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室？
是夜，月色舒朗。
细密微凉的风吹动帷幔，苏芜青入睡不久，便陷入沉沉的梦境。
不过半个时辰，噩梦惊醒。
她伸手拂过鬓边薄汗，呼吸急促。
平复些许后，苏芜青了无睡意，索性起身下了床榻，披着素锦白裘，一头秀发散落在身后，走到窗边抬头望了望月亮。
明月高悬，仿佛给人间铺洒了一层柔和的光。
苏芜青不由想起刚刚那个令她惊醒的噩梦。
在梦中，她又像是回到那个世界，在那里，她明明身处圆满之家，却无人在意她。
所谓亲生父母，找回了她，眼里依然没有她，因为觉得她平凡又冷漠。
如果不是因为无法抹去的血缘，他们甚至根本不想与她有联系。
所有人都可以把她丢下，所有人做决定之前从未将她当做参与者。
孤独、压抑、被抛弃，直到她再也撑不住，直到她沉入深海。
回忆太过痛苦，导致她梦醒仍觉心有余悸。
好在，她如今，已不在那个世界，她现在是极其幸福的。
除了……那姻亲。
说到姻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与她作对。
直到现在，她与那首辅的婚约还在。
自从那天与越卿在云闲庄畅饮一番后，她对他的兴趣已然明朗。
她也能感觉到覃朗对自己是有些心意。
但她也不强求与覃朗能够终成眷属，只不过她不能带着他人‘未婚妻子’的头衔，去对另一人表述情意。
哪怕，她与“那位”只有名头上的婚约。
于是，她第二日就撺掇母亲拟了拜帖，送去宫中。
不巧的是，拜帖送至悦芸宫时，当朝太后，也就是她的芸姨，已经去了西山佛寺斋戒祈福，两日后回宫。
两日而已，放在寻常时，她觉得倒也无所谓。
可眼下，明日就是覃朗与她约定再见的日子，她原本打算一切按照计划来，游玩时直接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他。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用苏芜青的身份，共度朝暮。
“小姐？可是又梦魇了？”阿棠轻声走进苏芜青的卧房，借着窗外透进屋内的月光，她发现自家小姐正站在窗边，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人周身淡雅，清冷，沉静，雪肤乌发，唇红齿白，淡雅的好似来人间做客的仙子。
走近了才又感觉到她周身的忧愁。
定是又梦魇，失了眠。
阿棠迷蒙细软的声音传来，苏芜青才堪堪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俯身拉过一扇窗，合上，回头：
“阿棠，怎的醒了？”
小丫头手里拿着火折，望着她的方向，很明显的困顿，时不时抬起另一只手揉揉快要合上的眼皮，这倒是逗笑了苏芜青：
“不是跟你讲过，不用起来照看我了吗？”
她之前长时间的昏迷不醒，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限，哪怕醒过来后，也只是缓过来些许，离不开照看。
起初是夫人与小姐同住，照顾小姐，直到后来小姐身子康复。
可后来虽说身体是康复了，阿棠却发现，自家小姐她偶尔梦魇，然后就因为迟迟无法从梦境余波中脱离。
脸上经常挂着未干的泪痕，握着她的手让她陪在身边才能睡着。
哪怕苏芜青几次叮嘱她夜里不用再起来，她也养成了每天夜里起来照看苏芜青的习惯。
不看她一眼，心底总是不安心。
阿棠摇摇头，点亮了离苏芜青最近的那一盏烛火，担心道：“可是小姐，阿棠不放心。”
苏芜青无奈笑笑，平日里清泠的语调，在空寂的深夜里更加柔和：“阿棠去睡罢，不必忧心，我今夜只是了无睡意。”
怎么会了无睡意？
如今已是深夜，正是人极度需要睡眠之时。
“小姐，明日……你还要去见越公子吗？”
阿棠想了想，明日可不就是自家小姐与那可能成为“外室”的越公子，约定好再见的……
她记得那日去接小姐回来的时候，明明小姐已经看见她们，却还要等到那位越公子的马车转入街角，再也看不见之后，小姐才朝着她们走来。
因为小姐担心被越公子看见，暴露自己。
毕竟，一个丫鬟怎么让主人家能派人专门来接呢？
起初阿棠以为自家小姐仅仅是看人长得英俊出尘，温润如玉，只是一时兴起。只是相处一天，小姐也不会如此挂念。
实在是没想到，短短的时间，自家小姐就真的生出了几缕情意。
想到这里，阿棠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是小姐心思纯粹，还是那越公子久经情场骗术高超？
原本小姐只是因为单纯地不想与那首辅结连理，才一心解除婚约。
况且离大婚尚有许多时间，小姐去找太后娘娘哭诉，在她看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紧急。
可如今，小姐那一番急迫地解决婚约的心思，显然是因为别的“什么”。
而这个什么，也就是越公子，或许就是小姐今夜睡不着的原因。
小丫头倒是比以往聪慧了些，苏芜青侧目看了眼她，才不紧不慢地垂眸，笑道：
“约定好了的。”
“可是……”阿棠欲言又止。
“既然芸姨不在，这姻亲只能先维持着了，”说完，苏芜青摇摇头，继续道：“就是明日，我仍不能向越卿坦白自己的身份。”
“小姐，若是……”
苏芜青知道她要说什么，没等阿棠说完，“若是这婚事只能如约进行。”
最不济的情况就是大婚如期举行。
话语间，未关紧的窗子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一旁的烛火摇曳，苏芜青凝眸看了会儿，又继续道：
“那我就只能使出一切诱惑，让越卿陪在我身边。”
阿棠在一旁听的有些迷惑，没反应过来苏芜青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意。
“……啊？”
苏芜青伸出食指，点点阿棠的眉心：“我只是无法给他一个正室的身份，不代表我不喜欢他。”
不、不给正室的身份……，小姐这是打算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阿棠倏地福至心灵，她那日果然没听错！小姐提起越公子时说的一闪而过的词真的是‘外室’。
那一温润如玉的气质，端方俊美的公子，成为她家小姐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