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子
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山洞里，惊飞了几只躲在这里的怪鸟。
它们扇动着青石色的翅膀，叽叽叫着朝洞口飞去。刚飞到一半，又都悬停在半空中，扭头看向山洞深处一动不动的年轻人。
对比洞外的场面，它们更愿意躲在这光线昏暗的山洞里。伸出同样青石色的爪子，再次落在了山洞两侧的石壁上。
年轻人只顾着睡觉，他既没有听见青鸟的叫声，不知道它们的飞起、落下，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
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前，他接到了表姑的电话，表姑邀请他一块给姑父过生日。他放下手机就去给厨师长申请早点下班。
厨师长听到他姑父从外地回来，痛痛快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回到宿舍，他特意穿上两个月前表姑买的白色休闲鞋，浅蓝牛仔裤，米黄t恤。坐地铁赶往表姑家。
他自七岁时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十四岁跟着姑父学厨师后，才在表姑这里得到一些温暖。谁知道眼看距离表姑居住的小区只剩三站路，他却睡着了。
就是现在他也保持着地铁上的坐姿。双脚踩着地面，屁股悬坐在空气中。上半身微微向后靠着，双手放在大腿上。
他在梦里又见到了妈妈，咧嘴笑了起来，他问：“妈，你去哪里了？”
他刚刚说完，身体便如沙袋般摔在铺着干草和羽毛的地面。荡起了一些灰尘、碎草叶和绒毛。
他急忙睁开眼睛，看看黑乎乎的山洞，喊：“出车祸了。救命啊！救——隧道里怎么还有星星。”
他说着，打算先爬起来。结果又发现与手掌接触的地方，竟是柔软的干草和羽毛。他感觉很不可思议，抓起一把干草和浅灰色的羽毛，说：“真是奇怪，地铁隧道里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他再次抬头，看看洞顶圆形天窗外的夜空，又说：“这通风口没盖，怪不得有干草和鸟毛。”
他还在心里说，幸亏有鸟窝，被甩出车厢这么远，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说着站起来，刚转半圈便找到了明亮的出口。他以为是地铁站台，急急慌慌地朝那边走去。
他从那几只青鸟身边走过时，它们还扭头看看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
年轻人根本不知道青鸟的存在，也就没有看出那些与石壁颜色几乎一样的凸起是什么。再说他始终盯着洞口，盯着光亮，也没有仔细看一看这表面上空荡荡，实际却非常神奇的地方。
随着与洞口的距离越走越近，他竟然看见洞外是明亮的蓝天和绿色的森林。他感觉无法理解，揉揉眼睛。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见鬼了。”他嘴里说着，抬手揉揉一团浆糊的脑袋，想想自己乘坐地铁的时间明明是晚上。明明是大楼林立的城市。回头看看，那片璀璨的星空也已经隐藏在黑暗里。他不想回去，只好用力扇自己一巴掌。耳鸣和疼痛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上下左右再看看，确定四周是光滑的圆形石壁，不是地铁隧道里水泥浇筑的墙面。他以为自己这是来到了阴间，说：“难道灵魂也有痛觉？”
他说完想想自己的爸爸和奶奶，感觉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走到洞口附近，他才看见外边站着两只比公牛还要大一圈的鸟。它们都长着又粗又尖还带勾的大嘴，巨大的双翼，仿佛是钢铁铸造的大爪子。
这样巨大的鸟，他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现实世界当真是闻所未闻。
它们的体型，让他瞬间想起牛头和马面。正犹豫要不要接着向前，又看见它们竟单腿朝自己跪下。
看着它们恭敬的样子。他想想自己的过去，挠挠头说：“没想到死后还有这待遇，知道早自杀了。”
他说着，又向前走两步，看见巨翅鸟后边躺着三个头戴鹿角的白袍老人。跪着一个手拿白尾巴和大腿骨，同样戴鹿角还俯身接地的中年人。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一切，感觉自己就算是活得可怜，死得意外也不应该有这样的待遇。正惊疑，又注意到鹿角人背后还跪着两排满身血污仿佛乞丐，裹着兽皮短裤却拿着精钢剑的士兵。
他们有地放声大哭，有地放声大笑，有地说个不停。
他感觉这些人怎么都是神经病。他正想着，眼睛适应光亮后又逐渐看清士兵背后的山坡下，是更多内穿粗布衣，外裹兽皮软甲，头戴狼形盔帽的军队。他刚刚还以为他们都是青灰色的石头。
鹿角人在这时说：“神子，老奴终于把您盼来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问问他什么意思。
短裤士兵也跟着鹿角人喊：“神子来了，咱们有救了。神子来了，这个世界有救了。”
他抬手想再扇自己一巴掌，想想刚刚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就对他们说：“你们搞错了。我就是一个刚刚上灶的厨师。”
鹿角人直起上半身向背后挥舞鹿尾。等士兵们停下，他又俯下身子说：“老奴恭请神子，重新吩咐。”
年轻人看看绵延到山脚的狼头兵，看看鸦雀无声的场景，大声说：“你们搞错了，我不是神子。”
这次说完，鹿角人直起上半身，疑惑不解地盯着他。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士兵们，万念俱灰地看着他。
外边戴着狼头的军队则上蹿下跳，嗷嗷大叫。一个骑狼的将军把斧子举向半空，向前一挥。无数狼兵便喊着叫着冲向坡顶。
经历过数次血战的勇士，此时看着年轻人一动不动。
狼兵挥剑乱砍，有些勇士临死前发出哀嚎，有些英雄倒地后一声不吭地望着年轻人背后的峰顶。
不一会狼兵们冲到鹿角人背后，他们似笑非笑地看着鹿角人，看着年轻人。
“神子，是老奴们不够虔诚吗？是这个世界不配您搭救吗？”
年轻人被刚刚的屠杀吓到了。他感觉这里不是阴间，只是不明白自己仅仅坐个地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想要问问鹿角人，张开嘴竟再次说：“我真的不是什么神子。我的爸爸是个酒鬼，我的妈妈在我七岁时就失踪了。”
他说着，狼兵们让开道路。骑着狼的将军来到鹿角人身后。他跳下狼背，提着斧子走到年轻人面前，问：“你就是神子？”
年轻人看看他满脸的横肉和就要突出眼眶的双眼，不敢开口。扬起手摆一摆，将军举起斧子就劈下来。
他来不及闪躲，只听见扑哧一声，只感觉胸口一凉。便看见斧子已经没入自己的身体。
他后悔没有提前逃跑，想着这次自己真的要死了。想要拔出斧子，一股无法忍受的疼痛直通他的大脑。让他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带着斧子向后倒去。
鹿角人张大了嘴巴，戴着狼头的将军瞪大了眼睛。他心想，被斧子劈死，还不如直接摔死。
弥留之际，他听见鹿角人自言自语问：“难道神女说出的话，是在搪塞我们？难道各代祭司一百五十年来的祈祷都是无用功。”
狼头将军命令：“快向不死王报告，野狼军团南方统领亲手斩杀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