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运
在寺岛夫妇的帮助下，丧葬公司的人在上午叩响了小酒馆的大门。
暂停营业的小酒馆成了临时的追悼场所，美雪的离世让街道附近的夏末又冷清了几度。
1996年9月28日，从早上就一直飘荡的大雾迟迟不能散去，仿佛弥漫在邻里之间的悲伤的具象化。
一切都按既定的程序进行。
上午的追悼会并没有多少人来，只有几个平时不太忙的家庭主妇路过，对娜娜说几句安慰的话，又匆匆离开。
把小酒馆租给美雪的禾子小姐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女士，在知道美雪去世后也来参加追悼会了。
看上去年轻时尚的禾子小姐看起来像有钱人家里不经世事的二代。她似乎不太在意丧事的规矩，只是象征性的悼念了一下，旋即就找到孤身一人的娜娜，告知她房租将在一个月后到期的事情。
“你还未成年，监护人也找不到，肯定不可能继续经营酒馆的。”
“没有几天就到十月了，我这边呢也宽限你几天，下个月第一周之前记得搬出去。”
在娜娜的沉默中，禾子小姐拎着包就离开了。
下午，娜娜捧着沉重的黑盒回到了小酒馆，整整一个晚上，酒馆的门都没有再打开。
次日早上，娜娜来到伸夫家，将寺岛夫妇垫付的款项交还。
然后，她按照上一世的记忆，迅速找到了一家兼职，周末白天上午下午各三个小时，周一到周五晚上五点到八点三个小时，是一份刷盘子的工作。
餐馆的后厨，一道身影正在熟练地洗着盘子。
美雪留下来的钱不多，虽然够她交上高中的学费，但生活费以及租房子是不够的。
晚上六七点，正是餐馆最忙碌的时候。送进来的脏盘子数不胜数，但娜娜却在不耽误手里工作的同时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要开始唱歌吗。”
“可是……由我来组建乐团吗？”
“这个时候，莲和泰好像还在他们的上一个乐团里，伸夫还处在刚玩吉他弹不熟练的阶段。”
这时，娜娜回想起了blast在真一出事之后被停掉活动，让她一个人出道时的事情。
虽然在那之后她就离开了众人，但后来靠着在辗转不同地方唱歌，也算是维持了生活。
“那就一个人唱吧。”
“至少这次得好好上完高中，不然外婆会担心吧。”
“如果好好考上音乐大学，外婆会更开心吗？”
“……好像很酷，可以想到小八会用比之前更崇拜的眼神看我了。”
盘子很快都洗得干干净净，她打工的时间也来到八点。
拿了老板日结的工资，娜娜离开了餐馆。
对于睡觉的地方，正规的租房需要担保人或者保证会社，在搬离之前还没有找到房子的话，她可能得在女浴度夜。虽然有点潮湿，但入冬之后也还算温暖。
回到小酒馆，能够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美雪的骨灰按照她生前的愿望，撒了一大半在海边。剩下的密封好，放在一个比较小的盒子里，和美雪的遗像一起，加上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和药品，就成了能带走的全部东西，一并装在了美雪留下来的提箱中。
还有一个上学会用到的背包，里面还有高中要用到的课业。
翻开课本看了一下，又装了回去。
将东西放在一起，她还能在这里住大概一个周，住到不得不搬的那天，这段时间的浴资可以省下来。
如果要找地方驻唱……
“要不要试着说服禾子小姐继续开小酒馆……或者说服她让我在店里驻唱。”
娜娜对这条街还算熟悉，如果要驻唱，酒馆这样的场所是最合适的地方，但是小镇的酒馆并不多。
或者也可以租用livehouse的场地，只是现在的娜娜负担不起。
最差的选择，就是去商业相对繁荣的高昌街进行街头演唱……上一世在东京和伦敦见过。而在这座北方的小县城，光是十月之后的风就快要能冻死流浪汉了。
“但是如果想要在小酒馆驻唱，也至少得禾子小姐找到愿意接替酒馆经营的人来。”
“总之先去其他酒馆看一下吧。”
“而且还不能被人认出来……”
“想要兼顾学校那边，简直比上一世还要艰难……（叹）”
“不过这次，为了外婆和小八，要坚持下来。（猫眼）”
虽然这样想着，但娜娜还是忍不住会想到莲泰和伸夫。如果能提前组建blast也许会轻松很多。
但是不行，如果不辍学，只靠前期的blast也养不活自己。
而且现在，她还不能让自己陷入流言之中，如果像莲一样放下学校的事情不管，外婆大概会气得掀了骨灰盒吧。
虽然她并不害怕流言，但还是和上一世不一样。
上一世，更多的是不得不无视，不得不面对流言束手无策。这一次，她不想让这些流言成为她的阻碍。
要让好运持续下去，就要学会在还无法面对的时候想办法规避掉会带来不幸的事情。
上一世的她其实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不过运气似乎走掉的太早，以至于后面都无法扭转。
以前的她太过弱小，即便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只能逃避和依赖莲。
现在的她，是独立流浪又独立长大的她。
被小八保护下来的那部分好运，她至少要好好保护到送回到小八身边。
而被外婆保护下来的运气，她还要一直珍惜的。
……
对于娜娜来说，赚钱和学习是接下来三年的安排。
赚钱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学习是要坚守的挑战。
所以，只是零零散散的打工不够！
……
“老板，你们这儿有吉他？”一个全副武装，头戴黑色帽子，分不清性别和年龄的人偷偷靠近正在吧台擦杯子的年轻女老板。
佐藤和子看着眼前这个极力遮掩面容的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她身后的吉他，语气轻飘：“不卖。”
“驻唱需要吗？”娜娜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声音再次压低。
佐藤和子皱着眉，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想在自己店里找工作的人，想了想最近几天的流水和许久没来的上任驻唱们，放下手中的杯子，正正望向娜娜。
“如果你能接受提成制，没有底薪。”
“具体的提成金额……还得看情况才能定。”
娜娜垂了垂眸，这不是第一个在她提出驻唱请求后没有拒绝她的酒馆，但却是最合适的一个。
距离学校比较远，一般不会碰到学校的人。
老板是女老板，店里有吉他。
清吧，男性和女性顾客人数差不多。
唱台在角落，灯光比较昏暗，如果有心做遮掩，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虽然在薪资上有些模糊不定，但是看着店里的客流，倒是可以理解。
“让我试试吧，吉他可以借我吗？”
和子甩了甩手帕，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眼光毒辣的她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未成年。
“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