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触的含义
凛冽的冰寒之中，骨狱息的双眸犹如炽燃的冰蓝鬼火，静静注视着梵风，它并未立即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屈膝，长剑斜倚在圆盾边缘，轻轻敲击出声响。
“何意？此乃何意？”
对面的梵风一怔，他明白这剑盾相触的含义。
这是林纳斯铁匠铺中见过的礼节，林纳斯曾言，这是帝国剑士之间庄严的决斗礼，双方以剑击盾，宣告无畏生死的决心。
然而，骨狱息虽已亡故许久，仍恪守帝国的礼数，真是帝国培育的远征军少尉之典范！
梵风右手提起屠戮之刃，刀背轻触左手铁链，以同样的礼回应。
人与僵尸，彼此行礼，对峙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这古怪的氛围仿佛跨越了时空、种族与文化的战士对决。
无恩怨，无仇隙，只有生死相搏的武道较量，纯粹至极，带给观者前所未有的肃穆感与庄重感。
剑鸣声中，只见梵风疾冲而出，三段斩如白驹过隙，直刺骨狱息颈项。
不出所料，骨狱息右手举盾，正巧迎上三段斩的残影，更快的是它近一米五长的左臂旋回，帝国大剑直劈梵风肩头。
“格挡！”
梵风抽刀，翻身一脚踹向骨狱息的圆盾，太刀与帝国大剑撞击！
刀剑交击，火星四溅，僵尸地图上亮起炫目的火光。梵风与骨狱息相视，眼中皆是凶猛的战意。
骨狱息旋斩而回，动作洒脱且标准，一如生前的帝国少尉，巨力将梵风劈飞。
紧接着，骨狱息双瞳一凝，大剑在地面翻滚，一道手臂粗细的冰尸气交织如龙蛇，直扑空中梵风。
梵风见状心凉，空中无处借力，如何躲避？
这骨狱息把握时机之精准，实在惊人！
飞击补刀，衔接无缝，即便是他也难以做到如此流畅，而它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令梵风紧闭双眼，别让自己被秒杀啊！
白色尸气击中梵风肩头，他如离弦之箭在半空中飞出百米，连撞碎十几个墓碑，艰难地用剑插入泥土，方才止住身形。
“您受到骨狱息的冰尸气袭，生命值减少681！”
“警告！您的生命值不足100！”
“警告！骨狱息正在逼近……”
梵风一口饮尽四瓶解毒剂，抬头见骨狱息持剑盾缓步而来，每一步踏出，周围百米的僵尸气场随之移动，给梵风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好强！”梵风持刀站起，未看向骨狱息，低首自语，宛如恶魔低吟：“我曾以为常规之力足矣胜你，但现在看来，是我轻敌了。为了表示对帝国少尉的敬意，接下来，请承受鬼剑士最崇高的敬礼！那非我所有，但此刻解放的力量！”
话落，梵风猛然震断左臂上的鬼手锁链！
林纳斯铸造的鬼手锁链瞬间崩裂，血红刺青燃烧沸腾，鬼火连绵，沿着肩膀，蔓延至梵风面庞，他面容狰狞，尖牙毕露，闪烁着幽光。
此时，与骨狱息相比，梵风的邪气更像是一位修罗，而非冒险家。
骨狱息毫无停顿，大剑毫不犹豫地朝梵风头顶劈去！
鬼手燃烧，鬼面梵风侧身，解放的鬼神之力加持下，他的速度达到了极致，几乎超出肉眼捕捉，瞬间躲过骨狱息的雷霆一击。
更快的是，梵风的屠戮之刃狠狠斩在骨狱息的背部！
一个苍白的数字闪现于梵风视线。
“生命值减少915！”
不足千点的伤害数值！
这还是解放鬼手，力量、速度、释放几乎全加持的状态下！
而这样的状态，梵风最多维持十分钟，过后继续使用，将会带来严重后果。
“吼！”
骨狱息转身旋斩，圆盾如弯月刀划向梵风颈项，帝国大剑回旋，蓝幽的鬼火双瞳泛起冷光。
梵风步伐迅速，紧跟骨狱息节奏，身影如魅影环绕其周，刀盾碰撞，火星四溅，少年的残影与骷髅剑士骨狱息疯狂交锋，毫无花哨，唯有剑与剑的硬碰硬，剑招与剑招的追逐，一攻一防，各展流派，两个剑士在血色荆棘中绽放……
“崩山击！”
白色的刀芒破空砸下，骨狱息举起残破的盾牌抵挡，欲硬抗梵风这一刀。
轰然一声，
刀芒撞在圆盾之上，破碎了吗？
不，因为梵风变招了！
崩山击化作银光落刃，屠戮之刃猩红刀身顺着盾牌的腐蚀缺口，刺入其中。
长刀穿透盾牌，刀尖直指骨狱息面门。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骨狱息鬼火双瞳微颤，它似乎不敢相信，为何这一剑能伤到自己，明明，自己的剑招并未失误。
没错，你没有失误，但你的盾牌有裂痕，你的防线就有了破绽。
犹豫，便是败局！
梵风鬼面无迟疑，屠戮之刃回斩，狠狠劈在骨狱息的颈部。
“破防！暴击-！”
“破招！破防，暴击-！”
“弱点！暴击！！”
“……”
“恭贺勇士梵风首次通关英雄级暗黑雷鸣废墟，开荒成功！击败领主骨狱息，获得引路人身份，你可留下副本提示，供后来冒险家瞻仰！”
“恭贺勇士梵风开荒成功，成为赫顿玛尔首位开荒者，获得荣耀金币100枚，复活币3个！”
“恭贺勇士成功开荒，获得一件金色纹饰的宝箱！”
终究，鬼神化的梵风战胜了骨狱息，它的身躯并未如其他僵尸般粉碎消失，而是跪倒在地，保持着帝国剑士单膝下跪的礼仪……
梵风重新封印了鬼手，目光落在面前屈膝跪地的骨狱息身上，眼神中流转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犹记当年，与骨狱息生死对决，梵风在半空将崩山击转化为银光落刃，由斩击变为穿刺，屠杀之刃自腐蚀盾牌裂口刺入，刹那间，骨狱息双眼中的鬼火微颤，犹如人心深处的恐惧。
僵尸！一具死去多年之久的僵尸！
何以能有心灵的颤动？
是我看错了么？
梵风轻揉太阳穴，或许是近来副本之战过于疲乏，才致心神恍惚。罢了，先瞧瞧这次掉落了何种宝物吧。
正欲转身，梵风骤然察觉到，似乎错过了些什么。
回头再望，只见骨狱息跪地的骷髅架瞬息碎裂，其上，一封破旧的羊皮卷轴赫然显现。
何物？
梵风犹豫地拾起羊皮卷，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卡片，一张熟悉的卡片。
“此非吾之炼金师会会员卡乎？怎会出现在骨狱息手中？”
将卡片收于包裹，再看向卷轴，梵风不由一愣。
卷轴之上，刻写着古老斑驳的墨色文字：
“陛下，骨狱息未曾背叛帝国！”
“第三次转移实验，未尝失败……”
“陛下，骨狱息未曾背叛！”
“第三次转移实验未尝败绩！”
寥寥数语，却蕴含海量信息。
其一，陛下，骨狱息未背弃帝国！
梵风推测，骨狱息少尉生前必遭构陷，被帝国误解，乃至驱逐，因此逃至格兰之森，直至陨落，也不敢重返帝国。
其二，第三次转移实验，未曾败北！
此言信息太过深重！
首要明白，所谓转移实验何意。
从字面理解，转移实验即移动生命从一处至另一处。
乍听之下，不过寻常空间传送实验，殊无奇特之处。
然而，若目标是使徒呢？
一切便不同了，这不再是简单的空间实验，而是神诋屠灭的大计！
或有人问，帝国何故进行转移实验？是无聊之举？
非也！其背后有因！
佩鲁斯帝国曾毁于鬼神与使徒之手，阿拉德大陆陷入万国混战的混乱时期，那时无帝国，无律法，唯有黑暗与弱肉强食。虽有西方烈焰万剑之皇、不灭之王波罗丁、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等强者崛起，但整个大陆的武道与文明皆在倒退。
而后，佩鲁斯后裔于黄金之都维塔伦建立德罗斯帝国。
德罗斯帝国扩张迅速，统一之时便已警惕鬼神与使徒，甚至开始研究应对之策。
鬼神与使徒，严格来说，已是神祇般的存在，对能量与攻击近乎免疫。
欲对抗此等无敌之物，帝国炼金师会应运而生，专注将炼金术与军事相结合，打造战争机器，诺顿即是其中翘楚，后因厌倦炼金战争武器的制造，转赴赫顿玛尔创建皇家炼金术师分会。
皇家炼金师会分析使徒与鬼神的生存环境及约束条件，提出环境毁灭使徒的研究，并随即开展转移实验——即将使徒鬼神移至全然不同的环境，令其自我灭亡。故此，转移实验并非表面所见之无害，而是帝国制造的噩梦级毁灭武器！
此计划大获成功，据摩根日记记载，帝国共进行了三次转移实验。
首次实验，废掉海皇罗特斯！
第二次实验，废掉希洛克！
而第三次实验，却因帝国试验场的动荡，宣告失败。
随之，元帅菲托力强恩与战神卡赞一战失踪，帝国急速衰败，未及百年，退回维塔伦老家。第三次实验的结果与失败原因，无人知晓，就连曾负责的巴恩，亦逃至虚祖，未归帝国。
诸多事件环环相扣，让梵风自然而然想到了二姐。
毕竟在阿拉德大陆，唯有她这般热心肠的使徒。
经由严密推敲，柯南附体的梵风得出结论：骨狱息之言综合来看，他确信骨狱息是转移实验参与者，且不仅是参与者，更是知晓高层机密的少数人！
然则，又生疑问！
摩根日记记载，第三次转移实验的总负责人是铁狼骑士团的短剑剑圣巴恩，实验失败后，巴恩并未返回维塔伦，而是定居虚祖。作为巴恩部下的骨狱息，他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为何不随巴恩同往虚祖？莫非，他已经知晓巴恩的真实面目？
梵风细细梳理骨狱息的逃亡路线，若非身亡，他极有可能途经赫顿玛尔、诺斯玛尔，横越鲁特山脉直奔黄金之都维塔伦！
他未与巴恩一同逃往虚祖，而是宁死也要回归帝国，难道他知晓了实验场动荡的秘密，欲将之告知帝国？
梵风思绪延伸，若上述推断无误，那么也可理解骨狱息为何半途遭袭。
因有人不愿他返回帝国，不希望他将第三次转移实验的秘密带回去！
于是，他丧命于格兰之森！下手之人，或是巴恩，或是热心肠的二姐！
然而，他誓死要带回帝国的转移实验秘密究竟为何？
梵风凝视眼前的羊皮卷轴，答案就在眼前。
梵风缓缓展开卷轴，继续阅读，往下看去，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魔法矩阵公式，其中标记重重，各式魔法阵图印刻其间，小如蚊蝇的数字标注，令梵风脑中轰鸣。
此乃何等数据？这些魔法阵，竟如此繁复！？ 梵风瞪圆了双眸，瞳孔深处映照出羊皮卷的秘纹。
使命名讳：帝祚遗愿。
稀世：史诗之境，联结已定
描述：第三次迁徙秘验之核心数据。载录第三次秘验关键，乃开启秘验之首要。
要求：踏遍阿拉德大陆，探寻第三次迁徙遗留之踪迹，搜集其余秘验信息，重启第三次迁徙秘验！
发布使命之人：帝国元帅，第一鬼剑士费托力·强恩。
领赏之处：黄金之城维塔伦，帝国皇廷。
接受使命者：骨狱息（已逝），现任鬼剑士梵风。
接受者条件：帝国之民。
补注：帝国务必推进迁徙秘验，不惜任何代价！维塔伦皇宫，魔界山之战前夕，费托力·强恩元帅向海因里昂二世留下最后一言。
梵风凝视羊皮卷轴上的墨迹，双目中满是惊诧。
原以为，骨狱息的秘验秘密便是第三次迁徙秘验之核心数据！
难怪，他会遭人陷害，葬身此地！
须知，拥有核心数据，加之当时帝国尚存的十大元帅，帝国完全可再行一次秘验！
帝国怎会走向衰败？
然而，核心数据并未归于帝国，而是与骨狱息一同长眠于格兰之森。自此，老骨离世，十大元帅逐一陨落，帝国开始式微。
如今看来，此史诗级使命，其价值自明。
毕竟，完整的第三次迁徙秘验，乃斩杀使徒鬼神的利器！
非史诗级使命，岂非咄咄怪事！
史诗级使命已至，按理梵风应欢欣鼓舞，豪饮三百盏。
然此刻，梵风心中并无半点喜悦，反而如握烫手山芋。
迁徙秘验，乃帝国手中之原子弹，制约超凡力量鬼神与使徒的最后杀手锏！
假若迁徙秘验为地球之原子弹，那么核心数据则等同于原子弹构造！
如今，梵风竟在此得获第三期迁徙秘验之关键数据！
毋庸置疑，他握有启动第三次秘验的钥匙，一把启动原子弹的钥匙！
毕竟，一次秘验，便足以摧毁一尊使徒！
我竟握有摧毁使徒之钥匙！
梵风陡然间，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
他颤抖着展开使命卷轴，虽不解其中数据，但反复阅读任务描述，尤其是费托力·强恩对海因里昂二世的临终遗言，梵风深知，他所接之使命非凡，足以改变阿拉德，改写世界格局。
至于使命要求，搜寻秘验残存信息，秘验痕迹不正是每日涌现的怪兽副本吗？是要我打通阿拉德所有副本吗？此虽艰巨，但并非无法完成！
梵风的目光落在任务补注中的人名之上！
费托力·强恩！海因里昂二世！
一为帝国最强元帅，第一鬼剑士！
一为德罗斯帝国之皇！
何等伟大之名！
梵风做梦都未料到，自己竟与这两位伟人产生命运交织。
宛如梦境，却又如恶梦！
倘若使徒知晓他们的致命弱点在我手中，岂非排队来取我性命？即便只是一把钥匙！
抑或，其他欲祸害阿拉德大陆者，欲夺秘验数据，岂非也将引火烧身？
想到此，梵风心生畏惧，谨慎收起卷轴，小心翼翼放入包裹。
正当梵风欲将卷轴放回之际，他忽然发现羊皮卷背面，一行似指甲划出的白色印记。
“我终等到帝国援军，炼金术师协会的炼金师！”
“我，终得解脱矣！”
末尾两行字迹，甚新，显而易见，刻字不久。
梵风轻抚其上，相同的崭新白色印记。
真伪难辨。
梵风瞬间，似乎洞悉诸多秘密！
他明白，骨狱息临终之际闪烁的眼神，颤抖的鬼火，皆因老骨那时确还活着，与他交战的正是老骨本体！
他也明白，为何自己非帝国之民，却能接得史诗级使命！皆因他的炼金术师会员卡，赫顿玛尔炼金术师分会凭证，由帝国皇家炼金师诺顿领导，令老骨误以为他是自己人！
故此，他将使命托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