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6
露西到夜店的时候,庄家麟正在卡座里,同一个妆容浓艳的小模特亲r热,四周围了一圈漂亮的男男女女。
露西刚陪采访对象吃过饭,一身暗色风衣,戴着口罩,显得格格不入。她撩了撩头发,跟着迎上去,破开人堆,一把推开小模特,自己窝进庄家麟怀里,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道:“这就玩上了?”
她身上有一种热带植物的气息,明艳热烈,在浑浊的夜晚里,破土发芽,直钻进庄家麟心里。
庄家麟一只手剥开她的风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真丝衬衫。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胸口的两粒扣子,手伸进去抚n弄,边笑道:“这样关心我。”
露西任他的手作怪,只偎在他怀里,指尖轻轻在他胸口划着圈,若有似无的,挠得庄家麟心痒痒。他一把捉住露西的指尖,拉下她的口罩,就亲过去,边亲边含混道:“都是熟人,总带这个做什么,都不嫌闷。”
露西嘴里原本嚼着牛奶糖,被庄家麟这么一亲,她舌尖顺势一送,牛奶糖便被她喂进庄家麟嘴里。
庄家麟正要同她调笑,便见一个衣冠笔挺的男子拿着酒瓶,笑吟吟同他打招呼。
露西也不扭身,只是拢了拢风衣,遮住胸口,靠在庄家麟肩头,冷眼瞧着不断有人来跟庄家麟打照面。
她忽然抬起眼,仰脸望着庄家麟,道:“这才几个月,上海滩竟然遍地都是大少爷的熟人。”
因c国一案,庄家麟被庄汝连流放至内地s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庄汝连并未真正放弃这位东宫太子,此番不过是给他吃个教训,时候一到,信和集团仍是大公子的囊中之物。是以庄家麟到了s市,身边热闹得很,圈内多得是赶上来在大公子面前混脸熟的。
露西话中带刺,庄家麟含着牛奶糖,也不恼她,只是笑道:“这里风景好,姑娘漂亮,有什么不好。”
两人又互相喂酒亲r热了一会儿,露西讲要去洗手间,亲了亲庄家麟的下巴,便从他身上爬起来,挤开闹攘的人群,没几秒便不见了人影。
--------------------
洗手台的镜子里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这张麦色的脸已经起了一层浮油,明黄的灯下,像极精致的假面裂开一个口子。
露西先是拭去浮油,扑一层薄薄的散粉,又仔细补上口红——方才跟庄家麟厮混,蹭了许多在他身上,庄家麟又跟长久没见过女人似的,逮着她就啃,吃了她不少口红。胡思乱想间,一个不注意,嘴角便多了一个滑稽的红印子,她拽了纸巾,擦去嘴角的口红。
仿佛过了许久,镜子里终于现出一个暗色的人影,露西笑道:“我以为你都不会来。”
庄景明笑道:“他们在赌牌,我不好扔牌下桌。”
他仍旧是一身庄重的暗色,只是带了一丝懒洋洋的倦意,黑色衬衫领口的暗纹扣子解开,领带松垮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露西勾住他的领带,慢慢拉着,一点点凑近他,笑道:“你大哥还在外头呢。”
庄景明盯着她的眼睛,嘴角仍是勾着笑:“你呢,露西,你会选庄家麟还是我呢。”
他的瞳仁是沉沉的墨色,像极暗流汹涌的漩涡。露西知道,自己早已堕入其中,万劫不复。
露西粲然一笑,道:“你说呢。”
她嗓子干渴,凑近想贴上眼前人的唇,庄景明却忽的直起身,淡淡道:“他后天过来看庄家麟,午餐订在茂名南路。”
露西有些怅然,索性笑道:“少爷,我总得讨些甜头。”
庄景明微微俯身,指尖沿着下颌骨线条,缓缓滑过她的面颊,方才道:“你是聪明人。”
露西只觉得心口怦怦地跳。
---------------------
露西回卡座时,庄家麟正在哄小姑娘喝酒,大叠现钞堆在那儿,玩十秒吹瓶,小姑娘们裹着紧身小吊带,仰起脖子,咕噜咕噜自个灌酒,像是引颈的天鹅。庄家麟翘着二郎腿,瞧得开心,时不时鼓掌起哄。
他自个也喝了不少,抬头望见一个人影,揉了揉眼睛,笑道:“你才回来呐,刚才她一口气吹十瓶,你都没运气看到,可惜可惜。”
他挑起露西的下巴,嘴里道:“我瞧瞧,去一趟洗手间,怎么变漂亮了呢?”
露西心里打了个突,面上仍是笑道:“你这是喝多了,看人都重影,哪里能分得清美丑。”
庄家麟笑道:“死了进地府,我都要跟阎王夸你好看。”
说完,便把露西拽得跌在他怀里,又摁住她,发狠一样亲了上去。
------------------
凌晨三点,庄家麟终于扔了酒瓶,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露西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庄家麟,感到头疼。此时卡座里只剩她跟庄家麟,因为庄家麟发酒疯,赶跑了所有人,只留了露西。
庄家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露西自己断然扛不动。她叫来酒保,两个人架着庄家麟往外走。
庄家麟睡迷糊了,嘴里时不时嘟囔几句,脑袋沉甸甸的,往露西肩膀上蹭一蹭,睡得更香。
露西恨不能拿手包甩醒他,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咬牙往前挪。这时,走廊忽迎面现出两个人,竟是庄景明,后面跟着个年轻人,想来是他在s市找的临时助理。
露西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同庄景明略微点头,便继续低头往前走。
庄景明扫了她一眼,忽然叫住她,对身边的助理道:“去送送他们。”
露西笑道:“多谢。”
她竟觉得肩膀上庄家麟耷拉着的脑袋,也不那么沉了。
-------------
港岛中环,信和大厦三十层。
庄汝连签完文件,才抬眼对庄景明道:
“我已跟alfred打过招呼,你下个月来集团,由charles协助你处理c国地产收购案。”
“是。”庄景明垂眼答道。
庄汝连未明确指明,究竟是将他调离电视台,还是仅仅命令他办好这桩case,而其人事关系仍在环亚卫视。
庄景明知道,自己是否拿到这场夺嫡游戏的入场券,仍未可知。
庄汝连起身,添了茶,看着紫砂雕纹茶壶,笑道:“你们年轻人的做派,都爱跟洋人学。咖啡、洋酒、夜蒲,醉生梦死,刺激是刺激,但又能刺激到几时?”
他也不喝茶,只看着庄景明,道:“我看老大就是,眼看三十好几,都不思进取,这次c国项目出问题,正好能给他个教训。”
庄景明低头道:“我认同您。”
他想起自己书房里,那一叠庄家麟在s市pub里面醉生梦死的相片,忍不住嘴角勾笑。
但在庄汝连看来,自己这个私生子垂着头,显得异常乖顺。
他又问:“最近是否谈了女友?”
庄景明道:“尚未有打算。”
庄汝连笑道:“我听讲,你跟宋笃之的女儿关系不错。”
见庄景明没讲话,庄汝连又道:“宋家是广东一带做商贸起家,跟内地关系匪浅。如今形势大变,我们须得一步一步展示诚心,而且必得不动声色,所谓‘润物细无声’,你知道,多少双眼睛紧盯着庄氏。”
他拍了拍庄景明的肩膀,如同每一个对儿子报以殷切期望的父亲:“无论你是无心还是有意,我认为你做得非常好。”
“同本港的那些人交好,固然重要。但是景明,我能感到信和的未来,是同对岸息息相关。我们必然要比其他人先走一步棋。”
棋盘上的兵卒,冲锋陷阵,取敌将首级的是它,而一旦遇险,亦是它,最先被放弃。
庄景明十分清楚,他便是这样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