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散和聚
但一轮寒暄下来的娜娜只感觉对方的热情不达眼底。
结束谈话一会儿后,冈崎奈央才看向真一。
“真一,你坐在我这边吧。”
被冈崎禾子叫到她身边坐下的娜娜这时才注意到冈崎真一也一直站在冈崎禾子身后,她看了过去,真一脸上挂着艰难维持的笑容,一言不发地按照冈崎奈央的意思从桌子远端绕到桌子对面。
“你从那么远绕过来干什么,为什么不走这边。”
冈崎奈央的话语看上去是热情关心,但娜娜察觉到兄弟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尴尬。
“不可以从主位绕过,抱歉大哥,下次我走快一点。”
真一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
冈崎奈央看上去很和蔼般笑道:“不用那么拘谨啦,都是在家里……”
真一就站在一边听他说话。
他岔开话题,说了半天,似乎是才看到真一还站着似的,向真一打趣道:“你怎么还站着呀,快坐。”
真一这时才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冲着冈崎奈央点点头,就正对桌子的另一边的娜娜,一言不发地端坐。
冈崎长子看他坐下了,又继续说着:“我不是说了嘛,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说完,这个漂亮的年轻男人看向娜娜,对着她笑了笑,不知道他实际上是对着真一说话,还是对着娜娜说话,亦或者是对着两人说话。
但无论如何,娜娜总感觉这个人给人一种不怀好意却又找不到证据的毛骨悚然感。
而他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娜娜身旁的冈崎禾子正和管家说话,说完话,看到真一在冈崎长子旁边拘谨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考虑了一会儿后,踌躇着似乎在顾虑什么。
娜娜听到她似乎微不可见地叹气,然后才带着又无奈又包容的笑容看着真一,温声道:“下周带你去游乐园玩吧,日英合办的那家,上次你好像玩得很开心。”
真一听到冈崎禾子的话,抬头看向禾子,脸上又挂起让人看了就心生喜爱的笑容,似乎想起了上一次游玩的快乐,眼睛都亮了许多。
“好啊……”
但是没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收敛了表情,换成拘谨又礼貌的微笑:“谢谢禾子姑姑,但是下周我需要补习日语,最近在学校课业不太能适应……”
然后,他仿佛感受到冈崎奈央的目光看向他,身体微微紧绷:“抱歉,谢谢您的邀请,只是条件只允许我谢绝您的好意了。”
冈崎禾子仿佛对他如此乖巧拘谨的模样已经早有预料,又微不可见地叹气,但还是挂着和蔼的笑容:“没关系,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带你去玩吧。”
话题结束,沉默了没一会儿,冈崎家主就从楼上下来。
硬朗的男人虽然两鬓斑白,但是脸上看不见皱纹,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仿佛正要参加隆重的宴会。
事实上,他确实要参加宴会,商务午宴。
他走到餐桌附近,没有坐下,只是着一只手搭上椅背,略过娜娜和真一,对冈崎禾子和冈崎奈央分别轻点了一下头,对两人说道:“你们吃吧,我有工作。”
说完,就转身离开。
冈崎奈央立即站起,跟在冈崎家主身旁:“父亲,我送一下您。”
冈崎家主没有停顿,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娜娜注意到,从走过来到离开,冈崎家主的目光一次也没有落在真一身上。
真一坐在位置上,一直追寻着冈崎家主的身影,却连一个目光都没有得到。
直到冈崎奈央起身,真一似乎也想站起来走到冈崎家主身旁,但似乎看到了什么,只是晃了晃身体,却没有起身。
娜娜注意到了真一的表现,也注意到了他看到的东西。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让真一犹疑之后选择放弃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
那是冈崎家主在看向冈崎奈央时,微不可察的笑容。
娜娜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冈崎家四个人之间的互动。
娜娜似乎察觉到了四人没有明说的事情,明白了冈崎禾子叹气的原因,也猜到了上一世的真一为什么会早早辍学。
她在心里低声叹气。
“可能是跟莲差不多的原因吧。”
“仔细想想,除了伸夫和小八,我们几个人,甚至包括泰也是,如果他没有被收养,都是没有完整家庭的人……”
她看着餐桌上剩下的两人,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的冈崎家主偷走了。
“这样的家庭,我真的愿意接受吗……?”
在这样冷寂的时刻,她想起了小八、莲、泰和伸夫。
“比起这样的家人,也许我现在的‘家人’才更像家人吧。”
看着被心事萦绕的冈崎禾子和落寞的冈崎真一,她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思绪。
在两人看过来的时候,她扬起一个温暖又真诚的笑容:“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我最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店。”
……
东京集英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娜娜看着狭小但温馨的店面,想起了外婆经营半生的小店。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娜娜也是第一次看见发呆的冈崎禾子,此刻微微走神的禾子正看着店内的装饰,坐在娜娜对面。
真一依然坐在娜娜对面,他已经没有在冈崎主宅那般谨慎和拘谨,似乎卸下了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过于沉重的东西,他看向娜娜的眼神少了一些疏离和防备,多了一丝探究。
三个人看上去与小酒馆似乎格格不入。一样的漂亮、不落世俗的气质和相差过大的年龄,又在过了饭点之后来到这里,让小店老板识趣地躲在后厨。
这个时间,小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端上饮品和菜品,正想低调离开三人之间沉寂的气氛,就被冈崎禾子叫住了。
“再加三两啤酒。”
再次在沉默中拎来啤酒,小店老板终于如愿以偿地再次躲回后厨。
娜娜看着拿着啤酒的冈崎禾子,轻声道:“要我陪你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