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乱心
从三年觅芳阁突破失败，到家里意外发现薪火后选择了传承，再到被陈渔亲手丢进下水道市场，直到抽中象征生的希望的红色牙刷，李星照在短短一夜之间就从“著名觅芳阁人体艺术家”转变了为人族文明薪火传承火种的一员。
这就是李星照从一个天真无邪的追爱少年，一步步被卷入这场人羽大战的过程。
打翻的莲子羹，烫到手的燃香，红色的牙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事，将会通过蝴蝶效应改变整个世界……
回想起来，这一切都过于没来由，他总感觉这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而他在这股如洪流般的大势之中，只是微不足道一叶扁舟，无力抵抗，只能顺流而下。
起初李星照还以为，自己也将成为星空中的炮灰，成为那千分之九百九十九，为那千分之一保驾护航，为此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但当星空中那一场旷世之战打响后，李星照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是命中注定的那千分之一了……
若问他有哪些遗憾，不曾喝下狐四娘的莲子羹算一个，对白雪梨视而不见算一个，没能亲口质问陈渔为何如此绝情算一个，眼睁睁看着公羊幻等人死在自己面前算一个，直到哥哥为自己战死都无法为他收尸算一个。
五个遗憾当中，能够称之为过错的或许只有前两个，对于没能亲口质问陈渔为何如此绝情，那只能算是他不甘，最重要的是根据杨伟所说的情况分析，陈渔极有可能早已经被羽人夺舍了！
至于剩下两个是否意味着“有罪”，李星照不敢赌，因为很多时候，无能也是一种罪过。
所以，他必须将五个遗憾全部弥补，以防本轮救赎被判定为失败。
当务之急是在梦境中主动找到白雪梨，触发接下来的情节，然后回到家中传承薪火，他要让历史的车轮再次滚动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发誓绝不能再辜负这个一路上都和他生死与共的双马尾小姑娘了，哪怕这是梦境！
李星照找到觅芳阁的大管家红袖姑娘，向她讨要了一个雪梨，然后亲手削好，来到白雪梨的房前。
“咚咚咚。”李星照敲响了房门。
“吱~”门开了，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脑袋瓜。
“吃雪梨不。”李星照将削好的雪梨递到她嘴边。
“哐哧哐哧！”白雪梨没说话，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吃得只剩下了核。
“我要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到这儿了。”李星照轻声说道，他怕刺激到眼前的小姑娘。
“你…你走了谁给我画画啊，不行，你不准走。”白雪梨听到李星照的话后，立即嘟起了嘴，显然是不开心了。
“你梦到的是广寒星，我给你画出来了。”李星照递过去早已准备好的画卷，但白雪梨和记忆中一样，并没有伸手接过去。
“你，你吃了我恁多雪梨，就这么跑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白雪梨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李星照鼻子骂道，但虽然她看似泼辣，实则内心柔软，毕竟她还处于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而她的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
“你要我走也行，你把吃了我的那些雪梨还我，我就让你走。”白雪梨的声音越说越小。
“算了，我跟着你，直到你把雪梨还清为止，哦对了，你还要给利息，岂能白白便宜了你。”白雪梨想了想后又说道，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
李星照暗暗惊讶，原本应该发生在家里的对话提前触发了，只不过这一次有点不太一样了。
李星照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实际上白雪梨曾在荧惑之乱到来前夕，来到底层人位于第八区外的生活驻地找到过自己，随后被狐四娘派出寻找她的红袖姑娘带回，再相见时，就是在星空了。
如果她从现在就跟着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她早晚会被红袖姑娘寻回。
想到这里，李星照对白雪梨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那你要征得四娘的同意，否则我可不敢将你带在身边。”
李星照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冷不丁的话语。
“去吧。”李星照回头一看，竟然是狐四娘，她神不知鬼不觉忽然出现在此。
“女大不中留咯。”狐四娘打趣了一番白雪梨后，也不管白雪梨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摆摆手径直离开了。
一句话，惹得李星照和白雪梨面红耳赤，不愧是四娘……
而后李星照带着白雪梨回到了家中。
李星照让白雪梨随便找个地方坐，然后默默来到父亲的灵牌前，从抽屉里掏出三炷香拜了一拜，然后趁白雪梨不注意从父亲的灵牌下将薪火偷偷拿了出来，他无法在梦境轮回中的这个节点和白雪梨解释自己为何要做这个禁忌举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引起蝴蝶效应，所以决定瞒着白雪梨偷偷进行传承。
李星照借口要上个厕所，躲到了卫生间内，二话不说将薪火插入了自己后脑的接口处。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进展相同，李星照成功突破了烛照，只是这一次他从洗手台上沾了点水，用手指在镜子上画了一条五爪金龙，在完成点睛后，身上的异象便散去了。
他顺便洗了个澡，搓去了身上的黑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暗暗计划要按照记忆中的情节主动送上门去，把尊严双手奉上，任由陈渔践踏，唯有这样他才能结识公羊幻等人，紧接着成为火种。
但这时候他又犯了难，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白雪梨开口，说自己要去求婚？那不是又要伤透她的心？而且自己这一去大概率是回不来了，他还没想好如何稳住白雪梨，一要不留遗憾，二要不引起蝴蝶效应，圣树的考验真的很难。
救赎考验中，近期犯的过错越多的人，心中遗憾越多的人，越难通过考验。
“哎！”李星照长叹一口气，鼓起勇气找到白雪梨。
“雪梨。”这是李星照第一次这么叫她，“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你去吧。”还不曾等李星照说完，白雪梨竟然抢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什么？”李星照感到不可思议。
“你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就如同上岛的时候，我选择了让你替我好好活下去。”白雪梨低着头，“李郎，这是你第一次喊我雪梨。”
“你…你……你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李星照觉得匪夷所思，这里可是圣树根据他记忆创造的梦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演化自现实世界的11天前，为何眼前的白雪梨宛若现实世界的一般无二？
难道白雪梨也一起参加了圣树的考验？
不可能，守墓人说过只有人族才能接受圣树和神龟的考验，况且白雪梨仍处于昏迷当中，问题大概率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李郎，那个守墓人有问题，他把我带到了一片墓地前，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墓碑，虽然墓碑上的文字被涂抹了，在远处看不真切，但我现在就在那块墓碑跟前，我看得很清楚，上面写着李星照之墓……”
“怎么可能！”李星照尖叫起来，刚刚他怀疑眼前的白雪梨可能是圣树根据自己记忆中的模型创造出来的，同时共享了他过去的记忆。但此刻的白雪梨显然证实了她就是在守墓人身边的白雪梨无疑，因为她说的这些，李星照自己也没经历过！
李星照回想起了在前往圣树脚下的路上，曾路过一片墓园，里面埋葬着自然岛上过去所有的守墓人，其中就有一个墓碑上写着“李xx之墓”，当时自己还奇怪为何有个本家的墓碑被人涂抹了，如今听到白雪梨的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守墓人早就为自己准备好坟墓了？可这说不通啊！守墓人难道未卜先知自己将会登岛？可那片墓园埋葬的都是历代守墓人啊！自己又不是守墓人！
坏了坏了，出大问题了，白雪梨此刻很危险！自己也很危险！
李星照感到心慌意乱。
他有些后悔听信了守墓人的话，最重要的是他将昏迷中的白雪梨交给了守墓人照看，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十个巴掌。
他感觉守墓人可能给自己和白雪梨下了个套，可是他仍被困在圣树的考验中，无力干涉外界发生的一切。
李星照的心彻底乱了！
虽然圣树说过梦境一年等于外界一天，也就说每11天一个轮回的话，自己在梦境中得至少经历33个完整的轮回才等于外界1天，理论上来说只要自己尽快完成救赎，就来得及让圣树去救白雪梨！
但保不齐圣树和守墓人是一伙的，李星照觉得这座岛上的一切都不可信！话虽如此，但毕竟自己对白雪梨的伤势无能为力，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圣树身上方有一线可能，自己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星照在一次次“没得选”当中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被命运奴役的感觉。
“雪梨，你能观察到守墓人此刻在做什么吗？”李星照迫切地想要找出一个破局之法，但首先要了解守墓人的目的。
“虽然我在昏迷当中，但奇怪的是我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守墓人刚刚挖了个新坑，嘴里说着一些奇怪的话。”白雪梨顿了顿说道，“他说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谢自然，他决不允许再多出一个白雪梨……”
“谢自然？谢自然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星照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渐渐崩塌，有一个恐怖的真相正缓缓朝他靠近。
“李郎，我不认识什么谢自然。”白雪梨摇摇头，“李郎，刚刚守墓人拖着我往墓园深处走了一圈，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这里竟然还藏着两个墓园，上面写着2号墓园和3号墓园，其中2号墓园的墓碑数量比第一个墓园的少，3号墓园的墓碑的数量则比2号墓园的更少。”
“更奇怪的是……这两个墓园中的墓碑上面刻着的名字，和第一个墓园是重复的……”白雪梨的语气愈发颤抖起来，似乎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
诡异，太诡异了！
长生的白骨，重复的墓园，山海经中的动植物，通天彻地的圣树，化岛漂浮的神龟，传说中的无上大墓，还有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这一切都在透露着自然岛的怪诞。
李星照应激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想这座岛不能再待了，要想办法尽快逃离了。
李星照仔细复盘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仙家锻体之法还未找到，如果能找到此法，他就有把握在修成凡人第三境·长明不灭境后跳过仙家第一境·知命境，直达仙家第二境·悟道境。
要知道圣树和神龟数千年前也就是仙家第三境·摘星境的巅峰，最多是半步无上，和现在羽人族女皇旗鼓相当，但经过五千年的腐朽只怕实力早已百不存一了。如果自己能突破悟道境，想来可以带着白雪梨轻而易举逃离出去，届时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长眠地下的那位无上存在。
对于能够称之为无上的禁忌存在，李星照愿意保留百分之两百的谨慎以示尊重。
只可惜自己仍在梦境的轮回里，当下自己能做到，唯有尽快完成救赎了。
“雪梨，你时刻观察守墓人的动态，我决定加速荧惑之乱的到来和结束，唯有如此我才能尽快完成圣树的考验，从梦境中醒来。”
李星照下定了决心，他要将四天后才会发生的荧惑之乱提前引发并提早结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完成救赎的方式了。
正常来说，一个完整的梦境轮回是11天，在现实中就是43分钟，可李星照如今觉得43分钟也太久了，即便自己第一轮就通过了救赎考验，白雪梨也极有可能在此之前遭到守墓人的迫害。
李星照要将时间大幅度缩短，至少缩短到25分钟以内，这样才保险，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在六天之内结束荧惑之乱并成功降临蓝色母星！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呢？
虽然李星照已经突破了烛照，但却无任何修行手段，在这大势之下，他不过是一叶浮萍，能够在滚滚洪流下自保已是难事，更何况靠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大势的走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