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责任
在赛场中，第二场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兴奋的气氛如潮水般迟迟没有退去，观众席上的高呼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
天空中的花瓣如雪花般慢慢飘下，为胜利的一方带来浓郁的花香。
如此大的劣势翻盘，哪怕是在 nba 的赛场上也没有发生过反超啊！
看着比赛胜利的喜悦如阳光般盖过了场中插曲的影响，张校长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突然在比赛中这么大吼大叫的骂人，不仅严重影响了这场比赛的意义，还会让自己学校的名誉毁于一旦。
要知道，每一场比赛都是有摄像机的，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自毁形象，不光是自己，邰振芮和李昊楠都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学校本就已经受到了教育局的制裁，如果又闹出恶劣的影响，恐怕就再也没有办法翻身了。
好在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只需要找个机会去安排一下摄像师，到时候请求他们把不好的片段删除就行。
看着张校长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一直默不作声的熊部长也终于开口说话。
“士峰啊，有些事不是你，我，甚至该人本身能够阻止的，生而为人，有谁没遇到过挫折，又有谁没有被眼前的困难打到绝望，况且孩子们的事就应该让孩子们处理，瞧瞧现在，一切不是都很好嘛？”
熊部长走到了张校长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暗自思忖。
如果刚才不阻止他，那么他一定会冲下去，像发疯一样，厉声训斥那两个小家伙，而这个事情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
就这样，该撒气的撒气，该比赛的比赛，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不是更好吗？
身为校长，责任不应该仅仅是看管学生，更应该是让他们茁壮成长。
成人的眼中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但是这些规矩对于孩子们来说，却都是限制他们发挥的枷锁。
在不违背道德底线的情况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问题，反思对错，反而是最好的事情。至少……有益于成长。
“是，老师，我也是怕闹出大乱子，毕竟这关系到咱们老学校六中的名誉……”
张校长看着熊部长并没有怪罪自己，而是出言安慰，心中十分感激。教育局的那帮饭桶把老师调到这样的场合，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如果在比赛中出了什么问题，那更是他们攻击熊部长的绝佳把柄。看着同样死守教条的张校长，熊部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在学校时的那种洒脱哪去了？现在作为校长想的东西倒是挺多了，你不必要拘谨于一些虚幻的东西，这会限制你自己才能，你看看小朱，当校长从来都是为了钱，而你却一直守着曾经母校缥缈的称号。”
熊部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然而，当听到面前的老师毫不掩饰地指责自己圈钱时，朱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到底是自己的老师啊！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但远在他方的熊部长还是能够一眼看穿自己。
听着老师对自己和张校长的批评，张校长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熊部长也曾多次提醒过自己，但自己总是无法将这些话牢记在心。
或许，在自己的恩师面前，自己永远只能装作一个孩子般的模样吧。
随着比赛热潮的逐渐消退，中午休息的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涌向食堂或校外准备用餐。
“老师，午饭时间到了，下一场比赛要等到下午了。我已经在饭店订好了位置，就等您大驾光临了。”
朱校长满脸笑容地凑到自己老师身边，这位大领导的到来，让他兴奋不已。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老师，今天自己可得好好表现一下，毕竟以后还得仰仗这位老领导呢。
为了招待好熊部长，他让后勤人员在周围的饭店巡视了一圈，最后才选定了一家满意的地方。
看着满脸堆笑的朱校长，熊部长连忙挥了挥手，他可不习惯在外面吃饭，而且自己作为教育界的人物，太引人注目也不好。
“不用了，大老远走过来也挺累的，就在你们食堂吃点就行。”
熊部长刚要整理衣服下楼，却被朱校长急忙拦住。
“别啊，老师，您大老远过来，学生我要是不好好表现一下，怎么对得起您呢？老师，您放心，我绝对自掏腰包，绝不动用一分公款。”
朱校长热情地看着面前的老领导，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解释道。
“是啊，老师，您这么远过来我们也应该做一些地主之谊才是，况且只是吃一顿饭，不会遭受外人猜忌的，跟何况您这么大的领导去了食堂，这样学生也会受宠若惊不方便的。”
张校长也是急忙邀请这位曾经的恩师，老师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了，强行挽留势必会惹怒他，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让其自行决定。听完了两人的话熊部长思索了一会还是拒绝了两人的邀请。
“罢了，我不去了，我以前也接到过学生的举报，说你们学校克扣伙食费，导致很多学生吃不饱，吃不好，今天我正好看看这是真是假。”
熊部长瞥了两人一眼就披上衣服走下台去，看着如此固执的老师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不过在此时最发愁的要数朱校长了，自己学校的伙食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接到举报就有点过分了，等自己有时间一定要好好彻查，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搞事情！
在休息室中，六中的几个人也无精打采地换下了球服，穿上了普通的衣服，刘宏远那边已经因为比赛的胜利而被教练拉着去吃庆功宴了，而六中这边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人说话。
“呼~呼，我回来了！！！比赛怎么样！多少比多少赢的？”
一阵急切的短跑声，自己的体育老师从外面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屋里的人。
自己在医院刚刚检查完，看着没什么事的自己就急忙打车回来，刚下车就一路小跑地跑向体育馆。
感受到屋子里压抑的气氛，体育老师也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喂，你说话啊。”
他碰了碰在换衣服的队员，可换来的只是沉默的回应。
看着邰振芮在收拾东西，体育老师也是一把抓住他，询问着在自己走后的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
体育老师急切的看着邰振芮，似乎感觉这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被老师抓着的邰振芮也是不厌其烦，挣脱开了老师的束缚。
“输了！”
邰振芮淡淡的看着老师，言语里没有什么感情的味道。
听着前者的话体育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输了？开什么玩笑！巨大的优势也能输？
“不可能！44：11怎居然还会输？对方换了什么高手外援？”
体育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方比分差距这么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转变这样的局势。
“是输了，而且是55：56。以一分之差输了比赛！”
王天宇已经换好了衣服，一瘸一拐的走向休息室的门口，他似乎比赛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但是依然能从眼神中看出一丝不满。
“你脚怎么了？还有，对方派出了什么样的高手助阵？在二十四分钟内连得45分！比我们上半场的总分还多！”
体育老师一脸狐疑地看着王天宇，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医院，为何感觉整个赛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明明胜券在握的比赛，居然会变成这样。这换做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去问问别人吧，我要休息一下了。”
王天宇冷笑着走出了休息室，将体育老师的询问推给了其他人。
看着王天宇那依旧冷漠的态度，体育老师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向其他人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说的话，我今年就把你们的体育成绩全画成 0 分！”
体育老师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看着一个个士气低沉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这就是自己带出来的兵吗？输了比赛并不可怕，重要的是要知道输在哪里，下次能否扳回一城，能否一雪前耻！
“天宇的脚被对方撞伤了，没什么大碍。对方也没有什么高手助阵，算是……我们轻敌了吧。”
邰振芮缓缓地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
平白无故地被对方连追 45 分！比上半场大家全力发挥的分数还多一分！这让人如何接受！但他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借口来敷衍体育老师了，毕竟灵动力的事情实在无法解释，而且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轻敌？轻敌到让对方连追 45 分！李昊楠呢！他跑到哪里去了？身为篮球队长，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什么不露面？”
体育老师环顾四周，看到少了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李昊楠不见了。
“羞愧的跑了呗，最后一个绝杀球居然投了个三不沾，啧啧啧……就这样的心态不输才怪！”
那个顶替王天宇的替补抱着一包薯片大口大口的吃着，所有人里只有他没有被输了的比赛而影响心情。对其他人而言甚至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进来当替补的。
以比赛为幌子来逃课只是两人的玩笑，真到场上两人比谁都认真，可面前的这家伙确是实打实来混的！
“我去你马的！”
原本就情绪失落的邰振芮听到他这么说，一气之下冲了过去，一巴掌把他的零食打飞，里面的薯片稀里哗啦的洒落了一地。
看着突然暴怒的邰振芮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他，生怕这两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在打了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那个球明明可以交给我，他非得要过去，结果呢！三不沾！那么好的机会就溜走了！”
那个肥胖的替补看着突然对自己发火的邰振芮也是连忙躲到了老师的身后，躲的过程中还不忘大声反驳！
“放屁！！！要不是因为你连续给对面传了两次球，我们会输吗！李昊楠的努力比谁都大，他的付出比谁都多！他比我们更想赢！他一直想用着这样的机会来证明自己！你一个全场只会吃零食的废物懂什么！”
邰振芮大声的吼叫着，就连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的争吵，而看到情绪极其不稳定的邰振芮老师也是对着他严令呵斥！
“够了！你给我闭嘴！输了就是输了，一切理由都是借口！李昊楠最作为队长也应该负责！你们根本不明白什么叫责任！”
体育老师脸气的通红，对着邰振芮大声呵斥道，真正的强者应该胜不骄，败不馁。
可瞧瞧现在这副德行，一个个都像缩头乌龟似的，只会互相推脱！
“老师！输球跟李昊楠没有关系！您不懂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刚才……”
“老邰！不用说了。”
邰振芮正准备反驳，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大家纷纷转头看去，只见李昊楠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刚才几人的对话。
看着回来的他，体育老师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他也情绪低落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老邰……你不用为我辩解！老师说得对，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理由。今天这场比赛输得太丢人了，会影响到整个六中。老师，我自愿一人承担责任——退出校队！”
李昊楠神情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体育老师，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又有谁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我说了！这事跟你无关！你要受罚？那好！我陪你！我在赛场投空了五个球！失误了三次篮板，把我的年终成绩取消吧！”
邰振芮义正词严地看着老师，还没等老师回话，一声声附和声接连响起！
“还有我！我给对手误传一次，被对方抢断三次！”
“我全场十球九空！带球出界一次！”
“我……我也是。全场……没有得分，误……误传两次。”
一直躲在老师身后的胖子看到大家都为了李昊楠挺身而出，也一脸羞愧地站了出来。
刚才自己说的话，恐怕他都已经听到了，但是他并没有责怪自己，而是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
他的举动，让自己这个整天浑浑噩噩的人也深受感动。本就打算混日子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生活的价值……
“你们是想造反吗！信不信我让你们都毕不了业！！！”
体育老师看着一个个都要跳出来出头的举动气的挨个指了一遍。但是……此时的景象却好熟悉。
“老师！错在我！你把我开除校队吧！要不然整个六中都会陷入舆论之中！”
李昊楠毅然决然地看着老师，他明白，这口锅自己必须背，这不仅是成长的磨难，更是作为队长的责任！
“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老师，要开就一起开了吧！”
邰振芮振臂高呼，休息室里回荡着他们的呐喊声。
“对！一起扛！”
“老师！要罚就把我们一起罚了吧！”
一声声如起义军般的呐喊，让被围在中间的体育老师不停地转头注视着这帮小子。
看着这群情绪激昂的孩子们，他自己也是憋得说不出话。
“都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们，从现在起，谁要是再提输球的事，就都说是老子安排的战术有问题，老子才不惜得赢他们！谁要是敢往自己身上揽，老子就让他毕不了业！现在都给我滚去吃饭！”
体育老师声嘶力竭地对着他们喊着，这一嗓子把他们都震得呆住了。
看着这群半天没回过神来的小屁孩，体育老师转身就走。
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嗯，这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和自己一样……
“耶！！！”
听到“无罪释放”的消息，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刚才的失落与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年少的氛围就是如此，不需要什么太好的消息就能让他们高兴得欢呼雀跃。
仇恨、失落，都在这相互搂抱的情绪中渐渐消散。这——就是年少的快乐。
“嘿，老李，你什么时候也有这样挺身而出的觉悟了？”
邰振芮和李昊楠走在去填饱肚子的路上，回想着刚才李昊楠大义凛然的一幕，邰振芮好奇地问道。看着邰振芮疑惑的样子，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李昊楠，此时也欣慰地笑了。
“人总是想要得到成功的喜悦，却总是逃避失败后的结果。我曾经总期待自己胜利的样子，但是我觉得，人……更应该学会承担失败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