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命悬一线
“家主，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子主持公道！三郎他着实欺人太甚，那么多人追杀娘子，他视若无睹，明明看到娘子处境不妙，却毫不迟疑地带着燕娘子疾驰而去，完全不顾及娘子的安危，就这般无情地抛下了她！我家娘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百里章听到此处，面色变得极为凝重，他沉声道：“燕南枝？他们怎会在此相遇！”
“正是她，奴婢也不知她缘何会在此处。可那燕家娘子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而我家娘子却……却……” 素秋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百里章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发作，却见一群家丁簇拥着百里璟走了过来。他怒目而视，二话不说，抬脚猛地踹向百里璟。
“你这无用之人，看看你那好儿子干的好事！若是圆丫头有个好歹，老子就先宰了你们，再亲自下地府向叶泽谢罪！”
百里璟强忍着剧痛迅速爬起跪好，生怕再惹怒他，“阿耶息怒，都是儿子教导无方，青圆定会平安无事的！”心中将百里渊骂了个狗血淋头。
“阿耶，圆娘状况如何了？”小秦氏匆匆跨过院门，焦急的问道。
“唉！”百里章将佩剑重重砸在石桌上，撩袍坐于郎中对面：“但愿一切顺遂，管家。”
“在。”
“多带些人去将百里渊那混账给老子绑回来。”
“好痛——啊——素秋，救我！”
叶青圆的声嘶力竭的喊叫让院中众人都不忍再听。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百里章都忍不住老泪婆娑。
“娘子，奴这便来陪你。”素秋抹了把眼泪，起身时因太过紧张，险些摔倒，幸而被紫菀扶住。
“莫急，好姑娘，圆娘不会有事的，去吧。”小秦氏上前拍了拍素秋的手，宽慰道。
阵痛过后，叶青圆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上，双眼鼓得似要滚出来一般，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源源不断地落下，浸湿了头下的枕巾，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色惨白，痛苦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稳婆面色凝重地喊道：“少夫人，快醒醒，莫要睡了，孩子在里面憋得太久会有危险的，少夫人，您得使劲啊，否则孩子出不来啊！”
她回头看向吓傻了的春桃，“姑娘，快把少夫人弄醒，不然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春桃吓得脸色惨白，急忙伸手去拍叶青圆的脸，“少夫人，醒醒，快醒醒！少夫人……”
素秋泪流满面，扑到叶青圆床前，颤抖着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叶青圆额上的头发，“娘子，奴来了，你还好吗。”
“夫人，夫人，快醒醒……”
过了许久，叶青圆才缓缓睁开眼睛，恰在此时，一波更强烈的宫缩袭来，叶青圆疼得惨叫出声。
稳婆见叶青圆醒了过来，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正胎位，目光落到春桃身上时，忽然开口：“姑娘，快些去给夫人准备些吃食过来，没力气可生不了孩子。”
叶青圆的感官被如凌迟般的剧痛占据，她痛苦地攥紧素秋的手，“素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素秋，我不想在这，我想回家，我要回家，素秋，我好痛啊！”
这时稳婆用力一端一摁，孩子胎位总算是正过来了，而后继续用肘用力摁着叶青圆鼓起来肚子，一寸一寸的往下撵，待此番阵痛之后，忙道：“娘子，先歇口气，快些给娘子拿些吃食来！”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叶青圆的情况越发的不好，可孩子的头却仍旧看不到，这可把稳婆急坏了。
“娘子，你再加把劲吧，孩子再出不来就真坏了！”
叶青圆红着眼，死死地抓紧床单拼尽全力挣扎，可孩子就是卡在那一动不动，没顶的绝望和痛苦几乎将她打败，“我，我不成了，稳，稳婆，求求你救救，救我的孩子——”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随即传来一声怒喝。
“百里渊，你这混账，圆丫头身涉险境，你竟然置之不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大摇大摆地带着燕南枝那野女人离开，你还是人吗你！”
听到心爱之人被骂，五花大绑跪着的百里渊突然挺直了腰板，咬牙切齿地反驳道，“南枝不是野女人，阿翁，您不能这么说她！”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百里章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霍然站起身子，抽出身旁的佩剑，面色狰狞地朝着百里渊猛踹过去，口中还恶狠狠地骂道，“混账东西，老子今天就要砍断你的狗腿！”
“哈哈哈，来啊，阿翁，你最好杀了我，不然就算没了双腿，我爬也要爬到南枝那里去！”
百里渊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仰头大笑起来，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百里章气得浑身颤抖不已，手中的长剑差点就挥出，要不是一旁的百里璟眼疾手快，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恐怕这一剑已经砍在了百里渊身上，溅出一片猩红的鲜血。
“阿耶息怒啊，三郎年轻气盛，一时冲动说出的胡话哪里能作数？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百里璟苦苦哀求着父亲，希望能够平息他的怒火。
与此同时，小秦氏也赶紧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说道：“阿耶，万不可冲动啊，眼下圆娘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等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再来谈论三郎的责罚也不迟啊。”
“阿耶，二婶何必求他，若非他一意孤行，棒打鸳鸯拆散了我与南枝，又逼着我娶叶青圆，怎会有如今的局面？现在就让他杀了我好了！”百里渊神色激动地喊道。
百里章奋力挣脱百里璟，沉声道：“好，今晚我便清理门户。”
百里璟哪敢松手，只得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苦苦哀求：“阿耶，不可啊！”
小秦氏扭头怒视百里渊，焦急地说道：“三郎！你阿翁年事已高，你怎能如此气他，还不快认错！”
“哈哈哈，我有何错？叶青圆有一群人护着，能有何事！可南枝孤身一人，又遭歹人围堵，身负重伤，我顾念往日情分帮她一把何错之有！二婶，若非叶青圆使诡计，我妻怎会是她！早知如此，我宁愿当初死在荒野，也不愿与她相识！”
百里渊的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老郎中无心关注百里家的私事，但产妇的痛苦哀嚎声不断传来，让他心中异常烦躁。
他猛地拍案而起，大声吼道：“吵什么吵，若不能保持安静就请出去，产妇可经不起你们这般闹腾！”
他的语气严厉而坚定，目光扫视着众人，希望他们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
百里章回首凝望那紧闭的房门，心中不禁忐忑难安，岂敢再生争执，遂怒喝：“百里渊，你有骨气，老子现今不揍你，待圆丫头母子平安了，老子再同你好好清算这笔账。跪好！”
屋外的声音如针般尖锐刺耳，无情地刺破那单薄脆弱的窗户纸，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利剑，深深地扎进叶青圆的心脏，让她痛得冷汗直流。
“唉，真是造孽啊！少夫人还在生孩子呢，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掰扯清楚不可！少夫人，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咱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男人，不要也罢！”
听到稳婆宽慰的话语，叶青圆紧紧咬住嘴唇，竭尽全力地克制着内心即将崩溃的情绪，不断给自己加油鼓气：“我一定可以的！”
很快她就能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绝不能轻易放弃！
然而，天不遂人愿。叶青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孩子顺利娩出，却突然出现了血崩的征兆。
稳婆见状心急如焚，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她手忙脚乱地将刚刚出生的孩子递给一旁的紫菀，并催促道：“快快快！赶紧去请郎中过来，少夫人好像血崩了！情况十分危急，一刻都不能耽搁！”
在院中等候的老郎中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屋内的动静，不等屋内有人出来传话，便率先一步走进屋，抓起叶青圆的手开始把脉，神情严肃而专注，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稳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声音颤抖着说道：“少夫人出了很多血，根本止不住啊，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事先准备的药也都用了，可还是无济于事，郎中您说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老郎中的神色异常凝重，脸上布满了忧虑和不安。他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们这些豪门大族当真是轻贱人命，生产本就危险，你们却……如今少夫人情况不容乐观……你们……哎！”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吓得众人都不敢出大气，只能异常紧张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能想出挽救叶青圆生命的方法。
小秦氏随后也跟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如何？还有救吗？”
老郎中默默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惋惜之情。“我会尽力去开一副药方，但能否奏效，就看天意了。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他的话语如同寒风刺骨般令人心生凉意，让人感到无尽的悲伤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