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僧多
“你不去吃吗?”王菊看着他的样子彷佛看到了第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没有停顿紧接着说道,“你不去的话,那我可先去了,我是真的快要饿死了。”
姚盏连忙说,“我下来就是要让你先去吃的,你麻利的吧。”
这话哄得王菊一脸灿烂如花的笑,又比出一根大拇指,“绅士!”,然后小碎步跑上了楼,欢乐的跳步声押着韵,噗嗒噗嗒,悦然自得。
咳。
原来也是个隐藏的吃货。
内心的恐惧与嫌弃,终究填不饱肚子,等王菊吃完午饭,他已饿的饥肠辘辘。
来到三楼,他打好米饭,又把菜一一夹了些在上面,正准备一个人躲到阳台上去吃,转念想起那些腐朽逢春的食肉花,虽然香气四溢,但揭开了美丽外表下深藏的秘密,肌肤每一道纹理膈应的直起鸡皮疙瘩。
黄姐轻唤了他一声,他便不假思索的又退回到餐桌前,身体的任意一个部位都与之保持肉眼可见的距离。
“你没事吧,小姚?”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姚盏举止的异样,黄姐自不例外。
“啊…… 我没事啊黄姐,怎么了?”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要机智的把问题抛给对方,余出时间思索对策。
“我看你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没有睡好啊,短香点了吗?一定要记得点,别不信黄姐的话,我每天打扫完客房都会放一罐同料制成的香薰,你可能没有注意,就那盒放在电视机顶盒上的绿色的小罐,可顶用。你没忘点吧?”
黄姐碎叨完,接着刻意趴下半个身子在餐桌上,倾首凝视着他,言语之间也随着气势显得更加卖力。
姚盏夹菜的筷子停下来,吞吞吐吐的说,“昨晚回去的晚,就忘记点了,我好像看到卫生间地漏管道里有老鼠爬出来,吓个半死,整夜都没有睡好……”
黄姐撤回上半身,将整个身子挺得直直的,“我就猜嘛,你肯定没点,咱们这周边地处上凉核心旅游带,餐馆酒店很多,地下管道系统里流通的污水表面满是油渍,老鼠自然也多。”
“原来是这样。”姚盏若有所思的说。
“那……”他的眼睛瞟见了灶台上摆放的那盘貌似鲜嫩可口、色泽油亮的‘牛肉’,本想向黄姐问个明白,又兀自戛然而止,他自觉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如果被黄叔抓到了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把明晃晃锋利无比嗜血无数的宰鼠刀,想来就让人毛骨悚然、吓破了胆。
“那牛肉你可不能吃,那是给客人吃的,千万不能偷嘴,黄老板最不喜欢偷嘴的人。”黄姐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但错会了他的意思。
“打死我都不带吃的!打不死也不吃。”
黄姐竟咯咯咯的笑了,“你这孩子真搞笑,就一点牛肉,什么打死不打死的,哈哈哈……”
听到黄姐略带玩戏的笑声,他自知刚才的话情绪上过激了,索性闷头吃饭,话多必言失。
黄姐则坐着打起了盹,轻微的鼾声响起。
吃饱了就犯困,人之常情。
一个人影从窗外掠过,然后听见小酒吧门锁咣当的声音。
黄粲来上班了。
隔壁又响起玻璃杯洗刷叮叮当当碰在一起,混合着水流哗哗啦啦的美妙音乐。
不久便有外国客人上来了,年轻人嬉笑打闹恣意玩乐的青春年华在他们高昂有力的语调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毕业环球旅游他们是最大胆最务实的践行者。
黄粲的脑袋从小窗探进来,“黄姐在呢?”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将半梦的黄姐扰醒。
黄姐身体抖动了一下,苏醒过来,“哟,小粲啊,有人要吃意面啊?”
黄粲得意的点点头。
“那行,正好我刚吃完饭还没去客房,我帮你做。”
黄姐利落的从凳子上弹起,走到灶台前,煮水、下面、捞出,最后一步,淋上黄叔呕心沥血紧赶一夜熬制而成的‘酱香牛肉’,就只管这样违心命名吧。
下午客房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黄姐漫不经心的打扫着公共区域,姚盏来到前台继续熟悉工作业务流程。
临近下午5点,黄叔来了,主要是为了收款。
前台每日交班清点的现金都要由黄叔亲自来收。
坐在主服务台上,黄叔表现得一丝不苟、严谨认真,一边查验电脑系统里的账目,一边清点每笔积攒的钱款。
姚盏在一旁观察着,这跟昨夜的黄叔完全是两种形象,一个屠夫,一个管理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不苟言笑。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偶尔问一些关于账目的问题,王菊在身侧紧盯着,生怕出现什么差错,钱多的话无所谓,钱少了就要当班人员从个人腰包填补了。
本来实际到手工资就少,哪怕填补一块两块都得让人心疼好几天,更关键的是这其中体现出的是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如果总出现差错,那这人指定是要完犊子了。
核对完所有账目,黄叔便离开了前台上了楼去,经过姚盏的时候仍不忘叮嘱他三言两语—好好工作。
他的背影很是深沉,像一棵古老苍劲的树,他去往的方向大致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花香,花与树,尘与土。
晚上,姚盏没有再一个人去天台上陶冶情操了,他担心还未消化的晚餐在无意之时自己狂涌而出。
晦气的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逃过黄粲嚣张式的叫唤,丢给他两大塑料袋的酒水瓶。
生意兴隆,她应该开心才对,却不然,她一脸愁苦的把垃圾放在他面前时,嘴巴撇成一具弧心下冲的镰刀,自顾说道,这些老外真能吃,整盆肉都让他们吃光了,跟没吃过肉似的。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对着姚盏说,抱怨之声之大旁若无人,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姚盏当作人看,自然是一种凌驾云端的无视。
而她的话也让姚盏更加疑惑了,这老鼠肉能有多美味,竟能一天耗尽,昨晚黄叔可是足足煮了一大铁锅。
他对数字没有什么概念,只能如此形容。
并不夸张,但敌不过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