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贪心
“因为担心你，所以自作主张飞过来了，幺幺不生气吧？”周晏别的目光停留在那白皙皮肤上刺眼的伤痕，眼里的疼惜又重了几分。
温垚夏：“怎么会。”
他怎么会生气。
见到周晏别的那一瞬间，他高兴的恨不得立马跑去把张大宝再打一顿。
或者再让张大宝打他一顿？
最好能让周晏别一直担心他就好了。
反正当时的他脑子里只有这一种奇妙的想法。
温垚夏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哥哥，为什么担心我？”
周晏别嘴角轻扬，勾出一抹无奈地微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温垚夏依然紧盯着他，追问道：“因为我是你喜欢的主播？你是我的粉头子？所以才担心我？”
周晏别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因为这些。
但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他从来没体验过这种虚无缥缈又复杂难遏的感觉。
听到小朋友受伤的时候，要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呢？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因为挣脱不开，所以焦躁，不安。
赶来路上，更是急躁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口疯狂地攀爬啃噬。
偏偏他无可奈何，只能受着。
但是看到小朋友的时候，那蚁群好像瞬间消散了。
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心疼。
小朋友说疼，小朋友在哭。
短短几分钟，好像有数万头象群在他身上无情地碾了过去。
他的身体如同条件反射一般，隐隐抽痛。
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愤怒，无时无刻不在心疼。
他压着怒火，又暗自庆幸。
庆幸毕延遇到了受伤的小朋友。
离谱至极吧？
他甚至有那么几秒钟是在庆幸自己和毕延是朋友。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
深夜也在无限放大他的所有感观。
从毕延离开为止，心口那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就在无限放大，大到让他感受不到其余的情绪。
这种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思绪，要他怎么跟小朋友解释呢。
但是看小朋友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估计不问出来，是不肯乖乖睡觉了。
周晏别对上他执拗的视线，道：“幺幺，你叫我什么？”
温垚夏：“……”
温垚夏：“哥哥。”
周晏别嘴角勾着，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嗯，因为哥哥听到你受伤了，很担心你，所以哥哥就过来了。”
温垚夏：“……”
空气中只剩两人的喘息声。
许久，温垚夏突然说：“哥哥，谢谢你。”
声音很轻，很轻，听不出情绪。
周晏别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温垚夏突然就很委屈。
因为什么委屈呢？
温垚夏双目无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在心底询问自己。
是因为周晏别刚刚说的话吗？
可是他应该高兴才对。
周晏别担心他。
周晏别把他当成了弟弟。
周晏别对他这么好。
他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越想越委屈了呢？
他已经这么贪心了吗？
这还不够吗？
眼眶涌上一阵热意，温垚夏挪了挪身体，想把头埋进被子里。
埋到半截，周晏别就把他拽了出来，“躲什么？刚擦了药，等会蹭没了。”
温垚夏把头往右边一偏，躲开他的视线，“没躲。”
很好，哭腔非常明显了。
周晏别心头一紧，把他脑袋掰了回来，“你哭了？”
温垚夏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只是微微眨巴眨巴眼睛，泪珠子就滑下去了。
周晏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给他抹眼泪，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话说太重了，慌道：“哥哥刚刚不是在凶你。”
又哄道：“蹭吧，没事，蹭掉了哥哥再给你擦上。”
温垚夏还是两眼泛着水光，摇头不语。
周晏别心尖一疼，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放轻了声音哄他：“幺幺乖，哥哥说错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温垚夏吸了吸鼻子，哽着声音喃喃道：“不是因为你。”
为什么总跟他道歉呢，明明不是他的错。
从一开始就在不厌其烦地哄着他。
这样他只会更加贪心啊。
“那因为谁？”周晏别温柔笑笑：“对不起，把我们幺幺惹哭了。”
为什么总把姿态放这么低呢。
为什么总是对他笑得这么温柔。
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无限包容他一样。
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温垚夏心底更委屈了，哽咽道：“……我刚刚是高兴，高兴才哭的。”
周晏别食指抹了抹他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可是幺幺，你刚刚看起来并不高兴。”
温垚夏：“……”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周晏别：“说吧，哥哥改，立刻就改。”
温垚夏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啊，要说不说的。
周晏别又往火里加了薪：“说，让哥哥死个明白。”
温垚夏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他道：“哥哥，你有很多弟弟吗？”
周晏别承认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懵了一瞬。
他干巴道：“我没有弟弟。”
他就是家里最小的，哪来的弟弟。
瞟见温垚夏放在肚子上的手指颤了颤。
他又补充道：“有一个，你，算吧？”
反正这不知不觉的，他已经把小朋友当亲弟弟疼了。
也算弟弟吧。
温垚夏眼睛眨了眨，卷翘的睫毛上还有水珠，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很漂亮。
他问：“那哥哥，你当哥哥会上瘾吗？”
周晏别：“？？？”
周晏别：“什么？”
周晏别打量着他的脸色，回答：“会吧，这感觉挺好的。”
特别是小朋友叫他哥哥的时候，这踏马简直就是人间极乐！！！
他都已经暗下决定，以后哄哄小朋友，让他每跟他说一句话就叫一声哥哥。
温垚夏顿了顿，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说了：“……那你会有别的弟弟吗？除了我。”
周晏别无辜眨眼：“应该，不会。”
温垚夏：“应该吗？”
那就是还会有。
所以，周晏别以后也会对别的人这么好吗？
小朋友脸上瞬间失落，周晏别忙否定道：“肯定不会，我没给别人当哥哥的瘾。”
所以周晏别的意思是。
只会有他一个弟弟。
也只会对他一个人这么好？
温垚夏心口的郁闷瞬间一晃而散。
嘴角不觉勾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确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但是，忍着羞耻心确定完了，心情确实舒畅了！
周晏别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心底默默抹了一把冷汗。
真是太好了，小朋友的表情总算阴转晴了。
温垚夏又确定了一遍：“真的吗？”
周晏别：“真的。”
温垚夏一脸明媚的转正脑袋，吸了吸鼻子说：“哥哥，我想要纸巾。”
周晏别舒了口气，站起身，抽了纸没递给他，径直给他擦脸。
温垚夏闭着眼，安静躺着，任由他擦拭自己的脸蛋。
周晏别手上很轻，像是怕弄疼他一样。
小心翼翼的。
如果周晏别也这么对别人……
不会的。
周晏别刚刚说了，只会对他一个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