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搁这卡巴戈呢
源眼能探测的范围不过周围数米,再往远处就被迷雾笼罩了,再周围是一片黑暗。燕轻弦警觉地往前走着。
她记得揍完韩丘后,自己眼中突然一片黑暗,
“难道这也是韩丘搞的鬼?”
燕轻弦暗骂着------
现实中,韩丘正在自己宫殿泡着药浴,顿觉阴风阵阵,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瞥了眼屏风上的魁梧人影。
古天骄正在外面。
“直接进来吧,都是大老爷们,再说,咱俩互相,什么还没见过?”
沉闷的声音从屏风里传来。
古天骄不再犹豫,绕过屏风走进来。
“啧啧啧------”
“滚蛋!”
看着古天骄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带着那份惊叹和快意,韩丘气得骂了出来。
“她是邀月端木吧?那招天剑诀,初式的姿态是邀月才有的立形于野。”
仅凭一个功法的初始动作,韩丘就能认得,毕竟少时也在那里呆过几十年。
“确实是,辞儿告诉我了------说起来,当年月迟也算是你半个师傅欸!”
天骄假装带着惊讶的语气,像是突然想起。
“不用你变相提醒我-------”
水声响起,高大却显瘦的黄铜皮肤显露肌肉线条,古天骄故作嫌弃地偏过头去。
韩丘匆匆跨出木桶,披上白浴袍,系上扣踩上木拖。
药香如花香。
“那你不考虑下?”
“考虑什么?”
“抓邀月端木,讨好夕桀?”
“你看我缺心眼?”
湿漉漉的长发在温控源气下烘干,韩丘将其挽起竖好,扎紧。
又接着不耐烦道,
“一个端木换一颗星球,对夕桀可划不来。”
“那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了?”
“我想好了个鬼!逆元维梯你不让用,突破寻我遥遥无期,凭至仙巅峰对抗天赋妖孽的寻我巅峰?”
韩丘抬起左手怒指古天,瞳孔变得苍蓝,白袍顿时漏风。
寻我初与至神巅峰一天一地,何况寻我巅峰?真的没法打。
“遮着点,你露肉了------”
“欸,不是,你干嘛?我不是随便的人啊,别过来你!”
“滚蛋!”
韩丘恶狠狠对着古天吼道,然后取下挂在古天身后屏风的袍装,水龙纹绿袍------
“我去看看邀月的大护法现在醒没,看她打算怎么应对。”
黑暗中------
“何为维度?”
宏远声音传来,
轻弦听来总觉有些熟悉,仔细想却不觉得认识的女人中有这种嗓音的,严肃却像夜莺啼鸣清丽。
“何为维度?”
轻弦愣神时,声音又响起,这次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我怎么知道?”
轻弦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满地道,几乎同时,她惊讶地发现原来那声音竟与自己的如此相似。
“维度,虚数,那是你们启源星人的叫法,是人类研究的假想衍生物,你是如何相信它们存在的?”
那个声音又问道。
“啥?”
轻弦有点懵。
“虚数,最早是启源星的地球时代笛卡尔提出,本就是人类创造的数学概念,却被薛定谔引入作为证明量子力学的证据,同样的,维度,本来也是从数学的概念引出的,来自笛卡尔的坐标系。可是这两件东西,你见过吗?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
声音具有某种引力,轻弦来不及思考对方对启源星的科学发展史如此了解,就陷入了思考。
狄拉克之海,量子宇宙,非相对论动能动量------谁见过?除了三维以外的世界,谁又见过?别说高维度,低维度也没有见过的——别说什么绝对平面,绝对直线,那只是在三维世界引入的概念罢了。真正的绝对二维,在三维世界无法看到的,因为它缺了一度,是无法存在于三维世界的。至少至今为止,燕轻弦还没到过超光速,也就没见过四维,也没见过二维。横纵竖,横纵,那只是为了便于理解才用三维世界的空间排列来帮助人们想象二维世界。但事实上,维度的差距,运行规律,空间构造,物理规则的差异,哪是多了或是少了一个厚度可以说清的?
用数学引入的假想概念去解释真实世界,真的理性吗?维度是由坐标系引入的,可不代表维度就是坐标系,坐标系只是人类这个活了不到几万年的小泡沫的些许色彩而已。
“你甚至不知道世界是否真的存在维度,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次元,怎么敢触碰维度与次元?”
“甚至连寻我神境都没到,”
远处声音继续讽刺。
轻弦鼓起一下腮帮,然后又收回。
“凭现在的你,凭什么御动有权忤逆元与维的梯?”
轻弦愣了一下,开始低头沉思,
“不是,你让我捋捋。”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轻弦好好想了一下,先是打了一架,然后睡着了,然后一睁眼就在这里了------原来自己是被外力弄进来的。
“我为啥要证明我有权啊?”
轻弦立刻打断了还要继续对她质问的声音。
“啊?”
“你拖我进梦干什么?我有说我想御动逆元维梯?”
高远声音愣了一下,又道,
“不是,等会儿???”
“无聊死,我要醒了。”
轻弦不满地摇晃脑袋,干嘛来受这家伙在这里说教自己。
“欸,不是,你怎么能不想御动呢?不能不想啊!”
它好像急了,它确实急了。
“拜拜了您嘞。”
“别啊,不是你------”
寄宿在逆元维梯上的女声停了下来,轻弦已经不在这片意识空间了。
“不是,咋就成这样了,这剧本不对啊!”
得亏它只是具留影,类似于带有一定逻辑的高度人工智能,没有肉身,不然非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你说你装啥啊?考验个毛线?除了她本人还有别人有权御动?等了近百亿年还不嫌久?真是闲的。
轻弦睁开眼是在一张花雕白玉的床上,一身天蓝底小白鱼睡衣,被子,床垫也是一样。
起身坐在床边上,轻弦愣了下神——哦,对,这是在洛染国安排给自己的客房。那天把韩丘揍了以后,韩丘还是不得不好好哄着自己,给自己找了间客房先住下。
旁边是一个模样有些好看的侍女,看来也是才刚匆匆走进来,
“端木大人,我们国君请见。”
“您的衣服在这里了。”
轻弦站起来接过,放在床上,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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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早走开了,轻弦皱起了眉,洛染好像就流行这样的扣子------都是宽布绳的------“系”的那种。
好在里面的衣服是简单深蓝色的衫和秋裤,再里面------也很舒适贴身。
最外面上身是布帽藏青色外套,下身是到踝的藏青色裤子。
长筒藏青毛袜套在玉足上遮住踝,踩住了黑色的到踝下的黑色布鞋。
还可以,不符合轻弦的好看,但很适合战斗。
外套压住裤子上的蝴蝶结。轻弦又不耐烦地系好外套扣子,一共六个,换谁谁不烦?谁知道要系成哪种?
低头一个个摆弄着,燕轻弦最后还是都系了蝴蝶结------
“外套稍微小一点------差评!”
燕轻弦嘟囔一句。
双手向上平展,后仰,拉伸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此时她又满意点了点头,看来外套也没有想的那么小,至少加毛棉料子有些延展性,c级偏下还是能勉强控制的。弯腰又不爽地对“黑”色的布靴瞅了瞅,轻弦还是直起身蹬蹬脚后跟,走出了卧室。
夕桀此时身在雪原一片------
“这地方真是冷,你说呢弟弟?”
端辰眼神抖动一下,说,
“是,是------”
万岛星肖国雪原,这是引发鸢家血案的关键地点。
难道是当年的事被发现了?端辰内心忐忑。
“有时候我想天下,她,与知音,是不是不能兼得?”
夕桀自顾自又道,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宁可相信当年害死她的那个人是你。”
听到这话,端辰手微颤。
好在夕桀目光始终看向遥远天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留我一个人,你可以走了。”
端辰连忙告退,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夕桀转身,看着他的卑微背影,忍不住悄悄嗤笑一声,
“真是难看。”
等到端辰彻底离开了,夕桀开始自言自语,脸上换了另一种苦涩的笑意,
“真是奇怪------你们说啊,同境界以一敌千百万骑,我当年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你们不在了,我就再也做不到了?
卿尚在,我力敌天地,卿无在,我再非昔我。
那时候------
“夕桀,以你寻我初之修为,何不加入太旋中?”
太旋中,核心区的统治者,是数百近千寻我巅峰修士的结盟,几乎所有的神入寻我后,都愿意加入。
可数十年前,当这句话在天外问出时,夕桀却说了不。
“父君,我就不去了。”
“不入核心区,你就少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夕承皱了皱眉,遥隔天外,将自己的源念力压迫在夕桀身上。
“父亲,咳,您当时舍弃万岛星,又是以什么为代价的?”
虽然腰身被略微压低,少年夕桀强撑着站住,带着讥讽意味地冲那个方向笑着。
“你可知道,对于修士,机遇要比天赋,努力,重要多少!”
夕承摇头,在此两百年前,他抓住机遇成就寻我,舍弃家人去了太旋中,岁月变迁,夕家在万岛星几乎落幕,这都没什么。夕家受尽欺压,他的亲人,妻儿受尽苦难,他没有看到。只有夕桀以大天赋,大气运逆转成神,他看到了。
“在你眼里,妻儿父母,兄弟姐妹,又算得了什么?”
少年夕桀笑道。
夕承对这句话没有回应,转道,
“夕桀,你也两百多岁了,该懂得什么是该舍得的,什么不是。”
“是嘛?”
夕桀看看身上的血袍,为了守护住自己爱的人,守住妈妈留下的夕家,守住她,他自撑起异空间,拼尽生命力战数月,踏着约国与肖国千百万军的尸骨登上寻我——而做到这些,他所为的东西,在夕承眼中是可以舍得的。
“你可知道得罪太旋中的后果?”
见无回应,声音又来,依旧平淡。
夕桀不蠢,
“父君,儿臣没有违抗太旋中的意思,只是,心中尚有红尘之事,不能随意前往。”
终究要以低头的姿态,要守护的东西不能被自己的桀骜推入火坑。
远天传来一声叹息,似乎真的在惋惜,夕承停步于万岛星系边缘,转身离去。
夕桀摇头笑笑,转身回到夕家屋里,真是鼻子好灵,自己才成就寻我不过十天,这十天与约国肖国人厮杀完了,太旋中立刻就找上门来。
洗过身上的血,换了一身金纹红袍红布靴,夕桀向夕家家主,自己的住处走去——不该说是家主了,这一战,那个两百年前一力横扫天下的夕国回来了。
夕桀一声哨声吹起,守在暗处的侍卫立刻全部退下。
走进门前,夕桀先透视往床上看去,是依旧被捆仙绑的死死的女修,还硬生生挣侧着。
女人听到开门声时挣扎得更剧烈,被捆仙绳结塞住的嘴也嗡动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骂着什么。
夕桀慢慢走过去,脸上赔笑,其实捆仙,才是夕桀的专名法器,至神巅峰器。
“收。”
女人顿时跳起来,就冲过来。
“好了,没事了,我胜了,不是,欸不是你还要干嘛?!!”
虽然忍住跪下的本能,夕桀在说完这句话后,依旧立刻下意识地下蹲一下,
“夕桀我()()()!!!------我()()()!”
夕桀手指抠住耳朵,略歪低下头坐在床边的茶桌前,另一只手托住脸撑在桌子上------
“你怎么赢的?”
女人骂到最后还是松了口气,疑惑问道。
“破镜寻我。”
夕桀温柔对上她的眼睛,却在看她眼中如水后连忙躲开。
声音变得严肃,
“阿夕,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妻。”
“你还知道?你把自己一个人的命拿去搏,却把我关起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我好歹是个至神境------”
声音立刻被后面人更高的声音打断,
“我能怎么办?我怎么能让你身处那么危险的境地?我怎么能------”
夕桀几乎爆发着要吼出来,却再次对上她如水的眸,
“夜儿,我,我不是故意------”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崩溃。
两个人最后抱在一起,把泪落在彼此的怀与肩。
“你------你要是赢不了是不是也准备好让人把我送走了?”
之前守在门外的修士,南夜儿还是能感知到的——她猜的也不错,夕桀确实给他们下过有关的命令。
“你怎么能一个人面对?我们是两个人啊!”
夕桀沉默无声,只是带着泪贪婪用力地闻着她身上的每一丝气息。
哭过后,两人坐在床边,十指紧扣——促膝话谈,也不过如此。
夕桀痴笑说,
“夜儿,你记不记得,当时我说,许你一座朝天宫,你怪我,说我乱想,那是皇帝才盖得的?”
“你总是说话没有谱的。”
语气带些生气。
“怎么没谱,现在的我,怎么不可以为你盖一座朝天宫吗?”
“你还想着盖啊?”
“欸~,当然了,现在我已经重建起属于夕家的夕国,怎么就不能?这样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你总是没有谱,谁知道你以后又要犯多少浑!”
“怎么可能,不是有你嘛?”
“呵呵。”
回到如今------
“我今君临天下,却许不了你四海为家。”
夕桀冷笑着看着抬起的握紧的拳。
转头,四名至神将士已经将肖国国君押到眼前,肖烬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地看着夕桀。
这是夕桀暗中下的命令,绕过所有中间人,自然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此刻,除了夕桀和,四名将士,肖烬,再没有人知道肖国国君已经被绑到这里来了。
“你当年说谎了,至少,你说的不完整。”
夕桀冷道。
“哈哈哈------”
肖烬的讽笑被打断了,一同打断的还有他的牙齿。
“提醒你一句,我心情不好,还是和当年一样的交换条件,你告诉我真相,我留你肖国不灭。”
夕桀冷着脸,看着扑倒在地,嘴角溢血的肖烬。
“当初,害死夜儿的,到底是谁?!”
瀚宇星空------
渊燃打了个哈欠,
“真是,哪怕在雷行前辈那里特训那么久也还是不适应。”
男低音磁响。
堪星肉身真的会很麻烦,肌肉微微超标,依旧会有肉身发出暗色光泽的错觉,那不是心理的错觉造成的,而是生物对事物质密的直觉,是渊燃目前隐藏与压制不住的。
维持这个密度的同时压制自身引力的,恰恰是渊燃的源力与念力——也就是说,此时渊燃的源念力,必须时刻保持在能够压缩行星到人类体型的层次,错一分,就可能是大灾难。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三维世界没见过实力在寻我境以上的修士------那些人不去四维世界就不行了啊!随便一个控制不住就是人间灾难------”
“所以,你谁啊?!”
说着,渊燃挥枪打碎一片空间,究极爆鸣,真空却无声。
枪所点处,空间发出能量场,类似于磁场,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
空间的虫洞打开,那是由高维向低维的门,渊燃回到三维空间。
眼前是一个少女,凭着至神修为,本无法维持超三维光速的绝对瀚宇速度,但她展开了时间领域,加持了时间法则,自然就不一样了。
话说时间法则,渊燃眯了眯眼,囚禁了轻弦整整一年的,就是时间之灵------但话说,自己也不会分辨灵啊。
眼前少女不过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目光却有些懵懂——前世的死亡时间也对的上。
“你跟了我大约六十光时的行程,大约两天半,想干嘛?”
这样说着,渊燃暗中心道,
“读心,动。”
然而,
“权能,不可知,领域展开。”
冥冥中,无人听到这句妖冶的男声。
就连渊燃自己都不知,一道无形无相的领域竟从他的精神世界,即心景,延伸到了实质世界。
------
读心过,却没有找到任何问题。
读心最后只读到月读的心语是,
“我不知道啊!”
渊燃,
“啊???”
这道不可知,针对的是叶琼与月读的联系——这个过去与未来的联系成为了不可知。
被不可知附加的事,从现在开始,不仅渊燃不可知,月读也不可知了,她不再记得叶琼的事了——哪怕上一瞬间,她还是记得的。
“你叫月读?”
“啊,对,好像是,我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
“不知道。”
“你没事儿吧?”
“啊糟了,邀月宗有难!”
“我们被关在了异空间,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了。”
“完了完了这怎么办?前辈你有办法吗?”
渊燃信心十足,办法应该有,至于帮不帮另说,
“什么样的异空间?”
“大小有一个小星系大的那种。”
“------打扰了------”
看来是办法也没有办法了。
开玩笑,一个星系级别的异空间?那叫中型位面吧?
“是有人把你宗门的人抓去了?”
“不是,是宗门有难,妈妈为了救我们------”
声音停了,渊燃也不再问了——突然沉默,省略的,就该是个不能说的故事了。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需要帮助吗?”
说着,渊燃又暗开了往生眼,还是有些不信任。
对面少女显然踌躇了,事实上,她也忘了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虽说需要帮助,但互不相识能随便求助吗?
渊燃读过魂魄中的轮回场,依旧是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迹象能说明她是那个囚禁过轻弦的时间之灵。
“你是什么灵?”
问出这个问题,渊燃觉得自己有些白痴,不是,人要是你仇人的话能告诉你。
“时间之灵啊。”
“呃------”
渊燃惊掉了下巴——握枪的手紧攥了一下,渊燃又迎上对面少女单纯的眼神,他不得不撇撇嘴,眉毛却悄悄皱了一下。
“还请前辈助我邀月一臂之力,月读感激不尽,以后前辈若需要,月读也愿回报。”
这是对渊燃前一句的回答,月读想通了,有求于人不可怕,承情则还情。
“不帮。”
月读,
“六?”
渊燃此时的眼神显然变得不太和谐,有些丧地看向一边,好家伙,这是真失忆啊!还有这么真诚的吗?我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就来一句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我也打不过,咋帮。”
“哦------”
月读有些失落,转身要走。
“欸等等等等------”
月读愣了下,转过头。
渊燃又心烦起来——怎么办,帮不帮?不帮人就这么跑了,帮就感觉自己缺心眼似的,给敌将送兵。看她样子也记不得上辈子自己干过什么,好歹也得等她恢复记忆,至少也得问问她为啥当时那么干吧?——你说这货前世是不有病?这样想着,渊燃的眼神变成斜的。
月读看得有点紧张,这个前辈貌似不太和善,从刚才叫住自己就一直在嘀嘀咕咕的,自己是不是该跑了?
渊燃抬手,直点月读魂魄,记忆激活,无效------
然后的月读------
然后的渊燃,
“不是,你跑哪里去?我没恶意,就给你魂魄做了个健康检查!”
月读没闲心听他瞎掰扯,看他那强烈的表达欲,就差没把我是好人写脸上了。
“那什么------”
渊燃拿起轻弦的相片,看着星空那个早就没有人影的方向深处,站定愣神,扯了扯嘴角,
“那个,认得这个人吗------”
------
渊燃很懵逼,好家伙,有时间权能就是好啊!跑都能跑这么快?
心景内------
“啪,啪啪啪------”
无启留影朝着剩下两个金字塔中的一个鼓起了掌,
“以撒留影,还得是你啊,好手段。”
“嗯哼?”
妖冶女声传来,金字塔的周围还残留着不可知领域的些许能量场。
“本尊们打了一辈子了,我们两个作为本尊的分身,替他们聊聊?”
无启留影冷冷道。
“想进来就进来玩呗。”
无启留影走进了金字塔,入眼是宏大的内空间,百米,无论长与宽与高。只是这里的光泽,都是幽暗的颜色,深紫天花板,幽蓝地板。
“来了,快坐快坐。”
以撒留影待客颇为热情,坐在王座之上,而前方王座下十数米外,是那种有靠背扶手的紫色棉沙发。
至于以撒的王座,其实也是紫色棉底的。
无启留影坐下,两人正对着,以撒留影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坠于火,燃于渊,荀却不闻于世,这一世你的本尊,真有个适合当圣人的好名字呢。”
以撒留影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这是男低音。
他没有戴面具,竟是和当世的渊燃一个模样。
“你在现世见过渊燃了?为何会化形成和他一样?”
无启留影疑惑道。
以撒留影摸了摸膝上的面具。
“你还是不懂。”
“懂什么?”
“就像我曾经说的,我从来和你是同一个灵。”
“不可能。”
无启笃定,
“同一个灵只能有一个意识,一个生命,哪怕我们会转世,会魂魄毁灭,但灵不变,我们的意识就是同一个意识,转世换的是魂,而不是灵,有没有前世的魂是记忆,决定我们究竟是无启还是新的渊燃,但灵是生命,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同一个生命。”
“你听说过精神分裂吗?”
以撒留影笑说。
“那也不科学,那只是一种思维模式------”
“谁规定的,谁规定你认为的就是对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理,难道只要之前没见过一灵双生命,就一定不会有?
因为犹豫,无启留影于是没有回话。
“那么,我再重复一遍,那个在你本尊上辈子我本尊无数次试图让你本尊相信的事实,你我的本尊,是同一个生命。”
------
“精神病,和精神变态,确实不是一个概念,精神变态不是一种病人,他们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他们,只是看待世界的方式与正常人不一样,那是逻辑思维,思想层面的问题,精神变态杀人狂,其实和现实中一些性格在一些人看起来不讲逻辑的正常人在本质上是同一种问题,只是前者的变态容易被定性,后者没那么容易而已。”
“所以,你要教我心理学?”
无启留影眼睛斜了起来。
“多学学也好嘛------”
以撒留影笑笑,继续说道,
“很可惜,冥冥之灵,最先得的是精神病,不是精神变态。嗯------当然,说这是精神变态是从启源星人的眼光看来的话。但是,病不病,本来就是人定义的东西嘛,可是神比人出现早了那么久,用人类的眼光来定性的话------”
“所以你说一句重点,就非要打断然后解释一下吗?”
无启留影又不耐烦起来,准备起身。
“欸欸欸------别急嘛。”
“也正是你我为同一个生命,所以,我也会出现在荀渊燃的心景之中,当年我本尊突破时,他的心景也会有一个你的留影。”
“为何你能用力量影响现实世界?”
无启留影又问,
“其实你也可以啊,”
“但是嘛,”
话锋一转,
“留影的能力是与本尊在同时刻的本尊有一定联系的,我的本尊用了一些手段,让我有那种能力。”
“那道不可知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无启留影的眼睛微眯起来,
“嗯------你问了也对本尊没有任何帮助的,他和月读都被施展了不可知。就算你知道,跟他们说,他们依旧会被规则影响,强行无视这件事。”
“不过我还是说说吧,反正也是为了我的逻辑目的。”
“你的逻辑目的?”
以撒留影笑笑不语。
“是一个局。一个很大的局,本尊从六十亿年前,身在兰泽魂的时候就在布了。”
“什么局?”
无启留影追问。
“不告诉你。”
无启留影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扯嘴角,
看着以撒留影的嬉笑,突然就想打人了。
你的逻辑目的,难道是为了气人?
“我能再多说一点,你猜为什么瀚河会有灵?”
这句话又让无启留影坐了回去,眼中阴晴不定。
“你究竟知道多少?不,应该说,这都是你安排好的?”
以撒留影不管不顾,继续说道。
“那从原理上根本就是行不通的,我们这些东西,作为留影,作为人工智能,都是人造的衍生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后天突然凭空生出灵?”
无启的留影点了点头。
不说瀚河,事实上,说他们自己,无论这两个投影有多么像人类,有多么智能,他们都是没有真正意识真正思维生命的,所有的外在表现,靠的都是虚假的逻辑,它们不是生命。
“除非------”
“除非她本来就是一个被扔进机器里的灵。”
以撒留影笑笑,对,无启留影的补充表示满意。
“这个局------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它收网时,又是什么样的直接影响?”
“真正形成------大约是四千年前那场启源星灾的时候真正开始实现,最后的结果------以世会决定到底留不留这个世界。”
“已成定局了啦,别想了,祸殃,辉燃,月迟,李耳,天清,兰泽,瀚河,北鸣,叶琼,石烨,空玄甚至兰攸都是这盘棋的子,本尊都已经下完了。”
“北鸣?月迟?这些又是什么人?”
无启留影顿感紧迫,原来,棋都已经布好了,可是,棋子的名字他都还没认齐。
“而你,无启留影,已经做不了什么了。这是一盘加持了不可知的棋,世人身处而不可知,你什么也做不了。”
加持了不可知,就是禁忌。
“知识之神,也是你们的棋?”
想起了刚刚以撒留影施加的不可知,无启留影又问,格外平静。
“知识?知识是人类创造的事物,真理却是立于瀚宇尽头,就算是知识,也要臣服于真理。”
这个人类,显然已经不是特指某个星球的人类,它特指的,是一切有人类那种水平的思维意识的生物。
“真理?无视意识意义的你们,无视生命的你们,所站立的地方,怎么会有真理!”
无启留影开始愤怒。
“瀚宇已知的绝对真理是什么?”
无启留影愣了一下,对方似乎依旧在和自己谈心。
“这就是你的逻辑目的?”
“没错,说服你,那是以撒的意志,他要在任何存在形式下,都说服无启,说服渊燃,成为无启,成为渊燃。”
“是要我们成为以撒吧?”
无启留影冷笑。
“是互相成为,那叫融合。”
“那你要如何说服我?”
“何为真理?物质为一切本源,包括意识,即灵的本源。”
“既然如此,为何意识的地位凌驾于物质之上?世间众生都在迫使物质成为他们需要的样子,却还说那样才是真理,可是,若是那是真理,难道物质是为了意识而存在的吗?”
“意识,是为物质存在的啊------”
无启留影迟疑了一下。
“那么,意识踩在了物质的头上,对吗?”
“不对。”
“那说明什么?”
“意识------的存在,其实是瀚宇偶然犯下的一个------”
无启留影说到一半时,突然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可怕。
“不,不对,不对!”
无启留影的目光开始变换,身形时虚时实,它从本质上说是一台思考的机器,如果一直思考一个没有尽头,没有答案的问题,自然会算力烧坏。
而它在思考的,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怎么证明以撒留影是错的。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它找不到。能找到的理由,似乎全部被自己定义成人类想要维持自己存在的借口。
这是以撒与以撒的追随者想要毁灭世界瀚宇的理由,他们不是为了任何理由,或是对世界抱有任何怨恨,他们只是认为这样是对的,从开始,到最终。决定他们行动的从来不是某个立场,而是某个思想。
无启留影开始大口喘气。
“先休息会吧。”
以撒留影的话,像有魔力。
无启留影最后缓了过来------睁眼又是以撒留影。
“醒了。”
“不,你是不对的------”
它回想起最后一瞬间感受到的那种感觉,终于明白了什么,无启留影最后笑道,它想到了答案。
“哦?”
以撒留影轻蔑笑笑,不愧是智能留影,能为维护自己的观点找到借口么?
“不,不是借口。”
无启留影轻笑。
“什么?”
“你会失败的。”
以撒留影摇头,
“失败?真理可有失败一说?”
“不,失败的不是真理,只是站在真理一侧的你的本尊。”
“什么?”
------
这场聊天结束了,无启留影最后安全走出了金字塔。
松了一口气,无启留影又想起自己刚刚的所谓回答,其实很简单,自己本来就不该想到以撒留影理念的反驳方法——因为它甚至是正确的,至少,在以撒站在的属于整个瀚宇的立场,是正确的。它当然是正确的,人类的存在对于瀚宇就是一个偶然,从来就不是世界本源的意志,而以撒认为生命存在缺陷,因此想要毁灭世界上的现有人类------他觉得,世界创造的生物创造的意识创造的人类不够完美。
可是,站在人类自己的立场,人类希望自己存在又如何不对?他不该去证明以撒错误,他只要证明自己对就可以了,有些问题与双方的矛盾,本来就没有对错,有的只是立场。无启要证明自己是在人类立场就可以了,不需要向一个不站在自己立场的人解释什么。
以撒留影喃喃,
“有点意思,但是,这只是个开始,我会继续问你,直到你的立场变化。”
瀚宇星空------
荀渊燃停在了又一颗荒芜行星上,——源气浓郁度极高,饶是寻我境都觉滋养修行,入眼全都是源气,至于其他因素,也都很适合人居住。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站在这行星表面任何一处地方,向方圆百里望去,无人迹。
渊燃有些饿了,然后,他看到一只兔子跑过去,嗯,飞快地“跑”过去???为啥说跑过去呢?因为用的是两条腿。
然后,看上去有点肥。
渊燃眼睛亮了,
“兔兔别跑啊!我是两星半大厨------”
两星半大厨逮住了兔兔。
灰色毛发,高就有一米半,而且很肥。这东西真不能叫兔兔,倒是,有点像老家行星的流氓兔,眯眯眼,胖胖脸,俩大门牙——渊燃心里嘀咕着。源力镇压,无形中压住了兔子四肢,令之不能移动分毫。
“吱吱吱!”
兔子发出了求饶的声音,眼睛也水汪汪的,看得渊燃有些于心不忍。
摇头叹道,
“罢了,今天算你运气好,我这枚硬币,正面朝上,你生,反面朝上,那就是你的命了------”
硬币在空中旋转了几周,然后落入手心,正面朝上。
渊燃愣了一下,然后看看四周,
“那个,兔子乖哈,咱们再抛一次哈?”
我这火都架好了------主要是多少年没自己做饭了,都怕手生了。
“有病吧?!!”
声音从兔子嘴里蹦了出来,渊燃愣了一下,这兔子会说话?源力压制解除------
就像是恐怖谷效应,启源星还流行着一种叫做敬畏谷的效应。当生物与人的相似度达到了某种程度,才会令人对其生命产生敬畏,不管你原来是什么物种,在这些方面有了人的特性,那就有被当作人的资格。而兔子很幸运,有人类思维,或是会说话就是对于渊燃来说的敬畏谷的两个峰值。
兔子拍了拍身上,指着荀渊燃,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善良?对其他的生物带有偏见吗?”
荀渊燃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早就自己思考很多遍了,再不像当年李耳在幻塔问自己那样完全不知所措。
“这不只是人类,你若是认为不对,那么,兔子对草又是如何?”
兔子顿时语塞。
“人权,本就是赋予给人的,如果,人真的把众生都和对人一样平等对待,只有有立场,才会有身份,人有人的立场,才有人的身份,若是没有呢?那人就不配称为人了,连人都不是,又如何遵守人类的仁慈?人对其他生物的共情,当然是有区别的,饿了的时候,需要当然要吃。”
兔子看了他一眼,
“所以,在你看来,我现在是和人类一样的生物?所以才不吃我?”
“对,这是我的逻辑。”
渊燃脸不红心不跳着说道。
“那我走了?”
“那个,还有个事儿。”
“什么?”
“我缺个宠物,啊不是,同伴。”
心里却打起了九九,活的翻版流氓兔,这多酷啊!
兔子,
“?这就是当作平等的人???”
“要不咱再抛一次硬币?”
看兔子犹豫,渊燃试探性地问了句。
兔子,
“------”
“好兄弟,以后就一起走了”
“你叫什么?”
“我一兔子,前两天才成精,没有名字。”
“我帮你取个吧。”
渊燃搓了搓手。
“你走开。”
“泥奏凯?好名字。”
有病吧!!???
兔子郁闷地看着这跟二哈无异的货。
隔着一层虚与实的屏障,无启留影也看到了这一幕,它扶了扶额,看来是最近那一堆事对他刺激太大了,又来精神内耗反弹了?再加上一直一个人感到寂寞无聊,患了孤独症了,才会看兔子都眉清目秀------对,肯定只是心理,不是智商的问题。嗯,一定是这样!肯定不是因为其实荀渊燃天生就有二逼的属性!
这样想着,无启对未来重建神亭又有了一丝希望。
启源星上------
荀苗二人看着手上那超过十来份的三口之家名单——这个地区的农村家庭,一般还是加上家里老人一家五口的结构,因此,三口之家很好挑出的。
“还是有十来家人,我们要每个都去守吗?”
旁边的修士向伏寒糯请求指示,声音却把她吓了一跳,她慌乱地转头看荀苗,那意思是自己决定不了。
荀苗无奈道,
“要不呢?没办法再精确了,你们去吧。”
“是!”
修士们雷厉风行,讨论着很快分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