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
罗茜与那位杰克寒暄了好一会儿，才又领着戴尔继续上路。
期间，她会时不时突然停下，摸索着街道旁边的一块路牌，然后拐进另一条人行道。
这里的路牌上都设置了盲文，市民可以通过触摸的方式得知自己现在所处位置。
戴尔在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书面形式的文字，就连路边商店里的物品都会带着点点凸起，让蒙克郡的市民可以“看到”其具体作用。
在这里，声音跟触感是最重要的信息来源。
又走了好一阵，罗茜忽然微微侧头：“到了，音像馆就在前面，这个地方我来过上千次，绝对不会记错。
你听听看，那里是不是播放着音乐？”
即使罗茜不说，戴尔也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的音乐声，那是由小提琴、圆号等管弦乐器所奏成的婉转曲调。
是约翰·施特劳斯的经典圆舞曲，《蓝色多瑙河》。
戴尔沿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一栋通体漆黑的三层小楼就矗立于街道尽头，透过落地玻璃，戴尔可以看到里面放着一台巨大的老式音响。
那就是音像馆。
音像馆前面的小广场上，一大群人正团团围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一开始戴尔还以为那群满人是在跟随着那圆舞曲的节奏悠悠起舞，可等到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更像是在撕扯着什么东西。
戴尔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从人堆缝隙中抛出，无力地搭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
罗茜似乎有些亢奋，脚步明显快了不少，却突然被手上镣铐扯得一个趔趄。
她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戴尔先生？”
戴尔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在干什么……我是说，这股气味是怎么回事？”
罗茜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么。这代表着我们‘狩猎’成功了。
那是‘说谎者’的气味，他们逮到了一个。”
戴尔只觉得头皮发麻：“说谎者，是什么？”
“就是那些‘看得见’的人哪，那些保有视力却来到蒙克郡四处炫耀的高傲者，都活该去死。”
骨头断裂的噼啪声夹杂在悠扬圆舞曲之中，鲜红的块状软体从人群中飞溅而出，在地上滚出了一道滑腻的痕迹。
一个男人听到了身后的交谈声，他转过头问道：“是罗茜么？你该听听我们的杰作，这可比蓝色多瑙河要更使人心醉。”
他的脸上涂满了污血。
“埃姆雷！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在其中！”
罗茜捂着嘴巴咯咯笑着：“我很久没有吃到过‘羊肉派’了！”
戴尔一阵恶寒。
蒙克郡的市民都是盲人，那个“说谎者”，会是玩家之一吗？
他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感，说道：“罗茜，我想到别的地方转转。”
老太太一脸疑惑：“你不喜欢这里吗？我还想多呆一会儿呢。”
看戴尔没有回话，她又叹了口气：“好吧，毕竟这是你来到蒙克的第一天，总会有些许的不适应。
我带你去下一个好地方，嘿嘿。”
戴尔可不敢想象她口中的“好地方”会有什么东西，但这个音像馆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戴尔瞥到音像馆外面的角落里，蹲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
她扎着长马尾，带了一副圆框眼镜，身上的白衬衫已浸染着大片血污。
戴尔的瞳孔急剧扩张。
他认识那个女生。
顾薇缩在墙角下，用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此刻正小声地抽咽着。
她的黑色高腰裤沾着大片肮脏泥巴，脸跟手臂上还有几道擦痕。
也许是感受到了长时间以来的第一道视线，顾薇抬头看去，正好与戴尔四目相对。
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她马上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对方噤声。
戴尔瞬间明白了：她也在“说谎者”的名单之上。
被发现拥有视力的人，将会遭到蒙克郡市民的追杀。
罗茜正要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左手又被扯住了。
“又怎么了，戴尔先生？”
她的语气中已渐渐生出不悦。
怎么办？虽然顾薇的状态看起来并无大碍，但是广场上起码有几十号人，我还没见识过发疯的蒙克郡市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戴尔从未犹豫过是否要救下顾薇，只是当下的状况实在有些不容乐观，而且右臂不断传来的手铐声响，示意着罗茜女士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戴尔先生……？”
戴尔扭头望去，罗茜的双眼再次涌现出大片雾状深黑，迅速填满了瞳孔，连眼白都在被逐渐浸染。
戴尔已经没有思考策略的时间了，他深深吸了口气。
“知道吗，罗茜女士，”
“你真是把我给恶心坏了。”
罗茜咧开嘴巴，丝丝唾沫粘结在牙齿两端，她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了那把锋利的水果刀。
为了防止戴尔挣扎，她举起左臂使劲拉扯，要将对方控制在自己的范围以内。
戴尔紧咬牙关，将那根导盲杖奋力掷出，方向正是顾薇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罗茜的利刃已是夹杂着破空之声袭来！
可戴尔已经抽出了口袋里的那张塔罗牌：
【魔术师】！
“嗡——”
一阵奇怪的低鸣声过后，罗茜惊讶地发现尖刀并没有扎进猎物的心脏。
同时扣在左臂的手铐竟无力垂落于半空，示意着戴尔已经完成逃脱。
金属拐杖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罗茜完全无法理解这一秒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边，戴尔借着“移形换位”的效果瞬移到顾薇面前，立即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起。
“还跑得动吗？”
顾薇从地上站起，激动地点着头：“受了些轻伤，但是还好……”
“啊！——”
顾薇的话被一阵刺耳的叫声打断，罗茜竟仿佛获得了视力一般，面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声喊道：
“他们是说谎者！！”
撕扯着尸体的人群顿时停下双手，扭头“看”向了戴尔。
他们的眼睛已是一片漆黑。
“快跑！”
顾薇的声音里充满颤抖：
“被发现之后，他们的听觉会大幅提升！”