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侠江流儿

    在璇儿接受接任下一任承者的当天，承者就去世了，为了遵从承者的遗愿，在他去世的当天下午，就被一张草席草草埋在了后山之中。在那一天里，整个山谷都是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彷佛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两天之后，福畴来到玄奘面前，带来了新任承者璇儿的口信。他告诉玄奘和另外的六个修学者，他们无需再经过考核，可以直接出山了。换句话说，新任承者已经对他们下达了逐客令。

    玄奘心里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他回想起自己进山已经有八九年的时光了，这些年里，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像是在混日子，虚度光阴。反观其他所有进入这里修学的人，哪一个不是怀着为国为民的济世情怀？而自己这种不思进取、如山野村夫般的生活方式，也确实应该画上句号了。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的水车依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流转。玄奘背着收拾好的包袱，脚步沉重地走向璇儿的住处。当他来到门前时，发现璇儿早已等候多时。

    璇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但更多的是坚定和祝福。她让福畴将一顶斗笠、一件蓑衣和一把吴钩剑递给玄奘，并轻声嘱咐道：“人世间有相遇就有离别，先是金琢，现在又是你。往后余生，也许我们都无法再相见。惟愿你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独自珍重。”

    玄奘默默地接过这些物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他试图说话，却发现喉咙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不得不转过头去，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终于，玄奘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璇儿，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最应该需要珍重的人是你……”然而，话刚说到一半，他就看到璇儿的眼泪如决堤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玄奘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站在一旁的福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迅速将原本准备送给玄奘的斗笠戴到自己头上，又把蓑衣披到自己身上，接着手持吴钩剑，摆出一副任侠的姿势，故意转移话题说：“江流啊，以后我也想像你这样，成为一名快意恩仇的侠士！你看看，你穿上璇儿姐姐亲手制作的蓑衣和斗笠后，就可以风里来雨里去了。你可得好好谢谢璇儿姐姐，要是没有这一身行头，等到下雨天，你可能就成‘落汤鸡大侠’啦！”

    听到福畴这一番话，璇儿和玄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璇儿则嗔怒的口气地对福畴道：“你呀，将来可是要当夫子、做文坛领袖的人，整天没个正型！”她的语气虽然带着责备，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宠溺。

    福畴听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转头偷偷对着玄奘做了个鬼脸。

    玄奘走出神农山之后，面对山外的世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与八九年前相比，山谷外的世界更加荒凉破败。所经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烟，偶尔遇到一两个村落里还有人居住，但也只剩下老弱妇孺。所有的土地都基本荒芜废弃，只有靠近城郭的土地才会被有组织地进行耕种。然而，即使到了收获的季节，能否顺利收割这些庄稼也是一个未知数，这完全取决于城郭是否会被其他割据势力攻占。

    由于各方势力之间持续不断的相互攻伐和征战，当时的社会生产力急剧下降。现实中出现了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人吃人的行为屡见不鲜。有时候战胜的一方为了保证士兵们的口粮供应，竟然会采取杀降、屠城残忍手段，把人肉当成供应物资。每每听到这种惨绝人寰的现象，都让玄奘痛心疾首，他深刻意识到战争带来的巨大破坏和人道灾难。

    转眼之间，玄奘已经在山外的世界晃荡了三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着实做了一些行侠仗义的事。有时，他会教训那些作恶多端的山贼；有时，他会惩治那些欺压百姓的地痞流氓；有时，他还会打压那些欺行霸市的恶霸。而其中最让他声名远播的一件事情，则是他曾亲手击败了一名给地主豪强看家护院的江湖高手，此人绰号“断魂刀”。

    那一日，玄奘路过一座尚有些人居住的村庄，听闻当地有个恶霸地主，经常欺凌百姓，强取豪夺。而这位“断魂刀”便是地主雇佣来保护自己和家人安全的护卫。玄奘听闻此事后，义愤填膺，决定为民除害。

    当时正值秋收季节，找到断魂刀的时候，他带着一帮打手，在一个只剩老弱病残的村子里，强行搜刮刚刚收割下来的粮食，并且还打伤了几个跟他们理论的人。

    玄奘见状，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断魂刀和打手们给收拾了一顿。当时断魂刀还不服气，非要让玄奘留下姓名，说改日要找玄奘报仇，玄奘本想事了拂衣去的，没想到断魂刀不服气，便报了江流儿的名号，并约定三日后再战。

    三天后，断魂刀特地找了两个帮手，一个叫“夺命剑”，一个叫“霸王枪”，结果三人联手被玄奘轻松打败，打斗过程中，断魂刀还被削断了一只胳膊。

    从那以后江湖上流传了很多关于大侠江流儿的传说。

    然而在那些传说的背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玄奘这位被人们传颂的大侠，竟然是个经常饿肚子的大侠。

    玄奘走出神农山的时候，璇儿曾贴心地给了他一些盘缠和路费，并向他推荐了几位值得投靠的山谷中修学之人。但是，玄奘没有选择去投靠，他心中的梦想，是成为像自己偶像鲁仲连那样纵横驰骋、独来独往的独行侠。

    可惜，玄奘不曾意识到，鲁仲连是出身于当时的齐国贵族家庭。换句话说，鲁仲连家底丰厚，有钱的富二代公子哥。他之所以能够将金钱视为粪土，将功名利禄看作过眼云烟，完全是因为不必为生活琐事所困扰，他有足够的资本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相比之下，玄奘只是一个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寸土立足的三无人员，显然没有任何资本可以依仗。他需要面对现实，考虑如何解决温饱问题，而不是一味地模仿跟他有着阶级之分偶像明星。

    此外，他总是时不时地接济那些遇到困境的贫苦之人，他所携带的那微不足道的盘缠和路费，在走出山区后不久就已经消耗殆尽。因此，当他面临饥饿时，常常会产生一种奇特的想法，做大侠似乎还不如做一个和尚。毕竟，和尚至少还可以向人们化缘以维持生计。可是大侠的身份就不行了，这形象人设在那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