然看见新闻社组织外联部部长周书同和一个女孩在校园里散步，今天下午遇见他时，我故意瞎蒙他，说有人告诉我他在谈恋爱，周书同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连否定说他没有，但接着又追问是谁告诉我的，我坚持没有告诉他是我自己瞎掰的，故意给他留了个悬念，估计得胡思乱想一阵子

    晚上睡前舍里继续瞎扯，什么春风吹又生，胡言乱语，都懒得再记了。

    1991年1月5日 周二 小雪

    今天早上上自习，见到一个女孩，温柔可爱又美丽大方，而且是一天见到两次。

    中午坐在一起吃饭时，大家又开始抱怨食堂，说大厨师打饭的时候手老抖，看着一勺子下去打得满满的，往饭盆里盛的时候手腕抖几下，成半勺了，我们米饭一般都是打6两，但到盆里感觉顶多有4两，那手腕绝对是练出来的。经常说的爱耍手腕，会不会这句俗语就是从打饭师傅这里出来的。大家讨论的一致结果是，以后吃六两八两就心安理得了，不是我们饭量大，是秤不准。庞伟刚说他每次回家吃饭都吃的很饱，饭菜好吃只是一方面，主要是有一种不掏钱的快感。

    黄粱在那里不停地放陈淑桦的“梦醒时分”：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吴晖说这歌听得人感觉太凄惨了，对爱情都有点敬而远之了。庞伟刚故作“深沉”地说：这就对了，爱情这东西是最伤害人的身心了，既伤身又害心。

    晚上全宿舍都在努力复习中国革命史，准备应付明天的考试，熄灯以后大家继续秉烛夜读，还相互提些犄角旮旯的问题，比如蒋介石北伐时多大了，华北两大汉奸是谁等等。我和姜西昌因为书上是否有中国战区部队名称而争论起来，他非说各战区部队只列到军和师一级单位，没有列出团一级的名称和指挥官，我坚持说书里列出来了，接着马上就有人起哄，不行就打赌吧，打赌的结果当然是他输了，赌注也不打，就是他下去买了两包瓜子，我们边吃边学，一边学习一边相互考试折腾到凌晨一点多。大家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喊叫，无论谁第一个起来就叫大家起床，早起去教室再复习复习，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1991年1月6日 周三 阴

    别看黄粱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整天就知道睡懒觉，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这家伙竟然一点也不含糊！今天早上就是他第一个起床，然后挨个叫醒大家，催促着一起去教室参加考试。

    但当老师把考卷一发下来，所有人都气得够呛。整个卷面上，居然满满当当的全是主观题，连一道填空题都找不到。那些之前大家拼命死记硬背的琐碎知识点，这下全都派不上用场了。昨晚大家还挑灯夜战，埋头苦读，本以为能在考试中碰到几道熟悉的题目，谁曾想，这些努力都白费了。

    面对同学们的抱怨，老师却振振有词地说：“你们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会死记硬背知识点。这次考试，我就是要考考你们对中国革命史的真正理解和深入思考。”听到这话，大家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开始绞尽脑汁地答题，还是抓紧挣学分要紧。

    1993年1月7日 周四 阴转小雪

    思君不见君，见君又奈何。何处不逢君，逢君又奈何。

    今天上自习教室桌上刻的金句。又是无处不在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